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07-18 00:05:04

少年與少年之間

風雪並未如氣象局發布的消息般,強勁的令人提心吊膽,甚至比預料中輕柔
讓我不禁又開始對氣象新聞失去信心

壁爐裡,吱吱作響的火焰燒成焦黑鬆脆的木屑,使房內搖曳著火光
添加著薪材,我偶然想起課堂上教授的希臘神話
這溫暖熱源若非普羅米修斯盜取天火、賜與人類的話,想必人類也無法存活
雖說神話不可考,但幻想也是人類生活的動力之一,我並不排斥
縱使無法觸及,牲品仍是前仆後繼

將枯樹枝全數丟盡,我擦了擦手,倒杯咖啡,享受那股溫順苦澀
不過味道意外地比平常還苦
我眼神掃向坐在長椅上的人,他正朝這邊微笑

「你真的一點都沒變。」他拿著馬克杯,攀附在鏡片上的溼熱霧氣像極窗外皚皚白雪的縮小版
「沒變是指什麼,外貌?想法?」溫醇的咖啡香氣對於現下算是種舒緩,在爭執過後

「嗯…想法吧。不過我想『心』這字眼會更貼切。」

雪花持續從低矮屋簷前飄落,緩慢地堆積。我並不認為所謂的「不變」是決定著某些老朽事物、索然無味的人生諸如此類的規則。日新月異的時代「變化」成了最高教條,大眾皆奉行不悖,深怕一不留心便與時勢脫離,以這分恐慌激起對立感,唾棄停滯不前的萬物,卻又瘋狂執著於某些堅定不移的事。

我回望他,細瞇著眼開口︰「是說我像小鬼?」他搖搖頭,彷彿表示沒什麼不好地又飲了一口咖啡。「這是種稱讚。」他說,「並非所有人都能保有純真的心。」

我眼裡驀地射入太陽初昇的光芒,一種耀眼、不失溫暖的光線。「純真…」將臉面向窗戶一側,期待著那道明亮能真實存在,但白色雪花仍舊不停降下,就像被賞了記巴掌般,我突然回神

「背叛朋友的人沒資格接受這種形容。」手裡拿著咖啡壺朝南遙走去,瓶中的白煙胡亂逃竄,像雙手不斷掙扎。燙熱的褐色液體注入杯裡後,我再次以質疑的目光瞧著他

「你是在尋我開心嗎?南遙。」他怔怔地定格呆了一秒,接著大笑不止。「我的薰啊—」他手中杯子以誇張的幅度抖動著,濺了些水滴出來。「你真是個可愛的傢伙呢。」

「別嘻皮笑臉的。」轉身拿過面紙盒遞到南遙面前,他抽起幾張,邊擦拭長褲上的水漬邊微笑。雖然那條白長褲之後應該無緣再出場,但他還是很努力清除,清除看似不愉快的過往。

「那不是你的錯。」


緊擰著紙的手停下動作,南遙仰首向上。


對他而言,我象徵著某種「自然體」—這當然是他的理想。無心機、真摯、溫柔和善都非我強項。他所遇見的薰從最初就與之背道而馳。我不知在他面前的薰是何種模樣,但我仍會將其歸類為癡心妄想

即便眼內如此深刻映照出他無所適從的震驚

「別傻了,一手策劃和執行的是我,你跑來攪什麼局。」
「那是受到煽動的結果。」
「事實是我早就看綾小路不順眼。」
「事實讓你看清理想與妄想不過是殊途同歸。」

「別再說了!」他暴怒揪緊我上衣領口,應聲而起的軀體縈繞著恐懼,像空氣般隱藏在呼吸中。
「這是你的夢,」我無意閃躲,「而夢早在那個瞬間就消失殆盡了,南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