《天使／魔鬼／天使／魔鬼……》
二、被天使愛上


他不是魔鬼，他只是被包括我在內的人誤會為魔鬼的天使罷了。

在和他說分手時，我以為，我將承受好一陣子的痛恨和詛咒。雖然那時候我還未知悉我原來是他一生唯一會愛的人，但我也相信他不會輕易的原諒我。

坦白說，我很佩服他的專一。作為他專一的對象，我縱然不理解卻是感動的。但佩服和感動卻不足以令我再去愛他多一段時間，更不足以令我不去愛別人。

和他分手以後，我曾經和很多人相戀。而每一次爭執和分手，陪著我和開解我的，都是他。在和我一起的時間裡，他早已對我的一切瞭如指掌。因此，只有他才能那麼一矢中的地說出我的心事，那麼快速而有效地使我復元。

很多人都認為他留在我身邊是別有用心，不是冀盼舊情復熾便是希望破壞我和新歡之間的感情，甚至是處心積慮地等待向我復仇的機會。

我偶爾也會起疑心。當他對我笑著時，我忽然心寒起來。在他嘴角，彷彿長出了獠牙，是令人望而生畏的獠牙。

我另結新歡而拋棄了他，他竟然還笑著來替拋棄自己的人和搶走自己愛人的人排難解紛？我是太天真了吧？看看他，他看著我的眼神是我從未見過的，那雙不會就是魔鬼的眼睛吧？

最大的恐懼永遠是從自己的心中擴散的。我因為心中有鬼，久不久便會不自覺的胡思亂想。一次和他一起喝醉了，醒來看見他睡在我身旁。他向我露出狡黠的笑容，我恍然大悟，他等的就是這一天！

要是我在和他睡過後再次甩了他，我便成為連自己也厭惡的無賴；要是我為此而再和他一起，我一生也會痛苦。我知道，這就是他期待已久的復仇。

他一邊笑，頭上的一雙尖角、嘴裡的一對獠牙和背上那蝙蝠般的翼統統都露出來了。「你笑夠了沒有？」我大叫，抓起身旁一柄水果刀插向他胸口。

他的笑聲沒有停，在他被剖開的胸口，我看見他那不住跳動的心。「看見嗎？這就是永遠都有你在的一顆心。」

他的笑聲很可佈，我大叫，將水果刀插在那永遠都有我在的一顆心上。鮮血噴在我臉上、眼上、鼻上、口上。

濃烈的血腥味令我睜開眼睛，我真的睡在他床上，但他並非睡在我旁邊，而是坐在床邊的地上。

我沒有坐起來，反而瞇著眼偷看他。他久不久會轉過頭來看我一眼，笑一笑，又把頭別過。他的笑容，一點也不猙獰，反而有點淒苦。對了，就像是憐憫世人的天使，在雲上看世間一般。

從那一天起，我沒有再懷疑他是魔鬼，我堅信他是被派遣來照料我一個人的天使。他的使命就是用光環照亮我，給我光明；用雙翼包裹我，給我溫暖。

我每一次情緒低落，特別是有感情問題，都必須要他說的話才能使我釋懷。我似乎愈來愈依賴他了。如果他是魔鬼，他對我最大的復仇，或許就是要我一生都不能離開他而活。

「你想，你會不會有一天不願再待在我旁邊？」我曾經這樣的問過他。他不假思索：「不會。」

「但是，我不會再愛你了。」我坦白得近乎冷血。「我知道啊。」他笑一笑，是天使的笑容。

我知道和他這樣下去，其實等同在割他的肉。我知道他其實是痛的，卻像一頭羊般讓我每次割他一塊肉，而永遠不給他致命的一刀。

我知道我很殘酷，但我實在是不得已。我是戒不了毒癮的癮君子，不是每分每秒都需要毒品，但在毒癮發作時卻一分一秒也等不了。

在清醒的時候，我會看著自己滿佈鮮血的手掌懊悔。只是，毒癮發作時又顧不了那麼多了。

我能隨他上天堂嗎？他會帶我上天堂嗎？我不知道。或許，愛上了我的他，連自己也再上不了天堂。

現在，我只有繼續讓這個墮落凡塵的天使陪伴我、愛我，儘管我不會愛他。

有時候，我真希望他是魔鬼。至少，我不會那麼內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