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用美工刀割下僵硬的臉，那勾起的角度已經維持好一陣子了。我把臉小心翼翼地放在桌腳，輕輕用指腹按摩嘴角旁的肌肉。我不停尋找讓自己最舒服的點，但就像永遠打不到的地鼠一樣，我的臉上的肌肉僵硬的難過。我放棄按摩。拿起桌上的威士忌，小啜一口，威士忌從嘴角緩緩流出，真是病的不清呀！威士忌連喉嚨都燒不到呀！我憤憤地看著桌腳上的我的臉，那真的是我的臉嗎？原來別人看到的我是長成這樣的，我怎麼越看越不像我呢？還是，曾經在哪哩，我把自己的臉換成別人的了？

（二）

　　街角的路燈亮起，時間到了。頭上的黑蚊跟了我好一段時間了，我不理會牠們，就跟其他人不理我一樣。只有在特殊的時候，他們才會看我一眼。我把折疊桌裝好，仔細地鋪好桌巾，架上有昏黃的燈泡，那讓我的商品看起來更唯美些。我打開麻布袋，一張一張的臉躺在裡面，我曾經很擔心這樣隨意堆疊會傷到得來不易的臉，但事實上，這些臉皮真的厚的可以，我的擔心完全是沒有意義的。我把一張張的臉放在桌上，然後把相對應的價格放在臉旁邊。開張了。

（三）

　　為什麼會簽下同意書呢？我也不是很清楚，那個男人坐在桌子的另一端，桌上擺出來的紅茶已經退冰了，而我面前是一張泛黃的同意書和一支筆。簽下名的手還有股莫名的空虛感。

　　「那，沒有臉的話，請問我往後的日子，該怎麼過呢？」

　　「不需要過呀！你不是已經不再需要往後的日子了嗎？那幹嘛還要臉呢？」男人被靠在沙發上，一副很有說服力的模樣。「當然真的需要的話，我可以幫妳找另一張臉啦！而且可以打個八折，因為妳現在這張真的厚的可以，會有好價錢的！」

　　「那，現在這張臉要怎麼拿下來呢？」

　　「用這個。」東西從男人的口袋拿出來放在桌上，是把美工刀。

　　「放心吧！我會幫妳找張像樣的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