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三部曲】一之三 十八尖山 20100414

山的樣子是不動的？所謂“靜坐如高山不動，氣浮如流水不安“＊給了一個刻板印象。B先生最初也以為，人在山中走，雲在山裡游，是人的走動，山才變換它的樣子。因為自己曾經在山裡迷路的經驗，一度認為山裡氣候溫度，路徑的變化，比海洋還可怕，但是也經歷過在海平面下被暗流捲入，推擠，拋出，就不這麼認為了。

以為平靜的外觀，其實往往有很多細節，那是魔鬼。除非，是一座不高，變化不大而又熟悉的山。B先生當然會想到十八個峰頭所組成的十八尖山。高度，130公尺。市民休憩的休閒自然公園。

春天看花，夏天風吹，秋天呢？聽風聽蟬。清晨來到十八尖山跑步 ，早秋已有少數落葉，而台灣巒樹是秋天開花的。B先生的朋友天天在這裡習風凌步，觀美景聆鳥囀**。是的，耳朵的功能唯有在這種全天然的自然物中才能夠，一件事物接一件地回歸到最簡單的狀態，回到單一判斷，線性輸入的狀態，也只有濾掉堵塞這個城市心跳的汽車機車叭叭響的喇叭聲，才能進入潘朵拉的盒子裡面與眾“真“相處。

與對向來人點頭之外，B先生適度地關上了耳朵。

這一件事，不得不說。B先生有個祕密， 他有一對聽得見地鳴的耳朵，聽得見別人心裡說話的耳朵。這不是耳朵天生的功能，B先生只知道，這種能力並不是一件好事。地鳴無法預測準確的後續地點與強度，那是地震前，無法量化。但要不聽別人心裡的聲音，B先生學會不去專心聽，達到帶通的局部限制，也就是耳朵關起來，不去聽那就不會從外面接收訊息干擾自己內心的韻律。

既然是祕密，B先生曾經在數個秋天失眠的夜晚，夢到他的祖母告訴他，要順適。那是什麼意思？ B先生期望過一覺醒來，忽然這種能力就下降了，不知道是進化了還是退化了。總之是變化了，是他與它共存了還是此消彼長？不同語調的“對象“說話方式曾經給他帶來極大生活的改變。＊＊＊

繼續走在相思，樟樹，木棉錯落生長的路徑上。

十五年前，這裡還沒有那麼多的柏油路跟偽裝成石頭的音箱。那時候，B先生的耳朵還沒開發，只有傾聽自然的聲音。雖然“天籟“或在字義上有過度美化了自然界生成的音調，但那是沒有安排過的合奏，從樹林間，萬千枝葉與風的相互摩擦，萬千蟲鳴與鳥語。誰說一定要有規律與整理？當樂器能夠仿真地造出風聲，流水聲，時鐘，甚至外太空寂靜，搬進了封閉空間，要人坐在一個固定的位置，聽取最清楚的聲音焦點，究竟是一段一段細節組合成整體，還是整體可以切割成一段一段。

B先生知道那些技巧，跳弓，斷奏，揉弦，延長音，弱音，聯音，頓音，移調.....加上一個小節從四個敲擊音到32個的連續空氣震動，但是，聲符地圖裡的迷宮記憶卻又不是那麼有秩序與容易記住。那麼，聲音到底是什麼？ 如何再現？（re-presentative)

需要去除背景，只聽一個聲音。認真看待這樣的猜想，於是走進去舊時防空洞裡，一塊小石聽到的回音就有很多聲響的加強與削弱。這不是耳膜與空氣振動的再現關係， 這不是心跳與血液的流速關係 ，這不是乙醯膽鹼在神經傳遞中的全或無。這不是物理學或生理學。

Nobody knows. He is nobody。He knows。＊＊＊＊＊

Nobody could be anybody。突然，No-body 的背影除了顏色，除了 No-sense 的味道，有了 no-ise 這樣的聲音。

喔，偶爾（or)  Anybody could be nobody. 也說得通。＊＊＊

第一部曲，下山吧。感官的切割與拼貼。

＊ 出自電影笑傲江湖
＊ ＊此指十八尖山連跑達人大岡，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跑，把十八尖山當成自家的延伸，成為生活的一部份而擁抱著。
＊＊＊ 另一篇延伸閱讀，出處待查。
＊ ＊＊＊B先生老友Olivia的期待，“However, I would perfer this - Anybody could be nobody.” 傳自Facebook。
＊＊＊＊＊ 三段論的弔詭。



行星組曲中木星代表歡樂之神，那回音。
刻卜勒認為人看見物體是因為物體所發出的光通過眼睛的水晶體投射在視網膜上。

二部曲之一 地 （自然物成為經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