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06-11 19:41:41大白兔
《沒有你,還是……》【忘不了的你】
「明知道我不該愛你 為什麼好像有聯繫
我也曾決意想忘記 一轉眼偏又想起你
明知道我不該想你 為什麼好像有回憶
我也曾決意想忘記 一轉眼偏又惦記你」
探病後的第二天是星期一,我如常的上班,以為工作可以讓我暫時把那想不通的問題擱下。只是,不到幾十分鐘的時間裡面,我已經兩次很不客氣地喝止了一個在那裡工作了好幾年卻還是常常不太知道自己在幹甚麼的同事。
身旁的同事笑著低聲對我說:「喂!你剛剛的態度很差!」
「有嗎?」
「當然有,可是看到她被你喝止,我又覺得很好笑!」
同事會這樣說,是因為她也覺得我說的沒錯,平常我們看到那同事工作的態度都覺得很有問題,只是不會說出來,只會私下討論。
那同事工作了這麼久,怎麼說都是我們的前輩,想不到像我這樣平常又有禮貌連話也不會說得大聲的人,忽然會一個早上喝止了她兩次,我想她也嚇倒了。
我吸了一口氣,對身旁的同事說:「我今天的自我控制能力差了一點,待會有甚麼也是由妳來招待她好了,不然我怕我會禁不住罵她!」
身旁的同事雀躍的說:「哇,如果是的話,那可精彩了!」
結果那天一整天我都盡量不跟別人說話,以免誰又倒楣地誤中流彈。還好那個平常好奇心十分旺盛的同事很識趣地沒有追問我為甚麼行為那麼異常,我真的不知道可以怎麼回答。
下班以後,由於前一晚沒有從紊亂的思緒中找出答案,這天又沒有受到甚麼當頭棒喝,只好像平常一樣地回家,不去想到底要不要去醫院。
可是那天晚上,我又在想,總不成就這樣去看你一次就好像盡了義務人情,往後你發生發生甚麼事也與自己無干一樣吧?
第二天,也就是星期二的下午,我發了一通短訊給你,問你還是不是留在那家醫院,還有動手術的日期定好了沒有。你回覆說你還在那家醫院,至於手術可能在星期三或者星期五進行。
後來,我才發現,那天原來是二月十四日。
星期三中午,當我和家人一起吃午飯時,收到那個星期天和我一起去探病的同學的電話,問我那天傍晚會否在醫院附近。
我一聽見,竟然不由自主地雀躍了起來,想也沒想就說:「怎麼了?你去探病找人陪啊?」
「那你去不去?」他雖然在問,可是彷彿已從我先前的語氣中得悉了我的答案。
「我……我想……我……應該……」我心裡開始掙扎起來,一時不知道該說甚麼,忽然想起:「他動手術了嗎?」
「應該……是現在吧?」
「最後決定了……是今天啊?」我還在遲疑:「他說可能是星期五嘛!」
「你的消息是甚麼時候的?」
「昨天……」我有點酸溜溜:「我的消息自然沒有你那麼靈通啦!」
那同學大笑:「我怎麼知道?你知道啦,你們倆……我怎麼知道你們是不是有秘密幽會?昨天好歹也是二月十四……」
我沒好氣:「你打來就是要說這些的啊?那我要掛線繼續吃飯了!」
「喂!我打來是要問那個要結婚的同學的電話號碼的,我答應了替他把喜帖交給……」
這時我才知道,他打來本來只是想問電話號碼的,只是順道問一句我要不要一起去探病,可是說到這裡,再說回頭又好像太奇怪。
掛線以前,同學說:「那我下班後打給你!你可以在醫院附近……病房也可以,反正我可能會遲……等我,好吧?」
「嗯……」我實在不知道還可以說甚麼。
剛把手提電話放下,媽媽就問:「今天又去探病了?」
我笑著點點頭,然後就垂頭吃東西,怕她會看穿我的心事。雖然,她可能早就看穿了……
那天,我在街上逛了一整個下午,本應是很悠閒的,可是不知道怎麼,我的精神卻彷彿一直忙著。
聽見說我很喜歡的劉若英會來香港當光良演唱會的嘉賓,本來我應該要打電話問朋友去不去看,然後去買票的,可是不知道為甚麼,我就是提不起勁去做任何事,結果第二天想要買的時候,票卻已經買光了。
就這樣,我漫無目的地到處逛,不知不覺就逛了一個下午。
經過一家書店時,我想過是不是可以買一本書讓你在醫院沒事做的時候看。可是在書店裡逛了一圈,唯一吸引我的,是在包著書的紙條上印了「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座斷背山……」的《斷背山》原著小說,總不成把它買下來送給你吧?如果你收到這本書,心裡會怎麼想?
走在路上的時候,偶爾發現有一些注視自己的目光。獨身了這麼久,我自然可以分辨得出那種是甚麼樣的目光。
雖然沒有刻意的去搜索,可是我們的目光總是會不自覺的被一些擦身而過的人所吸引。特別是像我這些身邊沒有伴侶讓我把注意力集中在他身上的人,在街上自然會更容易留意到不同的人。
有時候,對方會視若無睹;有時候,對方會回我們一個不太友善的眼神;有時候,對方會流露出自傲的神色;有時候,對方會含蓄地用目光給我們一個回應;也有時候,對方會頓時瞳孔放大,然後用盡他的眉稍眼角發出一個惟恐我們會錯過的訊號。
其實,在這幾天裡面,我已經察覺到自己得到正面回應的頻率很高;更甚的是,等待我給回應的次數竟然也不少。我的樣子自然不可能忽然變好,唯一改變了的,就只有……
動物在求偶的時候,會發出一種獨特的氣味或者一些無形的訊號去吸引對象。我想,人可能也是一樣吧?當我們心中浮現了求愛的念頭,或許身體也會發出一些看不見的訊號,去吸引那些懷有相同念頭的人。
想不到的是,我只是見了你一次,竟然把我多年來蟄伏心中的那些情懷一把翻了出來。那些忐忑、期盼、焦慮、興奮、茫然、愉悅、緊張、感動……的心情,我曾經以為,從我和你分開的時候起就不會再擁有。
只是,多年以後,挑動我心底最深處那條神經,讓我彷彿在一瞬間年輕了起來的,竟然還是你。
朋友說,我應該好好把握這好不容易才再次燃起的慾望,去找一個確實的伴侶。可是,點燃起這把火焰的,始終是我永遠都忘不了的你,我又怎麼可以……
算了吧!要來的自然會來,是不會走的,怎麼趕也趕不走。
不知道這一天是不是因為有了天大的藉口,我踏進醫院時沒有上一次那麼猶豫,一口氣就走到了你的病房。
踏進病房,第一眼看到的,是你有點驚訝的表情。
原來,你真的沒有想過我會出現……
在我有點心神恍惚的時候,站在床邊的一個舊同學叫了一聲:「小心!」
我站住了,才看到床邊掛了一個裝了你的小便的小壺。我臉一紅:「不用叫得那麼大聲吧?我看來不像是冒失得會看也不看就撞上去的人吧?」
「待你撞上去的時候,可就太遲了。」
我看見除了那舊同學以外,還有一個我不認識的人站在你床邊:「我們有三個人,會不會被罵?」
你笑一笑:「不太張揚應該可以吧,待他們真的罵我們再說。」
我看了看你的腿,被繃帶裹著的地方只有小腿:「手術還好吧?我記得那天是從大腿到腳掌都被裹著的啊!」
你看見我注視著你的腿,忽然有點緊張的說:「那個米老鼠的吊飾我放了在抽屜……我怕會弄丟了!」
我沒有想到你會這樣敏感,況且我心裡想的真的不是這件事,帶點沒好氣地笑:「我是在問你手術怎麼了?」
說起來,那個用口紅畫的紅色箭頭也不見了……
麻醉藥效力消退不久,眼睛還沒有完全睜大的你說:「在動手術以前,醫生說他還是決定只在踝關節植入螺絲釘,小腿的那枚應該不用了。」
「他甚麼時候說的?」
你苦笑:「就是在動手術以前啊!」
我眉頭一皺:「差不多要開始動手術以前,他才決定?」
你有點無奈地點了點頭。
我倆和那個舊同學聊了一會以後,你忽然嘆了一口氣,對著我說:「想不到我要進了醫院,才可以多見你幾次……」
你這句話好像尖錐一樣出奇不意地一下刺進我心裡,可是不管我心裡受到多大的震撼,也不可以讓自己就這樣呆在當地,便一邊乾笑一邊問:「你……在說誰啊?」
你盯著我:「還裝傻!現在站在我面前的,有誰跟我見面會比你少?」
你夠狠,你以為我真的不敢把掛在床邊的小壺倒在你身上嗎?
我不想再讓你有機會對我作出攻擊:「我們不是很快就會在那同學的婚宴上見面了嗎?你……應該可以去吧?」
「只要他不介意,我當然會去。」你聳聳肩:「不能當『兄弟』幫他的忙我已經很不好意思,婚宴自然不會不去。」
我看著你那張我從來沒有見過、有很多鬍渣的臉,心想【明年今日】裡面的那句「或在同伴新婚的盛宴,惶惑地等待你出現」那一句,終於要出現在我和你的故事裡面了……
「嘩!這麼熱鬧啊!」約我的那個同學終於來到了。
因為約我的同學要趕著走,而且我們也實在是人太多了,我在病房只留了十分鐘左右。我知道兩個多星期以後又可以再見到你,離開的時候也沒有太不捨,只是那句「想不到我要進了醫院,才可以多見你幾次……」一直在腦海揮之不去。
相信我,我真的不是不想見你的,只是……
二月十九日,星期天,我去探病後剛剛好一個星期,也是我一個好朋友的生日。晚上七時半左右,當我剛好來到約定的餐廳門前時,我收到了你的短訊,說你已經離開醫院回家了,謝謝大家的慰問和關心。
我拿著手提電話,心裡面五味紛陳,好像有點安心,又有點失落,有點感動,也有點無奈……一時之間也說不清自己的感覺是甚麼。
你不用再住在醫院當然是一件好事,可是這也代表我再也不可以用探病作藉口去見你;一個星期裡見了你兩次,到底是太少,還是太多?
幾個朋友走過來:「怎麼站在門口不進去?」
我搖搖頭:「沒甚麼……」
一個多星期以後,那個結婚的同學打電話給我,問我會不會出席他的婚宴。我知道他是要安排座位,在回答他說我會去以後,還是禁不住試探一下:「你要打給每一個人啊?那不是很麻煩嗎?」
聽他說他拜託了你去問其他的同學,我當然趁機繼續問下去:「那……他自己呢?」
「他說如果我不介意他拄著拐杖,他就去……」
「我想你一定不會介意吧?」
「當然!」
雖然我早就料到了這個答案,可是聽到時還是禁不住笑了出來。
還有一個星期……是時候想想那晚要穿甚麼衣服了。
我當然知道,即使我穿得多漂亮,你也不會因而多看我幾眼或者跟我多聊幾句,不然你也不會連我有沒有出席上次那同學的婚禮也不記得。可是,平常我頂多只是偶然的在街上跟你碰到,根本就沒可能作甚麼準備,只有在碰上以後後悔怎麼那天沒有穿得好看一點。難得有這樣一個預先知道的機會,我自然要好好把握。
老實說,出席婚宴可以選擇的衣服不多,可是我還是很認真的想了幾天,更特地去買了一個黑色斜揹的袋子去配那身比較正式的衣服。
婚宴前一天,我打電話給那個和我去探病的同學,問他第二天大概會在甚麼時候到達舉行婚宴的酒店,他說約了你還有幾個同學早一點去酒店,玩你們在學校時很愛玩的橋牌。
「你又不玩橋牌的,也不會太早來吧!我想你來到的時候,我們應該早就到了。」
我心裡想的是:「你怎麼知道我一定不會想早點去?」,嘴上說的卻是「那……好吧!」
真是的……
婚宴那天,我六時多就到達了酒店附近,打算先在附近逛一下,這樣就不怕會因為交通或者任何預料不到的狀況而遲到。
想不到的是,我一走出尖沙咀地鐵站,就遇到了老狐狸(請看《後來的故事》第四章【遇見另外一個人】)。
「喂!」我走到了他面前。
他大聲的叫了出來:「嗨!」
我笑著皺了皺眉頭:「你不用叫得這麼大聲吧!街上的人都被你嚇倒了!」
「好久沒見了嘛!」他很仔細地從頭到腳看了我一遍,然後再我專視著的臉。
我心想:「總算有人會看,不枉費我花了好幾天挑衣服、想搭配。」嘴巴上卻裝傻問他:「怎麼了?」
「沒甚麼……」他笑一笑:「我剛剛看錯,以為你戴了耳環……」
我失笑:「我又不是你!」說著看一看他耳朵:「對了,你的那顆呢?」
「還在啊……」然後又說:「今天沒戴而己……」
我想,他說的「還在」指的是耳洞,「沒戴」的才是耳環;換了是其他日子,我可能會去想為甚麼他會突然詞不達意,或者跟他多聊一會,可是這天,我的心已經完全被另一個人佔據了。
我們聊了幾句,就以他有點客套的一句「有空多發電郵給我」作結;我懷著幾分興奮幾分忐忑的心情,在尖沙咀逛了一會。
七時十五分左右,我打電話給那同學,知道你和他們已經在會場玩了好一會橋牌,便決定慢慢的走去酒店。到了酒店門口,我開始不自覺地把腳步放慢……
當我在遲疑的時候,我遇到了一個剛到的胖同學。真好,有人和我聊著天,至少不會有空想太多。
胖同學說他約了另一個同學在大堂,本來我不太喜歡他約了那個嘴巴說不出好話的同學(請看《我和你的故事》第七章【親愛的你怎麼不在身邊】),可是我又心虛的不想讓人看穿我巴不得早點進去的心情,便裝大方的陪胖同學在大堂等,反正距離他們約定的時間只有五分鐘而已。
我真的沒有想過,這樣一等,竟然等了半個小時。期間我曾經裝成開玩笑的試探過用胖同學:「他遲了這麼多,我們還是不要等他了!」
胖同學笑一笑:「可以啊!反正你又沒有答應他會等他,你先上去吧!我和他約好了,我可不能不等。」
我勉強裝作一個笑容:「我想……他應該也快到了吧?也不差這幾分鐘了……」
我真笨,這個嘴巴說不出好話的討厭同學,在我和你的故事裡面出現的時候,有哪一次是為我帶來好運的?我為甚麼竟然在這個關頭狠不下心來?
終於到了七時五十五分,那個先前和我通電話的同學打電話來:「你到底在哪?你剛剛不是說在附近的嗎?我們要和新郎拍照了,你再不上來我們可不等你!」
掛上電話,我回過頭來:「我這一次真的要先上去了,你還等不等?他們說要拍照了……」我一邊說一邊走上樓梯,卻聽到胖同學在我背後說:「來到了!」
我在樓梯上回頭睜大雙眼看了看那討厭同學,露出有點僵硬的笑容,很用力的說了一句:「你.終.於.來.了!」說罷就頭也不回的快步走上樓梯。
匆匆的在宴會廳門外的接待處簽了名、放下了禮金以後,我沒有等他們兩個,就大步的走進了宴會廳。平白地浪費了半個小時,又有誰會知道我心裡有多迫不及待?
宴會廳很大,賓客很多,燈光很亮,人聲也很吵,可是,不知道為甚麼,我很快就找到了遠在台上的你……
三個星期裡面,我竟然見了三次的你……
***
【忘不了的你】
黃耀明
詞:葉雯 曲:姚敏
明知道我不該愛你 為什麼好像有聯繫
我也曾決意想忘記 一轉眼偏又想起你
明知道我不該想你 為什麼好像有回憶
我也曾決意想忘記 一轉眼偏又惦記你
你莫非有魔力 總叫我懷念你
懷念著你的情意
你莫非有魔力 總叫我盼望你
盼望著和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