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01-14 22:00:00Catherine

咖啡杯裡大世界:2015年度推薦書《咖啡癮史:從衣索匹亞到歐洲,橫跨八百年的咖啡文明史》





又是咖啡

    咖啡與歐洲,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兩段停留;短暫的歐洲,卻開啟了寬闊的視野,當年的記憶至今仍然與許多生活片段衝撞出新的火花。而咖啡,在多年的淬鍊與濾滴之下,早已成為生命養分,再也無法抽離。

    第一次翻讀史都華‧李‧艾倫(Stewart Lee Allen)的《咖啡癮史:從衣索匹亞到歐洲,橫跨八百年的咖啡文明史》(The Devil’s Cup: Coffee, the Driving Force in History),因為壯闊的旅程而感動,內心那個為咖啡癲狂的靈魂,彷彿也要邁開步伐,走上追尋的旅程。

    抽離了咖啡百科大全的窠臼,史都華在充滿離奇荒誕的旅途中,從歐亞文明發展的複雜脈絡中,走出了一條清晰而且色彩強烈的道路,領著想要探索咖啡奧秘的人,進入他的異想世界。


一場跨越四分之三個世界的旅程
                                                                         

    【非洲我總認為咖啡與非洲大陸之間,存在著一股拉扯,孕育於這塊土地上醉人的芬芳,現實生活中,這裡的人們卻是幾乎無法享用。舌尖上的每一滴香醇,背後都足以讓我們深刻思索這世界的失衡。


衣索匹亞

    被視為咖啡的發源地;所有的線索直指九世紀時的牧羊人,因為興奮的羊群而發現了這改變世界的神祕果實,史都華追隨同樣的傳說來到衣索匹亞,體驗了充滿情意的分享咖啡儀式,一、二、三(Abole-Berke-Sustga)代表友誼,所以要喝三杯;不禁讓人聯想到來自巴基斯坦的三杯茶,敬上第一杯茶,你是一個陌生人;再奉第二杯茶,你是我們的朋友 ;第三杯茶,你是我的家人。三的美好與魔力不言而喻。

    就像這世界上的一切,都是經過了極其漫長的累積與修正,咖啡當然也不是在好奇牧羊人的發現下,立即有了今日的香醇濃郁;一千五百年前的奧羅墨戰士,將咖啡和油脂混和,製成高爾夫球大小的點心食用,在作戰前藉這種咖啡球增加注意力;史都華走在衣索匹亞的古老道路上,兩邊的咖啡樹傳說就是當年戰敗被俘虜的奧羅墨戰士,口中吐出的咖啡籽所長出的。

    尋訪更古老的傳說途中,發現了古老而另類的咖啡—卡帝,用咖啡葉煮成的咖啡飲料,正好解答了心中的迷思,山羊吃果實有點兒不合理,牠門不是應該更愛草或葉子嗎?卡帝的存在讓咖啡的演變有了更多合理的解釋,彷彿拼圖的最後一塊,其實那位和羊兒起舞的牧人,名字就叫卡帝。


葉門

    不論愛不愛喝咖啡,精不精於咖啡文化,一定聽聞過「摩卡咖啡」;

有趣的是,台灣和日本所習慣的摩卡,指的是單品黑咖啡;但是義式咖啡中的摩卡卻又有另一種風貌,加了巧克力調味的咖啡也被稱作摩卡;原來葉門的摩卡曾生產一種「巧克力色」的咖啡豆,這讓人產生了在咖啡混入巧克力的聯想,間接發展出這款巧克力濃縮咖啡飲料。兩種摩卡各有擁護者,曾經的咖啡生涯,對於這兩種截然不同的咖啡,倒是留下了許多有趣的交會。

    葉門,昔日的咖啡產地;位於紅海岸邊的一個港口城市—摩卡港,從十五世紀到十七世紀,這裡曾是國際最大的咖啡貿易中心。非洲的咖啡豆最早就是被帶到這裡。15世紀的全盛期,摩卡港壟斷了咖啡的出口貿易,對銷往阿拉伯半島區域的咖啡貿易影響很大,非洲和阿拉伯半島所生產的咖啡豆都經由這裡運輸,就是我們所稱的摩卡咖啡。這個產區的咖啡豆都充滿著強烈而獨特的風味,醇厚中蘊藏著酒香、花果香,異國風情讓許多人迷戀不已。

    咖啡開啟了摩卡港的輝煌年代,但是近年來,交通貨貿的改變加上葉門放任卡特葉的栽種,這裡的榮景不再,取而代之的是長年沉醉嚼食卡特葉造成的衰頹景象;曾經風光一時的港市,如今不再咖啡飄香,似乎也無須更多的停留。


亞洲茶文化在此似乎較咖啡活躍許多,當多元成為世界的新面貌,不同的交流都會激盪出新的滋味。

印度

    我們總認為印度人比較愛喝茶,其實在印度,北部人喝茶,南部人喝咖啡;在縱走的火車旅途中,史都華比較起了南北差異,提出了他獨特的觀點:南方人喝咖啡,書寫能力與收入都較北部高,環境的經營也比較舒適,因此比北部人更健康。即使印度咖啡是他喝過最難喝的,但終究是咖啡,加諸於飲用者身上,仍然產生了無比的力量。

    看著手中的塑膠咖啡杯,懷念往日的小瓦杯,用畢就壓碎,環保與趣味兼具;順口問了小販,如過印度30億人口都用塑膠杯,不會有垃圾問題嗎?小販指著正在撿拾塑膠杯回收的乞丐,驕傲的說:「絕對不會有問題,我們很環保的!」真想親眼瞧瞧史都華當時的表情,也默默把隨身保溫瓶列為印度旅遊必備物品之一!嗯,當然是希望我有一天真的能成行!


土耳其

    對於土耳其咖啡,我所想到到的只有占卜,壓根忽略了在歐亞歷史中極為重要的鄂圖曼帝國,長期的征戰竟也是咖啡發展史中重要的傳播;史都華的旅途至此,咖啡都和宗教脫不了關係,靈媒溝通的媒介、宗教聚會的神秘力量,土耳其的蘇菲神秘教更是在儀式開始時手傳咖啡壺,甚至對於盛裝的容器顏色也有特殊的象徵,咖啡一定裝在紅色的容器中,因為紅色代表與神的結合!(這一段在尾牙演講中沒提到,但是在聽了依雯的《爭紅》之後,彷彿又有了新的連結)

    史都華觀看了蘇菲教派的旋轉舞儀式之後,相當務實的提出觀點:咖啡在儀式中的存在是冗長的活動中讓人精神亢奮的主因!回顧很多宗教儀式,咖啡(或是其他刺激性的飲食)都扮演重要的角色,讓參與的人精神感官快速進入另一種層次,內心解放的目的達到了,靈魂也就淨化了;咖啡至此,扮演的是心靈上的慰藉。

 

【歐洲】鄂圖曼帝國急欲向歐洲擴張,歷史上曾兩次攻入維也納,咖啡也因此流進了歐洲!史都華選擇了火車為前進歐洲的方式,這段鐵道旅程穿越了幾個國家,不同的民族性格,點綴了漫長的車程。

    從土耳其出發,錯誤已經存在,史都華的車票印錯日期了,土耳其車長無奈卻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當作沒這回事。保加利亞人直指史都華是間諜,決定逮捕他,卻在收了賄賂之後,劇情急轉直下,旅途得以繼續。然而羅馬尼亞車長就不是省油的燈了,每半小時查票一次,想要更多好處,史都華則謹遵自訂的原則:一天只行賄一次。

    所有的故事在聖誕節的早晨,有了意外變化,史都華和同車的羅馬尼亞旅客以及百般刁難的車長,在旅途的尾聲共享了土耳其的橘子和車長親自煮的咖啡,讓這頓早餐充滿別具意義的美好。

    這段旅程在書中僅占了不到一頁的篇幅,情節卻像是翻閱了大半本《黑道無國界》,最後的結局則浮現了電影《Merry Christmas》中暗夜雪地裡共享的溫度。


維也納

    維也納咖啡以多樣的口感、華麗精緻的妝點聞名;自詡是歐陸咖啡的起點,當然要慎重其事。我當年造訪維也納,在幾近零度的深秋,躲進多瑙河畔的咖啡館,感受溫暖與醉人的甜蜜;史都華則是為了探尋卡布奇諾的起源而吃了閉門羹,傳教士的帽兜底下藏了多少祕密,正如一杯蘊藏了豐富人生層次的卡布奇諾。

    西元1683年鄂圖曼軍隊攻打維也納失敗,留下了25000隻駱駝,駱駝身上掛著一袋袋神秘的綠色豆子,間諜法蘭滋只要了這些神秘的豆子當獎賞;他在當地開了第一間咖啡館—藍瓶子,近年崛起從美國紅到日本的藍瓶咖啡,是否也藉此緬懷這段歷史呢?


法國

    漫步巴黎街頭,總會讓人羨慕法國人的優雅與閒情,彷彿一杯咖啡一本書就是人生;無數次回想這些畫面都令我後悔沒有為一杯咖啡而停留,短暫的巴黎巡禮,好像少了一塊的拼圖。史都華卻顛覆了這種浪漫,他眼中的法國人簡直就是租下了自己坐著的那張椅子!享受生命成了吝嗇的另類解讀。

    在他眼中二十世紀初的立體主義、超現實主義與存在主義都影響了哲學,但是這些長篇大論產生竟是因為哲學家們喜愛咖啡卻又節省,只好透過滔滔不決來延長停留在咖啡廳的時間。

    初聞這種觀點,令人莞薾,無須追求真正的答案,咖啡在歐洲藝術、人文思想的發展中,的確佔了重要的角色;咖啡館取代了酒館,亢奮清醒的腦袋和微醺迷濛的感官所能演繹出來的思想,終究無法相比。

    最令我驚奇的是史都華竟然將1789年揭開法國大革命的序幕—巴士底監獄暴動也歸因於咖啡;薩德侯爵因為宿疾便秘導致不悅,得不到咖啡的情況下,一切失控成了導火線。翻轉歷史成為趣聞軼事,卻與不得不佩服他的絕妙邏輯推論。


【美洲】同樣是咖啡產區,美洲的咖啡和非洲豐富的變化相比,顯得內斂許多,安定中帶著些許不同的個性。大航海時代之後,這片新天地成了歐洲的後勤補給之地。咖啡,同樣改寫了美洲大陸的故事。因為供需不足,開始燃燒大片的森林,造成全球生態的衝擊。近幾年,蔭栽咖啡再度成為一種模式,人與自然共生,不只存在於咖啡,精緻生活的背後,這些問題始終環繞著我們。


巴西

    典型的貧富差距極大的國家,曾在兩百年內為了私人種植咖啡引進大約三百萬名非洲人為奴隸;史都華隨著靈媒召喚著古老的非洲奴隸靈魂,葡萄牙語和非洲方言夾雜之中,彷彿一縷魂魄真的娓娓道來一段過往。


美國

    回到了家鄉,史都華不安定的靈魂依然蠢動,想要追尋最好喝的咖啡,朋友的一句話點醒了他:「難喝,就是美國咖啡的特色;應該循找最難喝而不是最好喝!」於是旅程再度展開。


尾聲

    史都華沒有告訴讀者,究竟他有沒有找到美國最難喝的咖啡;我想他對於咖啡的追尋,不會停止。好喝與否,終究不是這段旅程最重要的結論,而是感受緊握的每一杯咖啡,由手傳遞到心的溫度。而這一段持續數百年的壯遊,還沒結束。







上一篇:2015 備忘錄

下一篇:很久很久以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