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越來越多1998-1999

1

流動著
生命發光的流動著
視覺與心靈在拉扯
生命與人的攀附
好像一種菌絲的群集

2

會不會有重複的幾何
在水和未命名的液體之間
一座從空氣中打造的咖啡館
裝著我荒漠靈魂的小小缺角
凝視著坐在體內的她
既遙遠又逼近
像是永恆的長鏡頭
就停止在永恆的六分鐘內


3

臨睡前的寧靜
蟲嘶吻著我右側大腿的拉傷
和房間外人事的凌亂
文字的鎮靜劑
來自新立的靈魂他處
和私人煉金的草皮紙
和銷售的公開放映磚不同
如何詮釋之間的差異啊
一再感到耗弱
卻又逼著自己韌強
啊，聰慧的曾經

4

字啊，咒啊
推拿自己的平靜
有種往最荒蕪的凝視中死去的衝動
酸腐的宣言
狀態平衡時依然纏繞
總有一刻是活的
如此勸頌死的環節
在春天如此憶想死滅
是不是也是一種罪
砍斷一切不完整的哀鳴
和桂花樹陪葬

5

嘆息的水聲
生命懸浮在雙重的凝滯中
時常混亂地摀住一些感官
只想封閉住
像是一件困在玳瑁之中的死蟲
曾經進行中的喝欠動作
在冰穴中閉緊眼睛
心靈是否也關上了？
只想在安靜中一個人觀賞自己
就像玻璃瓶裝著可能的假寐
無法把自己攤開來
像是曝曬一般
喜歡黑夜中安闃的蟲鳴

6

依循聲納的節奏
滴落的是蒼白的血
與嘆息的水聲不經意地合鳴
稀釋在星也似的獨白中
如果我有年輪可以數計
那將彈踏出春天的白襯衫上綠碎的濃腫
望見自己坐在實驗室
看著青藍色的維管束不斷地生長
印成青春的薄光中泛著紀念的微微藍光
嘆息於是打醒了光的催眠

7

有一天我們會衰老
老得連鏡子都不敢去看
有一天我們會衰竭
在正式的衰竭之前
連咖啡都喝不下去
連甜吻都顯得乾燥
有一天我們會失去
然後哀嘆最開始的失去
原來是最甜蜜的擁有

8

眼都腫了
心還不斷地在生鏽著
像是泡過水的手錶
指針停在不知名的那一刻
dance me to the end of love
之後他走了
我還一個人在跳舞
愛比死更累啊
把耳朵收回來
把心收回來
把記憶收回來
但是卻收不回自己

鼓聲和著神



9

相信煉獄或者相信自己存在的價值
相信迷惑或者相信自己逃離的速度
相信人人皆有江山夢
還是相信有志者事竟成
相信表象還是相信真實
相信液體還是固體
相信走卒還是野獸
相信饕餮還是圖騰
死亡還是醒來
融化還是溶解
恐懼還是遲疑
月亮還是地底的蚯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