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04-24 02:32:48沒禮貌

回家─測寫友,L。

台北,是一個很容易把人耗盡的城市,至少,對L是這麼一回事。

認識L,完全地超出我的交友模式。

M大畢業,NB小黑第一代也跟著罷工,最慘的是兩年間的學業、感情資料都存在裡面,我必須不計一切代價地把資料弄出來,不能鎖死在一顆硬碟裡。

我永遠記得那天的下午,一個人無助地抱著小黑到八德路的光華商場,反正完全沒有熟識的店家,只好挑一家有IBM商標的店面走進去。第一位工程師看了我的電腦,問了情況,過一會兒他覺得情況不單純,於是請出另一位工程師,就是L來接手,坦白說,那時我緊張得要命,一想到以後只能失憶地望著這顆硬碟,然後告訴自己所有想不起的事情都關在裡面,這實在太荒謬。

L瞧了瞧我的電腦,好像完全不是問題、一派輕鬆地說「硬碟壞掉,換一顆新的硬碟就可以」
「那裡面的資料怎麼辦?」我倉惶地問。
「要救出來也不是不可能,不過,可能要花一段時間,且,我沒有把握能全部救出來....」

這,簡直是我的救星,原本一部分的自己被宣告死刑,現在有了一線生機,然後我接到T報的面試通知,時間是當晚九點半,離面試還有三個多小時的準備時間,可是電腦還沒修好,於是我趕忙去買一份當天的T報來抱佛腳,我的一陣荒亂引起L的好奇,後來我們就聊開,原來他的女朋友是某廣播電台的記者,所以他不但一面幫我修電腦還提供一些訊息,甚至讓我借用他公司的電話打電話給在媒體界工作的前輩問門路。

或許聊開了心房,來自南部的他願意義務幫我這個也是南部小孩,救出硬碟裡的資料,不過可能需要一段時間,所以硬碟只由讓他帶回去。過幾天,我被通知面試過了,而他也把我那兩年的生命燒成光碟,讓我永遠可以隨意地記憶起片段光景。

我跟L的交誼,有點奇怪。

平常沒事我不找他,他不找我,如果電腦病毒肆虐,而又不幸中鏢,只有拖到不能拖時才請L幫忙,所以,每次找他,都是因為電腦,但我著實討厭這樣,感覺好像在利用別人。每次找他,我的電腦都病得極重,不是一兩個小時能解決,幾乎都得通宵達旦地搶修,無論是涼爽夏夜或是寒冬蝕骨我都曾在他的租處待過,每次碰面,我們都能很快地聊到自己很深的部分,跟他相處沒有孤男寡女共處一室的尷尬,所以有一次看他房間擺滿各式各樣的手工蠟燭,我竟興起一個念頭:關燈,點蠟燭,修電腦。而他,也同意我的起哄,六坪多的房間點滿蠟燭,從窗台到地板到矮櫃,很美的場景。

或許是因為我跟他的妹妹是同月同日生,而他們兄妹之間,溝通不良。

雖然我們聊得深,但並不互相全盤熟悉,因此我不是很清楚他的都會生活,不過,這些年下來,我覺得他像是房間裡的蠟燭,而台北這個都市的步調與很深層的部分則像一團火,狠狠地燃燒著他的生命與身體,也或許部分是他自己引燃的火點。

幾天前,L說他要回南部的家,不是一天、一星期,而是以年為單位的定居。
我有不捨,必然,但是有更多的是─高興,因為我不願眼睜睜地看著一個朋友銷溶在城市的辦公大樓或夜間東區街道。

回家是好的。

2004.4.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