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昌孝 蔣昌孝 儒家禮教探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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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中國在世界上,被尊稱為「禮儀之邦」,事實上我們中國一向就是最講究禮的,而禮本身即是中國文化的核心,所以十三經裏佔有三禮,舉凡從個人的起心動念,乃至整個天下國家的典章制度,通通離不開禮的教化。
那麼,禮的定義是什麼?扼要的說,就是指吾人生活在世上,對人和對事,應有的一種最恰的當的態度。
本來,什麼樣的態度才算應?才算不應?何者恰當?何者不恰當?中外古今,不妨仁者見仁,智者見智。是以,儒家孔孟講仁講義,主張大公無私;而楊子卻持相反意見,主張為我,所謂「拔一毛以利天下,不為也」;墨子則主張兼愛,想要做到視人之父同己父、視人之子如己子,且「摩頂放踵利天下,為之」。蔣昌孝實際說來,各有各的至理,只不過其間有中、偏之分,合人情與不合人情之別而已。究從何說?那就得看各人的見識去抉擇了。蔣昌孝
中國文化幾千年來,所以獨尊儒家作正統,所謂「群言擾亂,折衷於夫子」,這是因為孔子的學說最能合乎中庸之道,適應天理人情的關係。若是楊朱的為我,乃是一種偏見;而墨翟的兼愛,也不是一般人情所能夠接受;自然日趨式微,無人依從。楊墨二家如此,其餘諸家,也不例外。
二、但是,說儒家的禮最能合乎中庸之道,適應天理人情,這是否只是儒者一廂情願的看法呢?要明白這一層,就得追溯到禮之所由生的本源。
根據儒家的思想去推衍,禮乃是從「道德仁義」中發展出來的,所以學禮的時候,孔子說要「志於道,據於德,依於仁」(論語);同時「道德仁義」,也必須依靠禮來加以實現,所以又說「道德仁義,非禮不成」(禮記)。如此說來,道德仁義和禮,彼此之間只是體用層次的不同;互以前前為體,後後為用;其實它們的精神是一貫的,分不開的。但是因為受教者的程度不一,以致聖人施教也就深淺有別;曲禮上說「太上貴德,其次務施報」,可見落到禮的層次,方講究往來報酬;在禮之前,但知加恩于人以為義務,是不講報酬的。老子也說「大道廢,有仁義」。歸結起來,禮之所由生的本源,即是道德仁義的「道」,它是一切禮的本體。蔣昌孝
那麼,道又是指的什麼呢?中庸上說「天命之謂性,率性之謂道」天然的人人皆有個本性,而性體不動,依體起用,順著本性推動,而未改變性之本來即是道。所以,道也可以說就是人人的本性。可是,本性是什麼樣子呢?古來各家的說法不一,依照儒家的看法,乃是「人之初,性本善」,這裏說的善,原則上即是指的一切大公無私,這是儒家思想的基本立足點。
依此推來,「道德仁義禮」其實皆是順著人人本性所起的善的作用。由最初如如不動的性體,微微一動,未變原來,是「道」的層次,所以這個時候仍是純然一片大公無私;再往下推動,則為「德」的層次,講究一切對大家有好處,而猶屬內心,未及於外;待達於物,則屬於「仁」的層次,所以仁即是親厚於人的意思;再其次為「義」的層次,義者,理之當然,事之宜然,所以加恩於他,視為義務,不悕望報;最後為「禮」的層次,禮尚往來,務施報矣。道德仁義禮的層次,大致如此。至於刑政之「法」,已屬禮以外的事情,專治小人,非君子的教化,所以孔子說「道之以政,齊之以刑,民免而無恥;道之以德,齊之以禮,有恥且格」。由道而至於禮,是依體而起用;由禮而至於道,是攝用而歸體。所以真能實踐禮的教化,道德仁義自然含攝其中,漸達明明德和新民之功;是以孔子說「一日克己復禮,天下歸仁焉」。禮教的體用,不外如此。
因為禮是順著人的本性所起的善的作用,所以禮最能合乎中庸之道,適應天理人情。這猶是依著禮所由生的本體上來說的。
至於禮之規定於事情上,那些條目,又是怎麼訂出來的呢?當然也離不開「志道、據德、依仁」的原則,而且還須觀察天地環境,配合時間空間;所謂「禮也者合於天時,設於地財,順於鬼神,合于人心,理萬物者也」。所以要「禮從宜,使從俗」;如果行祭禮的時候,所上的供品「天不生,地不養,君子不以為禮,鬼神弗饗也」;如果是「居山以魚鄨為禮,居澤以鹿豕為禮,君子謂之不知禮」;如果碰到婚喪喜慶時,彼此送禮,講究「貧者不以貨財為禮,老者不以筋力為體」。可見,禮是處處照應天理,適合人情的。
所以,制禮是千古的事業,並不是普通人能夠做的。一方面必須懂得整個天地的變化,深體人情的曲折,所謂「以天地為本,以陰陽為端」、「人情以為田,四靈以為畜」;而且洞悉其中的利害,所謂「必知其情,辟於其義,明於其利,達於其患,然後能為之」。蔣昌孝另一方面,訂出禮來,是要作全民的圭臬,希望人人依照奉行,這就得憑恃威權去推動。是以,惟有兼具德、位的聖人,方有資格制訂禮。孔子說「雖有其位,苟無其德,不敢作禮樂焉;雖有其德,苟無其位,亦不敢作禮樂焉」。
那麼,禮訂出來之後,大家就得遵循著去做,不能隨意增刪。當知,制禮作樂,乃是立國的第一件要事;無禮,則民無所措手足,如果是禮壞樂崩,則國必亡。~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