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而總還是會在什麼場合見到讓人心神一動的人,
在視線裡移動著、晃動著,
直到身影離去.....,
幾天後,可能忘了,但也可能會再想起心動的蛛絲馬跡,
然後隨著日子走遠,感覺越來越淡
淡到忘記為什麼會為這樣的一個人心動。
生命的能量在一次一次的心動中被喚醒,
或者也在一次又一次不得不的遺忘中老去。

年輕的時候,心動是一種煎熬。
心念一動,總想有些行動,
不是他,就該是我,於是生命就如此拉鋸著、深陷著,
那時,我們總自滿地以為: 有用不完的青春、永不凋謝的容顏...。
有了一段年歲後, 微白的髮稍清楚地證明歲月的無情,
此時,心動是一種享受。
心念還會動,是因為這個世間總有讓人感覺美好的人,
也讓我知道原來自己還是那麼容易被打動。
比較不那麼計較「然後呢?」的豁達其實是另一種勇敢,
既放縱又收斂,既纏綿又乾脆,
放縱的是想像;收斂的是企圖;纏綿的是心思;乾脆的是意志。

電影〈X情人〉裡天使就羨慕著人類七情六慾的翻騰與牽繫,
以及觸動心弦的一刻、邂逅的悸動、雙唇輕碰間剎時的澎湃......

生命多半是無法等待成熟的
往往當你覺得準備好了,卻又錯過了想愛的時機
總是兩個對的人在錯的時後愛了一回
Right men in the wrong place
Or Wrong men in the right place
Who knows? Heaven

年紀到了,
漸漸知道如何善待這顆因為生命裡做不到的事、得不到的人而糾結難解的心,
解不開就讓它解不開,只是對著它看,
我們都習慣假手「時間」做抉擇、下決定,
因為我們還沒參透.....原來宇宙間最大的小偷就是「時間」。

對於「心動」這件事情便學著保持著一種敏感但又疏離的狀態,
有的時候刻意延長心動發酵的時間,
然後好整以暇等待它成為生命裡極不重要的一件偶然,
機緣成熟,便花點心思栽育成一株奇花異果,隨手帶著上路。
已經不太會強求把瞬間的心動轉化成永恆的承諾,
也不再強迫著要把每一個當下複製為一生,
因為與其一成不變,我仍鐘情於冒險與小小自戀的虛榮。

年輕的時候,總以為最好不動心,
怕相思成災、怕一不小心跌得體無完膚,更怕失去再愛的能力。
情愛不在乎容貌,卻在乎「值得」的執著與真情付出,
如今知道自己根本不是有慧根的情海天才,
便從心動的最前線退了下來,
在安全的大後方繼續孤芳自賞地漫游,
關鍵變成積極與隨緣之間的擺盪與猶豫........。

〈人間詞話〉王國維說: 『偶開天眼覷紅塵, 可憐身是眼中人。』
因為還相信重複塵世煩惱或許是凡夫俗子生命的滋味所在,
對有情世界的戀戀不捨,難得為人子的權利與義務,
出自人的本能但也隱含著某種未知的福諭,
於是安心地繼續心動著、孤僻地經營小情小愛,
每天剩下的寂寞剛剛好也不太多。
偶然遇到讓人無法從心所欲不逾矩的人,
就當作是生命的犒賞,欣然接受,珍惜得來不易的默契,
遠遠地、幸福地心動著,
無所求,也無所不求,
不行動,也行動於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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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約莫是兩年多前的某一個深夜
我摘自某大報的文章以及加添上自己的心情文字
雖非100%原著 卻在我的蒙太奇手法中
漸漸貼近我有點歲月的心

貓頭鷹 2001.4.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