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沒有這種感覺，好像又回到童年～摸黑翻抽屜找蠟燭的記憶。


昨晚七點多，我坐在客廳看新聞，突然好像有一道閃電刺激到腦神經，不到一眨眼的時間，我陷入黑暗中。

以往的停電經驗，總是很快就恢復。就像這幾天持續不斷的地震，搖到最厲害的時候，我還是鎮定的坐在原位，因為我知道很快就會過去的。

但這次，我呆坐在沙發上好久，有點悶。打開窗戶，從公司六樓往外探，所有的樓房招牌一片漆黑，只剩馬路上刺眼的車燈鑽動。紅綠燈大概也都失靈了，嘈雜的喇叭聲和救護車的刺耳鳴聲，就像電影警匪片的必備音效，非得如此才能把緊張氣氛搞起來。

mimi 也跳上來湊熱鬧，牠溜過我腋下擋在我面前，前腳扶著窗沿挺直身子，左顧右盼的專注神情，好像交通警察一般。

我隨手摸到打火機，把桌上的精油蠟燭點燃，一個是蘋果一個是草莓造型，外觀與香味都跟真的一樣。平時一個人也不會特別把燈關掉點蠟燭，所以，好多年了，蠟燭好像都燒不完。

看來，這次並不會很快來電，我癱在沙發上，享受這難得的寧靜，黑暗中的寧靜。


頓時我的世界與窗外的水泥叢林隔絕了，腦海中的記憶拉回小時候。眼前一片片的石綿瓦矮房，下大雨時，從屋簷流下的水注，會把泥地滴出一個個凹陷。放晴時，這些凹凸不平的小丘陵，就成了我們小孩子玩玻璃珠、射橡皮筋的最佳地形。

記憶中，颱風天停電是理所當然的事。阿嬤時代的木製抽屜裡，總有一兩盒蠟燭，大大長長的蠟燭是拜神明用的，細小的蠟燭則是我們提燈籠用的；至於像磚塊一樣粗重可以拿來把人敲昏的手電筒，則是父親用來接保險絲修理水電用的。

唸國中以後，蠟燭和手電筒變成躲在棉被裡看"小本的"作案工具，幾個死黨會躲到家境好、父母開明的同學家，窩在床上練功～古龍、金庸、瓊瑤乃至於金瓶梅和一些想不起書名的小說。呵！純真的歲月的確浪費在那些懵懂模糊的美好事物上了。


不知過了多久，我起身看著桌上的蘋果蠟燭，以前就已經燒掉大半，外皮鮮豔紅潤，果肉是乳白色的，凹陷的燭心渾然成了一盞小夜燈。底部則是一座陶瓷的肥皂盒，海軍藍的皂盤邊緣，鑲了一隻微笑的小喵咪，可愛的表情，依偎在大蘋果旁。

我扥著蘋果蠟燭，緩緩下樓。想像電影中的情節，小女孩穿著睡衣，緊握著燭臺，推開佈滿蜘蛛網的厚重木門，忐忑的向幽暗的密道小心步下。伸手不見五指的暗室裡，隨時會有蝙蝠飛出，懸疑的氣氛在腦海裡自然製造恐怖的音效，生怕眼前出現任何異象，背後開始冰涼起來，聽覺變得異常敏銳，心跳開始加速。

突然mimi叫了一聲，那微弱的"喵嗚"，讓我懷疑到底有沒有聽錯。我沒回頭，往下踩了一個空，抓穩了扶梯，卻隱約聽到哭聲，分不清是野貓還是嬰兒的叫聲。我停下來仔細聽，卻什麼也聽不見。周圍的空氣突然都凝結了，有如幻境一般，絲綢被緊拉，利刃從中揮斬，無聲卻似有聲的的夢靨迴響，我舉步越加艱難。


步下半個樓層的十六個階梯，好像捱了一個世紀。紅蘋果小夜燈只夠照亮我的臉，感受不到一絲溫度。我把燭火放在水箱上的牆角，一隻小強在我眼前閃過，我大聲的關上浴室的門，暫時與外界隔離。

黑色的自來水異常冰冷，我只好去開瓦斯。窗外微弱的光線，射入諾大的五樓辦公室，玻璃門映出我的模糊影像，還好我有心理準備，沒被自己嚇著。但一進浴室，梳妝台前的鏡子，映照出的卻不是我的面孔。

我後退兩步，牆上的衣架突然掉了下來，我跌坐在洗衣籃旁。
就在我驚魂未定之際，突然聽到隔壁傳來的驚呼聲......

電來啊啦！



我起身開燈，吹熄蠟燭，關掉瓦斯。

還是決定洗個冷水澡，讓自己清醒一下。



【I See Your Face Before Me】/ Carmen Mcrae：
http://www.jazzsky.com/news/2003-5-17/2003517160358.htm
http://www.jazzsky.com/music/song/D/iseeyoufacebeforeme.wm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