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08-20 00:54:25夏途島

語言的疾病

文字晦澀的問題,應該是所有讀哲學的人經常面臨的。

這些晦澀的文章,即使是母語者讀起來都會抓狂。海涅曾把這種惡習歸罪於康德,說是因為他第一個使用像包裝紙一樣的枯燥文字,引起許多後繼者的仿傚。

既然原文都如此晦澀,翻譯成漢語,要如何可口,實在也不太可能。

我一直認為有些晦澀的文筆是掉弄玄虛,但有些是確實言之有物。

羅素以降的許多英美分析哲學家都對這些作品深感不耐,只差沒有大叫「一堆垃圾」。

這裏面牽涉到兩種哲學觀。

最初歐陸哲學也都寫得相當明晰,譬如笛卡兒的著作,就算被轉譯四五手,意思也不會有太大的偏離。

康德所以必須採取這種書寫方式是因為他在與形上學搏鬥。他無奈地承認對形上學的愛是無望的愛,當我們要更深入去探討高層次的問題時,我們的語言不夠了。

而他以後的德國哲學家就走得更遠,在他們手上語言已經變成了得魚忘筌的筌。

歐陸的傳統是希望穿破語言的限制,而達到討論的新境界,因此其中不免產出一些白痴之作、欺世之作。

而英美的作法是要求至少話要說清楚。

結果是,不論你說得多麼清楚,永遠就是不清楚,即使在我們看已經清楚白話到不行了,但你就是會發現其實某個部份就是不清楚。

這是一種很恐怖的過程,因為花了許多時間在把話說清楚,但又發現話無法真的說清楚,於是愈鑽愈深,愈扯愈遠,有時都讓人懷疑,現在還在討論哲學嗎?還是我們根本只是在語言學的範圍而已。

這就是所謂「語言學的轉向」,是好是壞不知道,但為了治療形上學這個語言上的疾病,我們好像得到了另一種語言的疾病,已經瑣碎到接近神經病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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