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02-20 12:54:13

聲音





幾年前,我有一支錄音筆。
除了自己喉頭發出的,我好喜歡錄"聲音"!


有沙崙海浪拍打的聲音、
死黨聊天講笑話的聲音、
小煙火的聲音、
有九份山上在求偶的蟬鳴、
半夜下雨在房間窗口邊滴答滴答的雨聲、
當年阿嬤還會講話;自言自語的聲音、
爸爸的打呼聲、
媽媽在炒菜的聲音、
Jimmy磨蹭撒嬌的聲音、
宗宜姊姊小baby的哭聲、
還有清晨媽媽發現好多小麻雀們躲在開滿九重葛花堆的陽台聊天的聲音。


後來
常常去看醫生。
也把醫生的聲音錄起來。

好血腥喔。
就像是受傷的破洞
不斷重複;把它剝開、撕裂
看的到紅紅模糊的肉、淌出的鮮血、就看見骨頭般。
老是提醒著疾病中的病人是病人。
對,醫生老說"患這種心理疾病的『病人』"。
病人。不能因為一個疾病的名稱就原諒自己。不能哪。


好冷。
重複聽著錄音。呼出的白氣,寒。
浸在淚水,身子好取暖。溢出鮮血雖托著紅,但,我的血是冷的哩。


醫生呢。
還是還是不停的說、說、說
我想阻止;
但是始終沒有按下"STOP"那銀色的鍵,它好遠。


我沒有錄下那晚;歇斯底里。
書櫃的書散落一地,好多被分屍。
牆上有一抹痕跡是用頭敲撞出來的憤怒,
哭啊哭
嚎啕嘶喊的聲音想掩沒腦子錄下的聲音

錄音筆和累積快兩年的錄音,被我一一銷毀。那是凶器。
砸爛再砸爛
毀滅醫生;毀滅疾病;毀滅一堆好貴的藥丸;毀滅我不想聽到的聲音。
人都是只看想看的,只聽想聽的;還是只有病人?


那像惡夢。不,是紮紮實實一場惡夢。
初醒,汗流浹背,雙手拳頭還緊握著。

天,微亮。
涼風吹碰著窗櫺...也夾帶著蟬鳴烏鴉叫......
我在想念我的錄音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