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03-22 10:29:17BJ

片羽吉光 - Scene (1-3)

Scene 1

日式的燒烤Bar。左邊坐著剛在研討會上認識的男人,暢快的喝著啤酒, 500 C.C. 的空杯堆滿了檯面。早聽說日本男性上班族人人能喝這麼多,,所以我並不訝異, 只是奇怪他喝下那麼多的水份卻不見他上廁所,也沒看到肚腹鼓起,一點都不符合他所服膺的物質不滅定律。

男人半英半日的大放闕詞,其實我並不太聽得懂。還好,其實他並不是真的那麼需要聽眾。這一頓燒烤大餐中,大多數的時間,還是在跟右邊那個剛在研討會上認識的女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她穿著土黃色的套裝,綠紅色的格子,中等身材,曲線倒是看不出。淡淡的粉,七十幾分的那種姿色。我們兩個台客與其說是「聊」,不如說是屁話相聲:

「日本的鳥 (TORI) 原來是雞肉喔。」
「對啊…我還以為是伯勞...台灣吃不到了說。那... 玉子呢?要不要叫來吃吃看」
...

鳥蛋端來的時候,我想到亞理斯多德說過的「形式」,以致於先有雞還是先有蛋根本是個假問題。

現在的自己過著虛假的人生。把一生最寶貴的時間,用在作最無趣的事情。作對人類文明沒什麼貢獻的研究;寫十萬字中人家只看兩行的 Paper;飛越大洋參加這種三天中只有十分鐘屬於你的研討會;認識百萬人中只代表「他」和「她」的兩個人。更不幸的是,這一頓飯結束後,甚至連他們的名片都不想留... 一場荒謬劇。

店主人終於開始上飯後甜點,這一頓假的晚餐總算要有個結束。右邊的她幫左邊的他和她自己要了紅豆湯;幫日語實在不太行的我要了一碗豆花.,然後自顧自的,淺淺的笑著,吃了起來。

這豆花的味道居然有點熟悉,比台灣豆花濃很多,糖很少。那氣味...怎麼說呢?這是15歲、18 歲 和 23 歲的滋味。

我吃完了呆呆的瞪著空碗。不知道該想些什麼。她望著大廚打掃爐具,淡淡的說:「我們來過的,記得嗎?滑雪, 台場, 還有...」

@@ 我的眼睛看起來一定像是這樣。
「你不吃紅豆的,我知道」。

揭開店口的布廉,猛的吸進冷冽的空氣,將他送進綠色的計程車。我和她站在門外,放眼望去,六本木街頭,滿滿都是 Love Hote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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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cene 2

"Ro...Ma..n..ce..." 看著新宿西口上的廣告牌,我艱難的從片假名拼音中,找出了「浪漫」快車正確的售票亭。送進兩張萬元鈔,指著富士山和粉紅色車頭的照片, 伸出兩支指頭,就完成了交易。回頭看她,正坐在停等區,試著拼音解讀旅遊摺頁上的秘奧...

等列車的空檔,看著這個號稱全日本流量最大的驛站中,來來往往的人群。最顯目的當然是穿格子超級迷你短裙,和白色長統泡泡襪的女高生。「原來這一切都是真的」,美少女戰士、同級生、GTO...中的造型是真的!唯一的差別是真人的腿沒有那麼長罷了。那... Sailor Warrior 不就是「原型(Prototype)?

她輕輕的推了我一下:「車來了」。

正如 ROMANCE 這個名字一樣,這是一部非現實的列車。粉紅色塑膠外殼,超流線車頭就停在你可以觸摸得到的月台邊,任由旅客倚著它合影。裡子卻是一部不折不扣加大座位的自強號。空隆、空隆...隨著鐵軌間隙的節奏,車窗外的大樓高度漸漸的降低,半小時後,終於可以說是脫離東京都了。

車廂裏的旅客不多,種類卻很齊一。退休的老夫老妻呼朋引伴,將座位翻轉過來,四人一組快樂的吃喝著呢。關東煮、炸蝦、飯團...,吃飽了也到站了。上箱根山泡個溫泉,下山再坐 Romance 回家,正好星月滿天。這世上還有更高檔的旅遊嗎?

車窗外的日式小社區,我看到了「野比」家的原型。社區空地的一角堆著不用的水泥水管上坐著宜靜;大雄發抖著站上打擊區;胖虎獰笑著,「咻--!」的把球投向本壘板。我的眼角不禁濕潤了起來。

「你還好吧!是不是太『累』了?」她嘴角奸笑著說,我並不想回答。財金博士、月入數十萬、著作大概可以堆滿小發財的女人,跟我談著愛不愛台灣的問題。 哼!真是他媽的膚淺而荒謬的愛...

「十五年後, 我們再來,好嗎?來,打勾勾...」我伸出小指微笑著照辦了。我相信她那時真摯的眼神,是出乎於內心的、不假修飾的。只是對我來說,到了這個年紀,早就應該明白---女人的山盟海誓,還是不要相信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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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羽吉光-Scene 3 2005-04-02 08:55:13

  吉光是一匹名馬。馬的名字有個「光」字,可以想見它跑起來有多快!就物理學的角度來看, 當吉光從你眼前跑過時,你應該連「咻」一聲都還沒聽到。只能從他身上掉落的片羽,想像他跑得有多威風。

  曾經看過一本書,它說人在靜坐時,一息之間(呼吸一次),心裏就會起七萬兩千個念頭, 個個都如吉光片羽,一閃即滅,無從捉摸。你或許會忽然有好久以前剛見到那人,第一次心悸的感覺;也或許會有等一下前面的砂石車會忽然緊急煞車的預感;也或許會有前一世玩弄了那麼多純真少女的懺悔;也或許會把想了七天的毫無頭緒的程式忽然解開….一閃即滅!
  
  把腳伸進蘆那湖冰涼的湖水時,忽然就感覺到這我真的是來過的。灰白的鵝卵石、山頂融化的雪水、小小的魚苗、沒有油煙味的空氣…等等。慢著!又或許來過的不是這裏, 是 Conyuga lake..我也搞不清楚了,當吉光跑開了,你怎麼看得清呢? 微風吹過湖面,湖上點點漣漪。偌大的湖邊只有我們兩個。
  
她剝開7-11的水煮蛋:「先有雞還是先有蛋,again?」

  如果你還想上這個女人,回答她的問題時,最安全的是給她「她想要的答案」,而不是給她「你自己的答案」或「最正確的答案」,這我在三十歲以前就學會了。

  所以我說:「蛋跟雞都是上帝創造的。只有不懂神的旨意的人,才會試著去揣摩上帝的心意。 我們只要相信上帝,一切問題就有了答案。你看創世紀不是說:『上帝說要有光, 它就有了光…」』, 我從她眼裡的光芒知道,這個老白蓮教就信這一套!呼…又過了一關。還好剛才她有提到要怎麼愛台灣,哈!

  那遠方徐徐開來的是這美麗的湖上,最突兀的海盜船。船上的台灣團拿著新力相機猛照著 -
  
那人兒、那船、那波浪、那晴空、那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