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是下午五點或六點吧!?在高雄市中山路上總是人車鼎沸的尖峰時刻。那時剛下班,上班地點是位於六合路上的某家牛排館,到現在還一直認為便宜又好吃的好所在,在前幾年倒閉了。

那是一個接近秋的夏,所以在那個時段的天空還是堅持帶點灰的藍。六合觀光夜市的攤販精明的沒被這樣的天空所騙,紛紛擺起攤位,準備用著比高雄任何夜市都還要貴上一點的商品價位,晚上好好地削他個一筆!這樣的情形,跟我以往下班的情形沒什麼兩樣,我也按照慣例的聽著隨身聽,從六合夜中段部分走到靠近中山路某銀行轉角的騎樓牽機車。我不知道這樣的感覺是不是在每一個年輕人身上都會出現?每一次下班,在走往停車處的那段小小路程,總是讓我十分疲憊!分不清楚那到底是一種下班後的鬆懈?還是下班後無所事事的茫然!在我十八歲的年齡。我只能當是一種規律生活必然發生的現象,即使十八歲過後,這種現象仍會不定期的照訪!


我習慣性的因為疲倦坐在機車上一會兒,也習慣性的點起當時一包才五十元的七星,讓十分不健康的尼古丁大量湧進十八歲十分健康的心肺。這種十分不健康的小小叛逆與小小成熟,是足以抗衡無聊與沉悶的必要行為,至少對當時的我來說!"去夜間部把高職唸完吧!!",這樣的念頭在點起香菸的兩口三口之後幒會浮現!但也會在抽完香菸將煙捻熄的當下,順手將這念頭捻熄!總是要有一個高中學歷是周遭親友給的良心建議,不外乎的理由是工作較好找啦!只有國中畢業會被人看不起之類的。當然清楚的知道學歷重要!但是重要歸重要,無心還是無心啊!帶著些許抽煙後的暈眩,我發動機車,投入中山路的繁忙。

即使隨身廳的音量已調至最大,依然清楚的聽見交通警察的尖銳哨聲和整條中山路的轟隆!不耐煩的喇叭聲,被死命盯住的紅綠燈,只差一點的煞車聲,呼嘯而過的隱約髒話,在這個時段的中山路是必演的戲碼!平常我會就這樣隨著這戲碼一路騎回家去,但今天的我卻不怎麼想配合演出,轉了個彎,進了五福路,往壽山方向前進!從五福三路騎到五福四路底,往右轉,就可以看到往壽山方向的小路。還記得國小、國中時期,對於此路的恐懼並不亞於世界末日!因當時是田徑校隊,每週六、日都會有特別訓練。地點就是壽山!其實也許久沒接觸田徑了,在國中畢業過後。但像這樣騎機車上山,彷彿還是能看到在路旁被教練操到狂吐的自己!

轉了個小彎,來到了忠烈祠的長階梯下,時間為五點五十分,階梯下時常出現的黑輪阿伯還在準備!在階梯斜對面的廁所洗了把臉,又在廁所旁的小商店買了三瓶啤酒,走上了階梯的最高一階坐了下來。天空的顏色變為有點藍的灰,隱約的橘不見了!打開第一罐啤酒,灌了一口小伙子不是很懂的苦澀,思考著來壽山的理由。高雄的景點早就逛到不想再逛了!細心品味週遭美景的逸致,以我現在的年齡在體會上還有些困難!或許只是不想面對在家手轉遙控器的煩悶吧我想!!隨手灌了口啤酒,點了一根煙,持續著這些還不純熟的動作發了一會兒呆,凝視著這城市。天空的那抹藍已漸漸沒如黑暗,住家、大樓、街燈逐一點亮.黑夜的降臨使燈火更加耀眼!串聯的車燈像是整個城市的血液,竄流在城市的每個角落。不規律的城市轟隆,現在卻成了聯繫城市生命的心跳!吵雜,混亂卻又真實的跳動著!一切的人、事、物都不再是個體,隨著城市的脈動,發光!發熱!


我愣住了!應該說是震攝住了吧!被震撼彈嚇傻了,是不是這種感覺!?我不知道!?我不曾有過歹徒的身份!我收尋腦海中寥寥無幾的形容詞,企圖具體的描述這份震撼!但是因為只有國中畢業,所以徹底的失敗!!只有著像是吃了三十人份的蛋糕,無法消化的飽撐感!!這應該叫做什麼感覺呢!?應該叫做感動嗎!?是吧!應該這就叫做感動吧!?


當時十八歲的我,愣在忠烈祠的階梯上將近兩個小時!!手上的啤酒不再有著氣泡,香菸的灰白屍體,完整無缺的躺在我的腳邊!之後我上了夜間部,花了三年的時間,把高職讀完。成績不算頂好,但也算是完成了一件事情。我沒有因此成為一個聖人、哲學家,或是菸酒不沾的模範青年!但是!我學會如何不在忙碌,反覆的生活裡失去自我的方法!!就是尋找一份只屬於自己的感動!對我來說,這感動隱藏在忙碌、混亂、擁擠背後的城市!而那一天,十八歲的我......

窺見了.....這個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