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02-20 22:00:00羽昂
諾言─2/8
陽光從木製的窗戶透進室內,緩緩爬上房間裡唯一的單人床鋪,那舖著白色床單的木床上,躺著一個雙眼緊閉少年,他有著一張俊俏的臉龐,雖然是男人,卻有著相當細緻的皮膚,他赤裸著上半身,左肩和額頭都被纏上了繃帶,一個有些破爛的黑色背包被靜置在他的枕頭邊,平穩的鼻息說明了少年正沉沉的睡著。
緊閉的門扉被緩緩打開,一個皮膚白皙的少女穿著一席淡藍色的長裙走進房內,她躡手躡腳的掩上房門,緩步到少年的床邊,深怕吵醒了他。
只是她才剛從一旁拉了張作工精細的木椅坐下,原本掩上的房門就一把被推開,那力道甚至讓木門撞上了厚實的牆壁,發出巨響。
「他起來了沒有?」一個略比女孩年長幾歲的高大男人不悅的咆啸著。
女孩緊張的從椅子上跳起,先是擔心的看了少年一眼,然後轉身怒視剛剛走進來的男人,帶著指責的語氣喊著:「哥!」
「怎樣啦?」男人不耐煩的回嘴。
「他在睡覺,你安靜一點啦!」少女輕聲的說。
「搞什麼,又不知道他是誰,妳這麼擔心幹麻?」男人吼著,絲毫沒有打算降低音量,反倒像是要藉機將床上的少年吵醒般。
「藍琥珀,誰教你可以對病人置之不理的啊!」少女鼓起雙頰,豪不客氣的喚著兄長的全名。
「那又是誰教你可以把陌生男子帶進家裡的啊?藍靜漓!」琥珀也不甘示弱的還以顏色。
「恩‥…」木製的床上,傳來微弱的呻吟。
溫暖的陽光、淡淡的木頭香,還有不知道是什麼人的爭吵聲,少年緩緩的睜開雙眼,五感漸漸的恢復知覺,耳邊仍持續傳來一男一女的爭執聲,那聲音讓他昏沉沉的腦袋感到一陣刺痛,映入他眼裡的是完全木頭製的天花板,沒有多餘的裝飾,只有一個小小的燈泡,他試圖坐起身子,卻立刻趕到一陣刺骨的疼痛,他忍不住發出哀嚎。
那哀嚎聲似乎引起了同在室內的男女注意,耳邊的爭執聲嘎然停止,取而代之的是急促的腳步聲向他奔來,一個五官俏麗、皮膚白皙的少女映入了他的眼簾。
「你還好嗎?」少女柔聲說。
「還‥還好‥請問…妳是誰?」少年放棄了在坐起身子,他無力的攤在床上,雖然對眼前的情況充滿疑問,但他還是維持著應有的禮貌,小心翼翼的問眼前的女孩子。
「喔,我叫藍靜漓,我早上看到你倒在路邊,所以和我哥一起先把你送到我家。」靜漓甜甜的一笑,然後轉身將一臉不情願的琥珀拉到少年眼前,「他是我哥,藍琥珀。」
琥珀冷冷的哼了一聲,眼光銳利的瞪著躺在床上的少年。
「你‥…你好。」少年怯生生的問好。
「恩。」琥珀回應,接著轉身走出了房間。
「不用太在意他啦!他不是壞人的。」靜漓瞪了一眼琥珀的背影,隨即轉過來衝著少年笑,她重新坐回椅子上,水汪汪的大眼好奇的看著少年,「你叫什麼名字呀?幾歲?怎麼會在那裡?」
「我叫‥叫…?」被靜漓這麼一問,少年突然露出了疑惑的表情,名字?
他的名字,少年深鎖著眉頭,努力的回想著這如此簡單的答案,但回應他的,卻只是腦海裡的一片空白,沉重的不安繞上他的心頭,他緊咬著下唇,對這麼簡單、理所當然的問題,他卻回答不出話。
「你‥…不記得了?」靜漓小心的丟出疑問,深怕會刺激到少年。
「嗯,好像是。」少年輕撫上額頭的繃帶,雖然心裡不安,卻異常的冷靜。
「全部?」靜漓一臉擔心的問著,她想像著對自己一無所知的恐懼,不自覺的睜大了雙眼。
少年輕輕閉上眼,腦袋像是壞掉的電視機般,全無訊號,他又思索了一會,而靜漓只是在一旁靜靜的看著他,連呼吸都變的格外小心,就怕這一點點聲響都會打擾到少年。
當少年再次睜開眼睛時,靜漓立刻湊上前,迫不及待的問著:「怎麼樣?」
「只有零星的片段,也不知道是作夢還是真實。」少年緩緩的說。
在靜漓的幫忙下,他坐了起來,也才第一次看清楚了整間房間,似乎是在一棟小木屋內,房間裡只有簡單的擺設,從床鋪到書桌都是木頭製造,而且看起來都是出自於手工。
「我好像正在被什麼人追逐。」迅速閃過眼前的樹枝、急促的步伐、漆黑一片的樹林,「我是不是有一個黑色的背包?」
「在那裡。」靜漓指著少年枕邊,一個有些破損的黑色背包靜靜的躺在那裡,「因為是你的私人物品,所以連我哥,我都沒讓他碰喔!」
看著靜漓認真的神情,少年不禁苦笑,雖然他失去了記憶,但是一般來說,為了確認傷者的身分,檢查隨身的物品是基本的流程吧?
少年將背包放到腿上,準備將拉鍊拉開時,卻突然止住了手,頭部傳來的疼痛,讓他忍不住閉上眼。
「怎麼了?」靜漓站了起來,慌張的問著。
等疼痛稍稍退去後,少年才緩緩的開口,那聲音雖困惑,卻相當篤定:「我總覺得,不要看比較好‥…」
盯著背包想了一會,少年將它遞給了靜漓。
「給我看?這樣好嗎?」靜漓天真的問著。
「不知道,但是,我會怕。」低下頭,少年難為情的撇過頭,「但是不看不行,因為我也怕我的身分。」
『好人是不會被追著跑的吧?』少年在心裡想著,卻不敢直接說出口。
「嗯‥…知道名字會比較方便吧!」靜漓說,然後俐落的拉開了背包。
打開背包,將裡頭的東西一一拿出之後,靜漓不死心的將背包倒過來搖晃,確定沒有任何東西掉出來之後,將背包擱置到地板上,開始清算散落在床鋪上的東西。
一件牛仔褲、兩件T桖、一件薄外套,裝了三分之一礦泉水的寶特瓶,還有兩件四角褲‥…
「等一下!」少年飛快的將那兩件四角褲塞進棉被裡,漲紅的雙耳和臉頰訴諸了他的羞澀,畢竟在他眼前的可是個正值妙齡的女孩子,把這種東西攤在他的眼前,實在令人難為情。
「沒關係啦!」面對少年的困窘,靜漓只是打趣的笑著。
「好像沒有什麼重要的東西。」紅著臉,少年試圖轉移話題。
「嗯,也不知道名字‥…」靜漓咬著大拇指思索,須臾,她開朗的笑了起來,「那…叫你藍天,好不好?」
「藍‥藍天?」少年歪著頭,滿是疑惑。
「對啊!不然沒有名字很不方便」靜漓白皙到近乎沒有血色的小臉上溢滿燦爛的笑容,她發現少年的時候天空是晴朗的淡藍色,所以這是她第一個想到的名字,「還是你不喜歡?」
「喔,那‥…好啊!」藍天呆愣愣的回答,對沒有記憶的他來說,叫什麼名字其實並不大重要。
「總覺你好冷靜喔。」決定了藍天的名字之後,靜漓突然說。
「冷靜?」藍天一臉疑惑,不懂靜漓所說的話。
「一般失去記憶…應該會很慌亂吧?」靜漓歪著頭,又一次想像著失去記憶的感覺。
「不曉得,可能我本來就不是容易慌張的人。」藍天聳聳肩,「而且我有種忘記反而比較安心的感覺……」
正當靜漓要開口時,房門傳來輕叩聲,沒有等誰的回應,門緩緩的被打開,一個駝背的老人走了進來,後頭還跟著一臉不情願的琥珀。
駝背的老人有著一頭蒼白的長髮和一樣雪白的長鬚,杵著拐杖的他一走進屋內,便二話不說的往床邊走去,他在床前停下,直直的盯著藍天看。
「村長……」靜漓有些不安的叫喚著。
「他怎麼樣了?」村長問,但目光並沒有從藍天身上移開。
「他失去記憶了,而且還有人在追他!」靜漓慌張的說,「現在把他回去,太可憐了啦!」
「靜漓,妳在胡說什麼?」一直沉默的琥珀終於忍不住慍意的吼了起來,「連他的身分都不知道……」
村長緩緩的舉起了右手,爭吵中的兩人立刻安靜了下來,他明明沒有多發一語,卻有著震聶所有人的威信。
「又說失去記憶,又怎麼記得有人在追你?」村長盯著藍天的眼睛,緩緩的說著。
「好像只記得片段的記憶,如果造成了你們的困擾,我會離開的。」藍天說的篤定,但是卻不明白自己可以去哪裡。
聞言,琥珀露出了勝利的笑容,靜漓則是沉默的低下頭。
村長闔上眼,思考了幾秒,「讓他留下吧。」
短短一句話,琥珀的臉瞬間垮了下來,相較於他的失落,靜漓則是開心的跳了起來,情勢因為村長的一句話而完全逆轉。
「若是他回去,怕是這個村子也無法再隱蔽下去了。」村長離開前,對琥珀說。
琥珀咬牙不語,他自然知道村長說出口的話是不能改變的,何況他的確也想過讓藍天離開這裡的風險。
「這樣沒關係嗎?」藍天不安的問。
「知道不好,就滾啊!」琥珀惡狠狠的說。
「哥,你沒聽到村長的話嗎?」擋在藍天的面前,靜漓的氣勢絲毫不輸琥珀。
聽到村長的名號,就算是琥珀也只能乖乖的接受了,他咋舌離開了房間。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