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08-13 16:14:06becco
[寄人胯下]眾卿平身(下)
(念了一點書，繼續)
二月五日，天氣雨。
本來打算起床慢跑的，一出寢室的門，發現部隊都已身著整齊服裝在早點名了-----而且還拿著餐盤碗筷!
這時候傳令兵跑過來說:「早餐打好了，請各位長官用餐。」
這真是從何說起?六點半就用餐。戰情官吳中尉說話了:「因為今天一大早部隊就要去旅部支援掃地嘛所以先用餐囉，今天早上的師月會也取消了哩!」
王官匆匆用完不之所嚥的早餐，掛上戰情官的招牌開張大吉囉!
第一椿生意上門:各連的值星官跑來問我:「小王，我們各連去旅部的掃地工差已經集合完畢了，有沒有車送我們過去」?當然沒有，今天總司令要來，所有人車管制進出，呃，學長，請回去穿戴雨衣，步行前往。我會打電話請旅部開側門讓你們溜進去的。
下一位~
「報告戰情官，各連禮賓人員共六十員到齊了，請問…」
「嗯，很好，你就帶隊跟著剛剛五分鐘前的打掃人員一起過去吧…喂，慢著兄弟，你幹麼著全副武裝啊?」
「報告，不知道，電話記錄說要我們著全副武裝過去」帶隊的士官一臉既無辜復無知的表情。
「呃…好吧，那只好辛苦你們了，上面的豬頭覺得全副武裝的waiter比較帥，我也沒辦法，記得回去叫你爸媽不要再繳稅了，聽到沒有!」
「啊，什麼?…喔…啊…報告，是!」
「帶走!」王官就在此時種下了寫這篇雜文的念頭。
下一位~
「報告戰情官，我們六十員會餐人員…」哇，和總司令會餐呢!
「你們等一下，我去弄一台車來，要不然走到那邊你們的皮鞋都白擦了!」
「總機，叫值星連立刻把勤務車開到戰情室前面來」
「報告戰情官，值星連說今天沒有勤務用車。」總機回報。
「放屁，今天有申請兩台打靶用的悍馬車，要用來載槍載子彈，還是我申請的，叫他們馬上開過來，不要給我裝傻!」
下一位~
營行政跑來焦急地問道:「王官，昨天有電話記錄要我去主計科對帳，可是另外一篇電記又說今天所有外單位赴旅部洽公的人員八點之後進出入管制，別營(在旅部的營)都去了，我還在這邊怎麼辦?」
(我哪知道怎麼辦，這種白痴電記又不是我下的)「那你把要你去對帳的電記影印一份，拿給大門看，門口憲兵要是還敢囉嗩，你就說跟他講:「你快讓我進去，我在這裡多站一秒，哨長您的危險就多一分，要是總司令剛好來了給撞見，咱們哥倆兒都完蛋!」」
這一天上午的電視超級難看，王官只好翻翻黃威融的那兩本「旅行就是一種xx」在林口的淒風苦雨裡神遊金色的遠方，啊，義大利~啊，巴黎，喔，亞維儂---什麼時候才能再回到我那心靈(和胃)的故鄉?
給我一點陽光，給我一絲絲的溫暖，給我豐富的顏色，盈耳的樂音，再給我氛芳有味道的空氣吧!
不過黃威融的文字，幾年前乍看之下感覺很不賴，可是怎麼今兒個愈翻愈覺得冗長矯情又囉嗩?感覺像是我常常讀不下去的村上春樹--------的憋腳仿冒品。
軍線:「喂，砲兵營，我問你，你們參加會餐的人員裡頭，那個一兵陳叉叉，下士李圈圈還有上兵趙拐拐，這三個傢伙為什麼沒有穿新皮鞋來，搞什麼東西啊?」這傢伙一點電話禮節都沒有。
「報告科長，他們是義務役的，你們…呃，我的意思是"我們"從來沒有在發新皮鞋下來給義務役的!」你還好意思問我，不用繳稅的米蟲。
「媽了個x咧，我管你有沒有發，你現在馬上派人把他們三個的新皮鞋給我送過來喔，要不然到時候你自己向旅長解釋!戰情官，你的級職姓名?」
「少尉連絡官王…」又要玩這種恐赫下官的把戲了嗎。
叩…嘟…嘟…嘟…
下一位~
「你們營長咧?」「報告不在」「去哪裡?」「旅部」「營輔導長咧?」「報告不在」「去哪裡?」「旅部」「主任呢?」「報告不在」「去哪裡?」「旅部」「媽的，那還剩誰?」(副營長在睡覺，臨行前要我別吵他)
「報告，剩我!」「你是誰啊?」「報告，少尉戰情官…」叩…嘟…嘟…嘟…
這樣送往迎來地胡攪蠻纏一上午，竟然也就到了午餐時間。
軍中的日子就是這樣，如果你總是堅持「活在當下，做你自已」--- 就像暢銷書排榜上的勵志書說的那樣，或者是珍惜生命中的每一刻，讓你的心靈與週遭的世界感通交流---就像不暢銷排行榜上的新世紀心靈福音書說的那樣甚至格物致知，用理性的放大鏡過著愛智的生活，追尋自我的價值，生命的意義---就像曾經暢銷的哲學書說的那樣…
那麼本官保証你度日如年，生不如死，你會發現"時間"這個維度，絕對不是均勻的，你會像搭了火箭的太空人一樣，哪怕外面的人覺得時光飛逝，你自己的時鐘卻慢如龜爬(關於這個比喻請參考拙作「當兵就是一種SPACE TRAVELING!」)
相反的，如果你盡力保持渾渾餓餓，心不在焉，永遠寄情於遠方，意淫於自由的世界，只在偶爾，不經意的時候拿出手錶或月曆，你將發現自己竟然也可以像外頭的親朋好友們講出一樣的風涼話:
「唉唷，時間怎麼過的那麼快，都當了一年半了呀!你瞧瞧，時光飛逝，咱們怎能不老喔!」
只是MILITARY VERSION在修辭上有一點不同:
「哇靠，莫名奇妙地也給老子瞎混到只剩半年了!你看你看，虛度光陰無所用心，咱們怎能不變笨喔!」
你將發現原來那麼大一段時間已經流逝過去，回頭一望，卻不知道自己究竟做了什麼，成就了什麼，遑論"貢獻(噁)"了什麼。
無論是看待一個上午，一天，一週，一月，還是寶貴的一整年。
用餐到一半(吃什麼，忘了，我只記得當時緯來日本台「料理東西比軍」比的是回鍋肉和魚香茄子)又有幾個士官來報到。
「報告戰情官那個便當打好了，請問要用哪一台車送去」為首的班長問道。
「你看，FINAL PRESENTATION了，我是覺得他回鍋肉的高麗菜沒什麼特別，倒是這種日本茄子和四川豆瓣醬的組合我覺得蠻搭的，要是你會選哪一個?」
「那個便當…打好了」
「便當?不用便當啦，我吃過餐盤了…啊，你說給誰的便當打好了?」不過回鍋肉用的黃金豬看起來吸引人，搞不好是蘇軾當年請客的「河陽豬」後代。
「報告，就是那六十個會餐人員啊?(幹，這戰情官又是一個智障吧)」
「裝孝維(台語)，你有沒有搞錯，有聽說和總司令會餐還要自己帶便當去的嗎!人家在旅部大魚大肉都來不及吃了好不好?」算了，我還是選魚香茄子好了
「報告戰情官，呃，好像不是喔，他們說會餐是今天晚上耶…」
「真的假的?那他們那麼早去旅部搞屁啊，不回來站哨在那邊拗起來，我的彈藥庫都沒有人站!X!」
「沒沒，聽說，是旅部要他們先去排練的，會餐時間是晚上，而且明天好像還有，因為後天要和總統會餐，這幾天還要先練習…讓長官預檢」
啞口無言。
在下忝為饕客，吃過的東西上自米其林三顆星星下至路邊攤三隻蟑螂，從來也沒聽說過吃什麼飯要練習一整天的，難到那天會餐我們的"惡魔島餐廳"準備的是七道菜的法國料理，日本懷石，前清滿漢全席?什麼好菜偉大到要咱們的阿兵哥放下槍桿去惡補餐桌禮儀?
「去吧去吧，都十二點半了才來要送便當，總機，叫值星連的勤務車五分鐘內到戰情門口，還有叫各連的值星官便當馬上送到車上去!」
他們說咱們的旅長很紅，菜歸菜，可是很得長官賞識，上一回救災，耽任林口災區的指揮官，他們在電視上還有青年日報上看到的旅長總是挨著最靠近阿扁的位子，連總長、司令都排在他後面。
我們相信。這一切的成就，絕不是憑空得來的，「一將功成萬骨枯」這句話，在承平時期，依然是巔撲不破的真理。
義務役的阿兵哥，別的沒有，就是時間多---或者說他們的時間與生命，早在入伍的那一刻，就上繳國庫，變成中央的統籌分配款任長官花用。台灣的兵役(傜役)制度獨一無二，菲傭都還有工會、組織和政府相挺，而你到哪裡去找像國軍這樣聽話好用的廉價勞工?
王官心灰意懶，料理東西軍也看不下去(回鍋肉竟真的贏了!)，隨手轉到衛視中文台，巧的很，重播的「康熙帝國」剛演到前晚錯失的那一段:
玄燁:「難為了你們在此候駕多時了，我說莫洛啊，這兒，是什麼地方?朕可是到了陽城了嗎?」
山西總督莫洛:「啟稟皇上，這兒不是陽城，咱們這會兒還在直隸境內。」
玄燁:「喔，還沒進山西啊，那此地距離陽城，還有多遠哪?」
莫洛:「回皇上的話，陽城離這兒，走官道的話，大概還有一百一十里路。」
玄燁「這麼遠啊，真是辛苦你們這些文武百官了，朕臨行前，不是下旨了要你們在陽城接駕嗎?」
莫:「啟稟皇上，聖駕第一次龍遊南巡，奴材們莫不深感皇恩浩蕩，榮寵萬分，作奴材的跋涉百里之途恭迎聖駕，也是理所當然啊!」
空氣中似乎有什麼東西凝結住了
玄:「混帳東西，朕要你們在陽城等著，你們竟然自作主張接駕接到直隸來了!這各地督府、總兵巡撫、縣令百八十人，統統放著正事不做，跑到這兒---百里之外來接駕，你這山西總督，是幹什麼吃的?」
莫:「奴材該死，奴材該死，請皇上降罪…」
玄:「罪，你莫洛聰明的很，何罪之有啊?朕知道你們在想些什麼，你這是在爭寵，邀功!」
莫:「奴材該死，奴材該死…」
玄: 「我說莫洛啊，你別怪朕不給你面子，有些東西，朕是不．能．給．的!」
莫:「奴材該死，奴材該死…」
玄:「今晚行營何處?」
莫:「回皇上，山西首富趙錢孫，打前年聽說皇上聖駕將要來到山西，特別斥資著人新蓋了座豪樓，以供皇上南巡之用，保証皇上住得舒服。」
玄:「不必了，內務大臣陳廷敬老家就在山西，傳旨，朕今晚就住那兒吧!」
莫:「喳!」
倒楣的莫洛，第二天一大早陪玄燁在陳公館散步，閒扯了一陣，氣氛還不錯，這時皇帝老爺又說話了。
玄:「朕要見的人，你都替朕通知了沒有?」
莫:「回皇上，山、陝甘各省的督府、總兵、將軍都已經到齊，這會兒都在陳府東廂等著呢!」
玄:「啊?朕要下午才約見他們，你這會兒就把人給找來了，這不是讓人家空等嗎?」
莫:「主子的光陰寶貴，作奴材的多等主子一會兒，也是應該的呀!」
玄:「得了得了，更衣，朕這就去見他們。」
莫:「喳!」
關上電視，望著門口剛送剛便當回來的悍馬車，心中百感交集
時間虛擲，資源錯置，這就是一百五十年後我們的國家。
理論上當兵本來可以是一件充滿愛國情操的舉動，我卻陰錯陽差地，愈當，愈對這個國家這個政府這整個体制以及体制裡的每一份子失去感情。
現在時間是0208 1444，聽說三軍統帥，台灣之子此刻正在咱們駐地驗証0208專案的成效呢。各位要是現在打開電視收看東森新聞，搞不好還可以透過 SNG 見識到我們的「全副武裝侍應生」喔!
我很慶幸當初有遠見把假排在此時，要不然那臉激憤不屑的表情可能會讓我被軍法從事。
好啦，念書去也，結論就是，套用吾友阿明的話，「國家快亡了我沒騙你!」
解散，稍息。
二月五日，天氣雨。
本來打算起床慢跑的，一出寢室的門，發現部隊都已身著整齊服裝在早點名了-----而且還拿著餐盤碗筷!
這時候傳令兵跑過來說:「早餐打好了，請各位長官用餐。」
這真是從何說起?六點半就用餐。戰情官吳中尉說話了:「因為今天一大早部隊就要去旅部支援掃地嘛所以先用餐囉，今天早上的師月會也取消了哩!」
王官匆匆用完不之所嚥的早餐，掛上戰情官的招牌開張大吉囉!
第一椿生意上門:各連的值星官跑來問我:「小王，我們各連去旅部的掃地工差已經集合完畢了，有沒有車送我們過去」?當然沒有，今天總司令要來，所有人車管制進出，呃，學長，請回去穿戴雨衣，步行前往。我會打電話請旅部開側門讓你們溜進去的。
下一位~
「報告戰情官，各連禮賓人員共六十員到齊了，請問…」
「嗯，很好，你就帶隊跟著剛剛五分鐘前的打掃人員一起過去吧…喂，慢著兄弟，你幹麼著全副武裝啊?」
「報告，不知道，電話記錄說要我們著全副武裝過去」帶隊的士官一臉既無辜復無知的表情。
「呃…好吧，那只好辛苦你們了，上面的豬頭覺得全副武裝的waiter比較帥，我也沒辦法，記得回去叫你爸媽不要再繳稅了，聽到沒有!」
「啊，什麼?…喔…啊…報告，是!」
「帶走!」王官就在此時種下了寫這篇雜文的念頭。
下一位~
「報告戰情官，我們六十員會餐人員…」哇，和總司令會餐呢!
「你們等一下，我去弄一台車來，要不然走到那邊你們的皮鞋都白擦了!」
「總機，叫值星連立刻把勤務車開到戰情室前面來」
「報告戰情官，值星連說今天沒有勤務用車。」總機回報。
「放屁，今天有申請兩台打靶用的悍馬車，要用來載槍載子彈，還是我申請的，叫他們馬上開過來，不要給我裝傻!」
下一位~
營行政跑來焦急地問道:「王官，昨天有電話記錄要我去主計科對帳，可是另外一篇電記又說今天所有外單位赴旅部洽公的人員八點之後進出入管制，別營(在旅部的營)都去了，我還在這邊怎麼辦?」
(我哪知道怎麼辦，這種白痴電記又不是我下的)「那你把要你去對帳的電記影印一份，拿給大門看，門口憲兵要是還敢囉嗩，你就說跟他講:「你快讓我進去，我在這裡多站一秒，哨長您的危險就多一分，要是總司令剛好來了給撞見，咱們哥倆兒都完蛋!」」
這一天上午的電視超級難看，王官只好翻翻黃威融的那兩本「旅行就是一種xx」在林口的淒風苦雨裡神遊金色的遠方，啊，義大利~啊，巴黎，喔，亞維儂---什麼時候才能再回到我那心靈(和胃)的故鄉?
給我一點陽光，給我一絲絲的溫暖，給我豐富的顏色，盈耳的樂音，再給我氛芳有味道的空氣吧!
不過黃威融的文字，幾年前乍看之下感覺很不賴，可是怎麼今兒個愈翻愈覺得冗長矯情又囉嗩?感覺像是我常常讀不下去的村上春樹--------的憋腳仿冒品。
軍線:「喂，砲兵營，我問你，你們參加會餐的人員裡頭，那個一兵陳叉叉，下士李圈圈還有上兵趙拐拐，這三個傢伙為什麼沒有穿新皮鞋來，搞什麼東西啊?」這傢伙一點電話禮節都沒有。
「報告科長，他們是義務役的，你們…呃，我的意思是"我們"從來沒有在發新皮鞋下來給義務役的!」你還好意思問我，不用繳稅的米蟲。
「媽了個x咧，我管你有沒有發，你現在馬上派人把他們三個的新皮鞋給我送過來喔，要不然到時候你自己向旅長解釋!戰情官，你的級職姓名?」
「少尉連絡官王…」又要玩這種恐赫下官的把戲了嗎。
叩…嘟…嘟…嘟…
下一位~
「你們營長咧?」「報告不在」「去哪裡?」「旅部」「營輔導長咧?」「報告不在」「去哪裡?」「旅部」「主任呢?」「報告不在」「去哪裡?」「旅部」「媽的，那還剩誰?」(副營長在睡覺，臨行前要我別吵他)
「報告，剩我!」「你是誰啊?」「報告，少尉戰情官…」叩…嘟…嘟…嘟…
這樣送往迎來地胡攪蠻纏一上午，竟然也就到了午餐時間。
軍中的日子就是這樣，如果你總是堅持「活在當下，做你自已」--- 就像暢銷書排榜上的勵志書說的那樣，或者是珍惜生命中的每一刻，讓你的心靈與週遭的世界感通交流---就像不暢銷排行榜上的新世紀心靈福音書說的那樣甚至格物致知，用理性的放大鏡過著愛智的生活，追尋自我的價值，生命的意義---就像曾經暢銷的哲學書說的那樣…
那麼本官保証你度日如年，生不如死，你會發現"時間"這個維度，絕對不是均勻的，你會像搭了火箭的太空人一樣，哪怕外面的人覺得時光飛逝，你自己的時鐘卻慢如龜爬(關於這個比喻請參考拙作「當兵就是一種SPACE TRAVELING!」)
相反的，如果你盡力保持渾渾餓餓，心不在焉，永遠寄情於遠方，意淫於自由的世界，只在偶爾，不經意的時候拿出手錶或月曆，你將發現自己竟然也可以像外頭的親朋好友們講出一樣的風涼話:
「唉唷，時間怎麼過的那麼快，都當了一年半了呀!你瞧瞧，時光飛逝，咱們怎能不老喔!」
只是MILITARY VERSION在修辭上有一點不同:
「哇靠，莫名奇妙地也給老子瞎混到只剩半年了!你看你看，虛度光陰無所用心，咱們怎能不變笨喔!」
你將發現原來那麼大一段時間已經流逝過去，回頭一望，卻不知道自己究竟做了什麼，成就了什麼，遑論"貢獻(噁)"了什麼。
無論是看待一個上午，一天，一週，一月，還是寶貴的一整年。
用餐到一半(吃什麼，忘了，我只記得當時緯來日本台「料理東西比軍」比的是回鍋肉和魚香茄子)又有幾個士官來報到。
「報告戰情官那個便當打好了，請問要用哪一台車送去」為首的班長問道。
「你看，FINAL PRESENTATION了，我是覺得他回鍋肉的高麗菜沒什麼特別，倒是這種日本茄子和四川豆瓣醬的組合我覺得蠻搭的，要是你會選哪一個?」
「那個便當…打好了」
「便當?不用便當啦，我吃過餐盤了…啊，你說給誰的便當打好了?」不過回鍋肉用的黃金豬看起來吸引人，搞不好是蘇軾當年請客的「河陽豬」後代。
「報告，就是那六十個會餐人員啊?(幹，這戰情官又是一個智障吧)」
「裝孝維(台語)，你有沒有搞錯，有聽說和總司令會餐還要自己帶便當去的嗎!人家在旅部大魚大肉都來不及吃了好不好?」算了，我還是選魚香茄子好了
「報告戰情官，呃，好像不是喔，他們說會餐是今天晚上耶…」
「真的假的?那他們那麼早去旅部搞屁啊，不回來站哨在那邊拗起來，我的彈藥庫都沒有人站!X!」
「沒沒，聽說，是旅部要他們先去排練的，會餐時間是晚上，而且明天好像還有，因為後天要和總統會餐，這幾天還要先練習…讓長官預檢」
啞口無言。
在下忝為饕客，吃過的東西上自米其林三顆星星下至路邊攤三隻蟑螂，從來也沒聽說過吃什麼飯要練習一整天的，難到那天會餐我們的"惡魔島餐廳"準備的是七道菜的法國料理，日本懷石，前清滿漢全席?什麼好菜偉大到要咱們的阿兵哥放下槍桿去惡補餐桌禮儀?
「去吧去吧，都十二點半了才來要送便當，總機，叫值星連的勤務車五分鐘內到戰情門口，還有叫各連的值星官便當馬上送到車上去!」
他們說咱們的旅長很紅，菜歸菜，可是很得長官賞識，上一回救災，耽任林口災區的指揮官，他們在電視上還有青年日報上看到的旅長總是挨著最靠近阿扁的位子，連總長、司令都排在他後面。
我們相信。這一切的成就，絕不是憑空得來的，「一將功成萬骨枯」這句話，在承平時期，依然是巔撲不破的真理。
義務役的阿兵哥，別的沒有，就是時間多---或者說他們的時間與生命，早在入伍的那一刻，就上繳國庫，變成中央的統籌分配款任長官花用。台灣的兵役(傜役)制度獨一無二，菲傭都還有工會、組織和政府相挺，而你到哪裡去找像國軍這樣聽話好用的廉價勞工?
王官心灰意懶，料理東西軍也看不下去(回鍋肉竟真的贏了!)，隨手轉到衛視中文台，巧的很，重播的「康熙帝國」剛演到前晚錯失的那一段:
玄燁:「難為了你們在此候駕多時了，我說莫洛啊，這兒，是什麼地方?朕可是到了陽城了嗎?」
山西總督莫洛:「啟稟皇上，這兒不是陽城，咱們這會兒還在直隸境內。」
玄燁:「喔，還沒進山西啊，那此地距離陽城，還有多遠哪?」
莫洛:「回皇上的話，陽城離這兒，走官道的話，大概還有一百一十里路。」
玄燁「這麼遠啊，真是辛苦你們這些文武百官了，朕臨行前，不是下旨了要你們在陽城接駕嗎?」
莫:「啟稟皇上，聖駕第一次龍遊南巡，奴材們莫不深感皇恩浩蕩，榮寵萬分，作奴材的跋涉百里之途恭迎聖駕，也是理所當然啊!」
空氣中似乎有什麼東西凝結住了
玄:「混帳東西，朕要你們在陽城等著，你們竟然自作主張接駕接到直隸來了!這各地督府、總兵巡撫、縣令百八十人，統統放著正事不做，跑到這兒---百里之外來接駕，你這山西總督，是幹什麼吃的?」
莫:「奴材該死，奴材該死，請皇上降罪…」
玄:「罪，你莫洛聰明的很，何罪之有啊?朕知道你們在想些什麼，你這是在爭寵，邀功!」
莫:「奴材該死，奴材該死…」
玄: 「我說莫洛啊，你別怪朕不給你面子，有些東西，朕是不．能．給．的!」
莫:「奴材該死，奴材該死…」
玄:「今晚行營何處?」
莫:「回皇上，山西首富趙錢孫，打前年聽說皇上聖駕將要來到山西，特別斥資著人新蓋了座豪樓，以供皇上南巡之用，保証皇上住得舒服。」
玄:「不必了，內務大臣陳廷敬老家就在山西，傳旨，朕今晚就住那兒吧!」
莫:「喳!」
倒楣的莫洛，第二天一大早陪玄燁在陳公館散步，閒扯了一陣，氣氛還不錯，這時皇帝老爺又說話了。
玄:「朕要見的人，你都替朕通知了沒有?」
莫:「回皇上，山、陝甘各省的督府、總兵、將軍都已經到齊，這會兒都在陳府東廂等著呢!」
玄:「啊?朕要下午才約見他們，你這會兒就把人給找來了，這不是讓人家空等嗎?」
莫:「主子的光陰寶貴，作奴材的多等主子一會兒，也是應該的呀!」
玄:「得了得了，更衣，朕這就去見他們。」
莫:「喳!」
關上電視，望著門口剛送剛便當回來的悍馬車，心中百感交集
時間虛擲，資源錯置，這就是一百五十年後我們的國家。
理論上當兵本來可以是一件充滿愛國情操的舉動，我卻陰錯陽差地，愈當，愈對這個國家這個政府這整個体制以及体制裡的每一份子失去感情。
現在時間是0208 1444，聽說三軍統帥，台灣之子此刻正在咱們駐地驗証0208專案的成效呢。各位要是現在打開電視收看東森新聞，搞不好還可以透過 SNG 見識到我們的「全副武裝侍應生」喔!
我很慶幸當初有遠見把假排在此時，要不然那臉激憤不屑的表情可能會讓我被軍法從事。
好啦，念書去也，結論就是，套用吾友阿明的話，「國家快亡了我沒騙你!」
解散，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