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高中的時候參加一個社團，叫做社會科學研習社，簡稱社研社。當時我很純潔所以沒有想到什麼不該想的，不過我記得多年之後有一天晚上我跟我哥想到這個名字忽然都要笑爆了。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有一天我問社團的社父（其實就是社團創辦人，但是學生總喜歡煞有介事的創造一些名字以表示自己很會做事，譬如場勘、社父之類，蠢爆了）：「我覺得每天看這些書，就好像打rpg努力讓自己升級一樣，可是到最後還是覺得很空虛」。當時社父沒有回答我什麼。因為他就是一個搞學運與佛學的傢伙，永遠不會懂得空虛的意義。如今回想當年的我真是睿智，因為我知道我十幾年後還是會這樣的困惑。我不滿的事變多了，外線沒有長進，寫完了一篇十幾萬的垃圾論文，搞了一堆有的沒有的嗜好，我該看的書還是沒看，十幾本追憶似水年華依然貢在書架上。我自問我沒有資格詢問極限的問題，但有的時候我還是會想，我每天這樣是不是就像打怪升級一樣—用一種位階或序列取代意義？

最近高中同學要辦同學會，我一向對於團體形成的情感不太重視，但心裡面也不禁慚愧這十幾年虛度的光陰，我不覺得那些外顯的成就有何重要，譬如最近我聽到我高中的朋友的朋友談起吸引女生的話題時居然說：「像我們這個年紀的人就該買好的西裝，這樣才顯得出我們的價值。年輕人就是年輕，怎麼樣都好看。」蠢的讓我啞口無言。所以這世界根本沒有成熟男人這回事，或說凡是努力表現自己成熟樣子的男人通常都很蠢。就像努力表現自己年輕的女孩一樣。

罵到岔題，我的意思是即使我覺得那些東西很蠢，我也不知道我自己在幹什麼。這樣說來16歲與30歲根本也沒什麼差異，那些假想時間可以帶來許多體悟的人，都是膚淺的進步史觀擁護者。如果個人那麼容易成長，世界早就大同了。我很怕我到了四十歲腦中還是不斷在腦中出現這些聲音，還是在部落格上發廢文。

不過這總比起到了四十歲，買幾件昂貴的襯衫，然後覺得自己因此有了價值好一點。

PS我高中最快樂的回憶就是畢業的那一天，我們要繞行校園，我從地上撿起一枝花，八成是別人的掉了。然後我就一邊甩著花，一邊接受兩邊學弟妹的送別。我猜想我會很樂的原因是，在那一瞬間我覺得我不屬於那個地方，我快要畢業，我也沒有滿束的鮮花，我就像個自了漢一樣閒晃，一直到了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