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01-30 09:21:43Dilu

簡單調 2-1

    第二章〔學姊〕

  我不曾去了解過一個人,也不曾去關心過一個人。

  過去的日子,習慣很早起床,沒有遲到過、沒有滑壘過、更沒有被林庭棠宣布失敗過,過去就是默默無聲的沉默;自從我認識了妳,我開始去了解妳,去關心妳。依然很早起床,只是開始常遲到、常滑壘、常被林庭棠宣布失敗,這些我都覺得很值得,因為妳,我的沉默不再默默無聲。

  妳知道嗎?我喜歡妳,學姊,百分之百的肯定句。



  我好像沒說過高中以前有多自閉,自閉?喔,我似乎是用錯字眼了,應該要用「沉默」這個字眼才對。

  從小到大,你知道的,一直被林庭棠那個恰北北吃得死死,我的帥氣頭髮因她也往生不少,不過被她拔毛之後我都沒哭,因為有我的頭髮陪葬還不賴,俗話說:男兒有淚不輕彈,更何況是吾等帥哥呢。

  話說,我會的第一個字,也是會開口說的第一個字真的比一般人屌到一種境界,除了屌,我真的找不到任何一個字來形容。我說的並不是平常小孩會說的爸爸和媽媽,也不是說你好、不好、肚子餓,而是銬,我由衷喜歡這個字。

  我爸媽很興奮地要我開口說話時,我就很開心地抱住他們,一直喊銬銬銬銬銬銬銬,是的,就是銬,你沒聽錯。我一說完「連環銬」之後,馬上被我爸給狠狠地修理去了,我其實很無辜,不知道為什麼會被打,要我死也要有原因吧?後來,我才知道那是髒話,當時我還以為銬是一個很好的字眼,所以三不五時就來一個銬,然後被討打。

  我真的只能用屌來形容我自己,其實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我講的第一個字是銬,有可能,在我媽還沒生我出來時,就一直說那個字,這根本是胎教問題嘛,不能怪我,但這只是個假設句。我有分享給吳迪跟靴子過,他們一聽完的反應是───拜我為師,來、來、來!現在拜我為師,三天教學不付費,行動要快喔。

  我人生只哭過一次,也是最後一次,是的,就一次,不用懷疑。據說,我媽生出我的時候,因為我沒有哭,所以被護士給「非禮」打屁屁,打了約五下左右,還是連一滴眼淚都沒掉下來。據說打了約十下左右,我哭了,我人生只哭過這一次,就那麼一次。

  我爸媽都說我是個怪胎,但是,我這個怪胎應該是被你們兩個怪胎所生的吧?所以,我們一家人都是怪胎,無庸置疑。

  進幼稚園的第一天,是被我媽硬拖來的,我態度很固執,說不要就是不要,所以遲遲不肯進去教室上課,鬧到連園長都出馬,我決定不抱我媽,改去抱住那個白痴園長,邊抱邊猛打他,但是這樣的對抗沒有僵持很久,因為那個白痴園長力氣很大,我那時候只是個小孩子,所以被他拖走,不過,在被拖進教室的零點一一一一一秒,我使出吃奶力氣,咬住白痴園長的手。

  我還是進了幼稚園,即使咬了白痴園長的手,命運不會因此而改變。我在幼稚園認識了許多低能兒小孩,一度認為他們都是一群智障,因為他們連最簡單的一加一、ㄅㄆㄇ或者是abc都不會,我這個名為簡單的人都快看不下去了。

  上了小學之後,有好幾次被一個算是老師的老師罵,就因為我叫他林老師。這不能怪我,因為那個老師姓林,我只好叫林老師,我不懂,為什麼連這樣都要被罵?這就像叫三國人物的甘寧一樣。不過,有一點不一樣,那就是甘寧很帥,而那個算是老師的林老師看看就好,不要看得太深刻。

  再來,國中三年來,我真的是過度沉默。比如說,別人問我:要不要去合作社。我只會緩緩地點頭或搖頭,不會開口回答好或不好。

  全班幾乎都認為我是啞巴,除了林庭棠。在我二年級的時候,全班再也不認為我是啞巴,因為───我打架了。我是第一次打架,因為班上的某個幼稚傢伙,如果我記得沒錯的話,那個傢伙叫作白馳,他真的是個白痴。動作白痴、表情白痴,就連姓名也很「白痴」,如果姓名唸快一點的話,真的就變成名副其實的白痴了,名字是他爸媽取的,換句話說他們也認同這兩個字。

  那個白痴下課都在我座位徘徊,問什麼你是不是啞巴?你是不是不能講話?還是說你不會講話?或者是你一出生就是個啞巴,所以不會講話?

  問這種白痴到智障境界的問題,我真的是很想叫他閉嘴,所以我冷眼看他,終於忍不住開口講話,「閉嘴行不行?」

  「唉唷,啞巴會講話了耶!真是太神奇了!」白痴大驚小怪地四處廣播。

  「……」我沉默。這個白痴,如果我是啞巴,還會來上這所國中喔?

  「你只會說這一句話嗎?還可以說其他的話嗎?啞巴。」

  「行。如果你再不必嘴,我可以讓你再也說不出任何一句話、問任何一個白痴智障無可救藥耍憨的問題。」我站了起來,不爽地看他。

  「唷,很屌嘛,啞巴,如果你不想被我揍的話,就少說幾句。」他本來嘻皮笑臉的表情,被我說了之後,馬上變得冷峻。

  「是你叫我多說幾句的,現在又叫我少說幾句,你是怎樣?白痴。」

  「怎樣?」他推我一把。

  「怎樣!」我也推他一把。

  「怎樣?」

  「怎樣!」

  「怎樣?看你不爽啦!怎樣!」他先揍我的,所以我也反擊回去。

  「彼此彼此啦!」從互相推來推去,變成在地上扭打在一起。

  之後,我已經忘記打到什麼程度了。我只知道是林庭棠叫老師過來制止的,我只知道我把那個死白痴打得鼻青臉腫,我只知道我只有一些瘀青,我只知道我差點被迫轉學,我只知道我在班上變成了老大,我只知道那個死白痴轉走了,我只知道……

  我爸媽一聽到我打架,馬上衝到學校來,連忙跟白痴、白痴的爸媽、校長、主任、導師說抱歉,我不懂他們為什麼要道歉,明明就是那個死白痴先的,為什麼不是他道歉,而是我們。後來,我懂了,我爸媽不希望我轉到別的學校去,就因為打架而轉過去,這樣不光榮,會被人瞧不起,我媽深信「大事化小,小事化無就好了」這句話。

  事後,我成了班上的老大,而林庭棠奉我爸媽的命令,每天盯我盯得很緊,就像蚊子一樣,對,就是蚊子,三不五時就要「盯」我,到時候,我會失血過多而嗝屁。



  *我爸媽每天回家必作的事情:把一個名叫「白痴」的娃娃,釘給他死、釘給他爽、釘給他叫不出他爸媽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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