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馬祖有兩種方式，到基隆港坐船，或者在松山機場搭飛機。

我很貪心，兩種方式都想體驗，所以選擇船去飛機回。走海路去馬祖，唯一的選擇就是台馬輪，船票是機票的一半，但航程卻是飛機的八倍。無妨，因為從台灣出發時間是晚上十點，只要在船上睡一覺，八小時後到岸，正好是一日之晨。

住在海島的我們，平常卻沒什麼機會親近周圍的海域，有人說，這多少與我們的民俗禁忌有關，導致海島居民除了以海維生的漁民外，與大海的關係並不緊密。回想兒時對海的記憶，的確不深，腦中浮現的零星片段，都是不堪入目的骯髒、凌亂感，以及缺乏人海互動的海岸線。

當然，這與我現在是個怕水的旱鴨子完全無關。我非常怕水，也怕下墜感，「也許前世曾經從高處墜海身亡吧!」只有這樣，才能解釋我此生的罩門吧。坐船的經驗我有，從石門水庫的腳踏天鵝船、橫渡碧潭的手搖小船，或淡水與八里間的渡輪，還是台東往返綠島的快艇，都不曾害怕或暈船。台馬輪是大郵輪，更不用擔心。

九點登船後，找到我們的臥舖卸下行李，便遊船去。船上遊客和阿兵哥比例約各佔一半，今日馬祖和金門一樣，隨著兩岸關係緩和與開放，逐漸揭開神秘面紗。曾經靠軍人「維生」，現在賺觀光客，這是四十年前的馬祖想都沒想過的事吧!

十點整出海了，船上有的人已就寢、有的在吃宵夜，隨著海面微微起伏，我們興奮的與燈火通明的基隆港說再見。

也許是一時激動的情緒掩蓋了海面的波動感，也許是剛出海所以浪不大，總之我就在這安穩的「假象」中，躺在狹小的床上闔起雙眼，自以為地作著一覺醒來就會抵達的美夢。

躺在安靜的船艙內，隔間的木板因搖晃而發出細微的擠壓聲，ㄎㄧ ㄎㄧ ㄎㄧ～～～大家都看過鐵達尼號吧!承受海水壓力而即將崩裂的船艙發出的聲音，就是這種，我內心有種毛毛的不安全感。就在半夢半醒之間，突然間船艙搖晃的厲害，忽上忽下，忽左忽右，一波接著一波，搖得我一顆小膽連連驚叫。身旁見過大世面的小牛(他在金門當兵時就坐過這種船)，竟然很好睡，還叫我當作是在飛機上遇到亂流。

「我怕水呀!救命啊!我不想做船啦!」才躺了一個小時，心中不斷的喊著「阿彌陀佛!嗚～好可怕呀!不要再晃了啦!」，好不容易才入睡，卻一直作著漂浮在海上的惡夢，無重力的晃啊晃的…。

清晨六點，台馬輪抵達東引島的中柱港(註)，隨著乘客上下艙，船上有一陣新騷動。雖然沒睡好，我還是起身梳洗，迎接黎明，前進南竿，結果清晨的波浪比昨晚更大，我在甲板才站了一會兒就感到強烈的暈眩，可怕的海浪把我又打回船艙內躺平，乖乖躺平，省了一個嘔吐袋。

清晨八點半，終於到南竿福澳港，呼～小牛問我下次還坐不坐船？經過一夜驚嚇後，三魂只剩二魂的我，你說坐不坐咧？

註：台馬輪由基隆到馬祖，中途會停靠東引島，再續航二小時到南竿，稱「先東後馬」。單數日先馬後東，雙數日先東後馬。我們是28日晚間出航，所以當日先東後馬。


攝影by白小黑&小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