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教科書都會提到自從人類發展出農耕技術以後，社會就開始分化，一小部份有餘暇的人變成了祭司,貴族,和工匠，此後人類文明走上高速成長的道路。

只要是生活被工作所束縛，文化的創造自然也緩慢下來。

雅典那些自由民所以可整天在巿場裏面高談闊論哲學問題，原因就在於很多日常繁瑣的工作都有奴隸來分擔。

有些人可能忽略這個面向。

像中國為什麼有那麼長久的歷史，文化的進步卻如此緩慢呢？只要想到中國的農業文化是最耗費人力的稻作型態，農業人口即使到今天都依然非常龐大，就可以知道文人學者在社會中的比例是何等的小，更何況這些人主要都承擔著官府僚屬的行政工作。

范仲淹啦，王安石啦，王陽明啦，這些歷代秀異的頭腦，留給我們的著作其實很少，因為他們已經在日常生活中消耗了許多心力。

三國演義，水滸傳，紅樓夢的作者們幾乎沒一個當官的，閒來無事才有這麼多創作，中古以來最多著作的哲學家大概就數王夫之和黃宗羲了，要不是明朝亡掉，他們會躲到山林裏專心著作，我們會有”明夷待訪錄”這樣劃時代的政治思想經典嗎？

年少的時候，我常納悶，像康德和黑格爾這些人一輩子都躲在講堂書齋裏，幾乎和世界不接觸，他們寫的東西能有參考價值嗎？馬克思一輩子沒有做過真正的工人，他真的明白資本社會運作的原理嗎？

就人生体驗和生命智慧，我覺得讀讀王陽明，可能比尼采更有用，即使他的文字那麼少，但說到對整個世界運作的理解，或許亞當.斯密是要比王安石更明白。

我們的文化太強調經世致用，所以無法產生好的玄學和足夠好的文學，甚至也無法產生足夠多的科學發現。

或許，我們不該再去強調已經太嚴重的功利思想，有時花點時間發發呆，世界會更美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