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山下海自由行」
湛藍的海
「嘩啦嘩啦,沙沙沙沙。」不絕於耳的聲浪,適合凝神傾聽,適合恣意想像,更適合構築童話。天際,神燈巨人自雲堆裡出現,等著我許下三個願望;孫悟空駕著筋斗雲跑給如來佛追,最終,在五指山寫下「到此一遊」的留言;接著上場的是托塔天王李靖大戰三太子哪吒;不甘寂寞的惡魔黨也跳出來大戰科學小飛俠……一幕幕精彩的畫面隨著那白雲形狀的變化,投射入我無限想像的心中螢幕。
只是,不多時,氣溫漸升,埋在沙堆的身體仍然清涼,但露在沙外的臂膀、頭顱卻炙熱難當。於是,自己的身體倏然變身酷斯拉巨怪,破「土」而出,一躍而起,兩腳不停歇的直奔沁涼海水。頓時,嘴裡吐出一口憋在內臟的熱氣,只能用「暢快」二字形露。
「哇!呼!」放鬆逃脫之後往身邊一看,竟是一群稚嫩的小娃兒脫得光溜溜、赤條條的。他們絲毫沒有害羞、靦腆的神色,訕笑的迎向朵朵浪花。內向含蓄的我,如同寄居蟹,總愛躲入硬殼一般,悄悄無聲的又退回到了剛才埋藏自己的沙堡。
遠處藍天白雲,近處漁舟點點,再望向自己腳邊,成群招潮蟹在眼前,我假意驅趕,然後待牠們重整旗鼓,再一次攻城掠地。就這樣自個兒一個人和整片沙灘的小蟹玩起兩軍對抗的遊戲。上午玩累了,也已接近日正當中的時分。此時的艷陽高照、火傘高張讓人熱得昏頭轉向,於是跟著小表哥打道回府,回到姑姑家,全心等待「下半場」的「特別節目」。
「靠海吃海」
三表哥喜歡在下午時刻去海邊等待黃昏的退潮。不是去玩,是去抓魚,而三表哥「領銜演出」的正是難得的特別節目。今天我是唯一跑龍套的小跟班。一旁的小表哥不去,還大聲笑我「愛哭愛跟路」。三表哥帶我走的是防風林的小徑,三表哥肩著抓魚工具,在我的前頭帶領。成片的防風林,感覺總像在不停的唱歌。防風林後面是一層樓高的沙丘。走近沙丘就可以聽到「斯哇……斯哇」的浪濤聲。越過沙丘木麻黃林,映入眼廉的仍是上午看到那整片一望無際的台灣海峽。海天一色,遠處有幾艘漁船,近處是大片的海沙,整個人不由得加快腳步,踮起腳尖奔跑起來。
「你跳踢踏舞還是迪斯可?」三表哥故意戲謔的問我。
「嘶,噢!我……我在練輕功啦!天哪!這沙子怎麼這麼燙啊?」我邊哀嚎邊回答。回頭看了三表哥一眼,他居然老神在在,安步當車的緩緩前進,我猜想他的腳皮應該跟穿山甲一樣厚。我對他比出大姆指,然後繼續像袋鼠一樣跳躍前進。
到了近水的沙灘,地上炙熱危機才算解除。我和三表哥一會兒前進,一會兒倒退;一會兒跳躍,一會兒打滾。沒有熱沙情況好多了,然而有時吹來夾帶著沙子的海風,一波波打在腿上,也像一陣陣的刑罰。風吹來的沙真是令人「痛快」──既「痛」又想逃得「快」。
好不容易來到海邊,當然還是得要先戲水一番囉!一下子躲浪花;一下子追逐沙灘上的風沙;一會兒練習在沙地上長跑,一會兒挑戰在海邊跳遠和跳高。
過足了癮頭,潮水也開始快速倒退了,於是三表哥開始檢查前一波退潮布在沙洲的魚網。那種魚網的底部有重重的鉛塊,在退潮的時候深深埋入沙中;網子的上端繫的是浮標,在漲潮時會浮起,而成為一面直立張開的捕魚「圍牆」:因為漲潮時魚群可以經過這面網子往岸邊游去,但一旦潮水退到比網低時,魚兒就被四周的網子團團圍住了!
黃昏時的彩霞已經占滿了整個海岸與海上,潮水還在一寸寸的消退,三表哥之前布好的魚網已經成了絕佳的捕魚陷阱。表哥站在一邊的礁石旁檢查魚網,礁石的另一邊有不少婦人正在剖著蚵仔。遠遠的那頭是仍留在海水浴場捨不得離去的遊客,雖然海邊的人們全被海水浸溼了,但兩頭的人營造不同的氣氛,給人全然不同的感受。
我沒讓眼睛閒著,望著金光閃閃的海面,眼光被映入眼簾的美景所吸引。倒映著太陽,看得人有些眼花。再看看遠方激起白白的浪花,一路「盛開」到眼前,讓人陶醉其中。突然眼前出現細微的亮光,一串接著一串的,定睛一看,發現那是一群像小指頭一般大小的魚兒,那群魚正從腳底游過。我大聲的叫「三表哥!好多小魚啊!」表哥從岸邊笑著望了我一眼。一動也不動的,似乎用反應告訴我:「小表弟你真是少見多怪了!」
之後,有一隻大螃蟹在前方遊走。接著,又有一群小魚跳出水面,它們三級跳似的快速前進,光線閃入眼中,真令我彷彿置身夢中。看得正入神,居然有十幾隻大魚游進布網的區域,我立即從半夢半醒之間回過神來。叫來三表哥,合力圍捕,要把他們全部趕進網裡,一網打盡。「快!快!在我腳下。」我忍不住大聲叫了起來。
「不要急,你守著那一邊,這些魚全交給我。」三表哥像將軍下著命令。而魚左游、右游之後,竟一個勁兒全往三表哥的身邊游去。表哥乾淨俐落地將一隻隻的大魚用網子撈起。最後我們抓到了七隻,其中最大的一隻是我用右腳踩住,彎腰下去「撿」起來的。這種感覺說多過癮就有多過癮。
雖然我抓到的只是一隻魚,但對我這生手而言,那比考試得到全班第一名更令人得意,更令人興奮。扛起戰利品,這次不再走防風林,我們昂首闊步地往海水浴場的正門出口走去。一旁的遊客全不由自主地看著表哥肩上的魚。他們羨慕的眼神彷彿在說:「哇嗚,好厲害!」
海底釣鴿子
「我帶你去海底釣鴿子!」
「是『釣魚』才對吧?什麼『釣鴿子』!還有,小表哥,我不會游泳喔,當然我更不會潛水,我不要潛到『海底』。」我歉然卻堅決的說道。
後來弄清楚了,不覺吐了吐舌頭,莞爾一笑。原來「釣鴿子」不必用到釣桿;「海底」不是指台灣海峽的水深處。「海底」原來是當地對車站和大海間區域的稱呼,也就是──地名。表哥家的田園,有不少在那兒,因此,那裡後來累積了我許許多多、大大小小的童年回憶。
表哥家頂樓釘了個鴿舍,養了不少鴿子。我不愛鴿子,卻愛陪他們去釣鴿子。
「海底」的許多花生園是鴿子覓食的樂園,牠們可以在那裡輕易的找到食物。表哥愛鴿成痴,常常突發奇想,終於有一天,他開始想要將那些在外遊盪的鴿子帶回家,於是開始計畫「釣鴿子」。
表哥準備了竹子、繩子和小竹籃。再就地取材,於「海底」的花生園中找來一些花生,將花生殼剝了,拿土豆仁作餌,再將竹子綁上繩子,撐起籃子的一頭;另一頭作為開口。在開口的前方散佈了「鳥餌」,花生的盡頭是「機關」,控制機關的「按紐」則是小表哥的右手。
裝好機關,我們會屏住呼吸,躡手躡腳的躲在一旁;然後像是被點了穴道,更像是金字塔裡的木乃伊或電影城裡的蠟像般一動都不動。通常等一陣子後就會有「狀況」,有時是不知情的鴿子上門;有時則是麻雀入甕。「噓,小聲一點兒,呼吸輕一點,你會把鴿子嚇跑的……」小表哥的右手一拉,籃子蓋了下來,鴿子手到擒來。
不過,也先別太高興,「精彩」的在後頭。表哥一來不吃鴿子,二來也怕有主人的鴿子找不到路,因此有戴腳環的鴿子,立刻放牠回家。那些沒戴腳環的鴿子,通常先帶回家中照料,等養一陣子後再帶出來試飛。
一群鴿子在自家空中迴旋、降落是件令人得意的事。而表哥總會餵養一段時間後,將「釣」來的鴿子和原來的鴿子一同飛行。但可憐的是,這些釣來的鴿子常常一去不回,最慘的情形則是那隻「客鴿」拐跑了一些原來的「家鴿」,整個過程倒像小表哥被「釣走鴿子」。鴿子吃了一些飼料還帶走小表哥的「財產」,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真慘!
不過,小表哥總會說:「不乖的儘早走,省得浪費飼料。」但我覺得話雖如此,可是小表哥的語氣裡不僅有點兒捨不得,而且還邊說邊咬牙切齒喔。
基地的捉蟬任務
因為常有機會到「海底」幫忙農事,因此每每工作告一個段落,就會靠著黃槿樹幹歇會兒,像灌蟋蟀般的任開水「咕嚕咕嚕」的順著嘴巴沿著食道,直衝肚腹。
表哥找了棵最大的榕樹,帶了木板、工具和鐵釘,做起自己的樹屋城堡;而城堡的一旁則是一副吊床。建城堡的這個山丘本來地勢就高,更是最容易受風的地點。而在山丘邊緣的大榕樹上擺上建築用的板模;再以鐵釘釘牢之後,就成了多用途的基地了。
平台可以當作睡午覺納涼時的床,上頭甚至有吉他。我們除了在這兒唱歌、看漫畫,也在裡頭藏紙牌和彈珠。這個靠海的村落種了許多榕樹、林麻黃、黃槿樹和相思樹。一部份為了防風,一部份為了景觀,反正在這兒隨處可見的都是這幾類的喬木。樹下盡是飄落的枯黃葉子。到了夏季,一旁的苦楝樹林的蟬叫得人無法安靜的坐在家裡讀書。一陣「急」過一陣的鳴聲似乎替窩在祕密基地的夥伴喊出心聲:「擠!」「擠擠!」「擠擠擠!」
既然樹屋裡人多,嫌擠又嫌熱,於是一行人往戶外走去,消暑氣兼找樂子去。我們跳下樹屋,拿起竹竿,再帶著一張捕蠅紙,然後吹起口哨往苦楝樹林走去。
怪的是,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裡的蟬盡是只顧嘶吼吶喊的瘋狂歌手,全沒察覺到危機已經一步步接近。蟬兒警覺性低,帶來的所有「武器」全都不用「上場」,只要用最原始的捕蟬工具──雙手就足夠了。
走近長得特別「迷你」的苦楝樹,輕而易舉的就可以抓起三、五隻蟬來。這裡的蟬多,使得任務沒有難度,但卻很有成就感。兩隻手抓了放,放了又抓,隨時都有捕捉到獵物的快樂。這裡的樹矮,使得任務沒有危險,但卻會有風險──我挑了稍微高一點的苦楝樹,抬起頭來,一把抓起兩隻鳴蟬,正得意洋洋檢視舉在手上的戰利品,冷不防,整群停在高處的蟬隻同時飛起,於此驚慌失措之際嚇得「尿失禁」,分泌夜全都不偏不倚的往我臉上、嘴邊噴灑了過來。
隧道試膽
「火車行到伊都,阿末伊都丟,唉唷磅空內。磅空的水伊都,丟丟銅仔伊都,阿末伊都,丟仔伊都滴落來。」我們一群男生,唱起歌來壯膽。任何照明的工具都沒帶的「勇士」往廢棄的火車隧道前進。大家在洞口唱完了歌,又開始猶豫不決、裹足不前了。
「沒膽的走前頭;有膽的走後面。」鼻子尖挺,綽號美國仔的阿國,大聲的發令。雖然音量大,但分岔的聲音微微顫抖,三歲小孩都聽出來了,他在害怕,只是嘴巴不示弱。
「如果有人害怕,任務可以取消。」美國仔再次詢問。都已經來到山洞口,大家的恐懼和興奮混雜,而且兩種感覺的勢力開始消長。沒有人撤退,但也沒有人敢走進去。
「害怕的舉手?」帶隊的美國仔看得出來並不是很想第一個走進去。
「有沒有人要尿尿?」「有沒有人要回家餵牛?」「有沒有人要回家吃午飯?」阿國補充詢問。
「吃什麼午飯?現在都已經下午三點鐘了!」小表哥吐他那位不算太勇敢的同學美國仔的槽。
「怎麼?你不敢走前面?那換人好了!我來當領隊。」小表哥使出激將法。
「誰怕了,怕的是小狗。」阿國提高音調來壯膽。率先走入馬櫻丹花叢。那裡的馬櫻丹長得非常茂盛,茂盛到幾乎掩蓋所有的舊鐵道。馬櫻丹花朵包含了各種顏色,散發一種特殊的味道,說香也不是,說臭也不會,是一種特殊而自成一格的氣味。這樣的植物在我後龍的家鄉中是沒見過的,所以讓我留下深刻的印象。但現在並不是認識植物的課程,而是要走入這個沒有火車行走的山洞,進行探險,進行救援任務。
「待會兒,會不會像美國電景情節一樣,走到一半突然有一輛火車開過來!」海風提醒。
「說的是什麼瘋話?你真是怕昏頭了啊!火車早就改道了,這一頭,那一頭,兩邊的盡頭都沒接到縱貫線的鐵軌了啦,我們是因為美國仔說──早上經過這裡時聽到有小女孩的哭聲,才要來濟弱扶傾,英雄救美的啊!拜託!」小表哥又說話了。
拗不過小表哥的堅決意念,也不管「怕的是不是小狗;不怕的是不是大狗」了!所有人被硬推進了隧道。
「停!不要呼吸!」小表哥發出命令。明明這次行動的指揮官是阿國的,可是所有的行動卻都是小表哥在掌握。我想美國仔負責的工作應該是發抖吧!
「不呼吸會死竅竅啦!」海風說完話頭就被小表哥K了一下。
「嗯,嘻嘻!」我壓低聲音笑了兩聲,趕緊握住嘴巴,再護住自己的頭顱,深怕會被打。
「你們聽!真的有哭聲!」美國仔出聲。
「快看,那裡有一對眼睛!」我壓低聲音。大家同時往前方望去。
於是大家全捏住鼻子,一個拉著一個,一小步一小步的往前走。沿途女孩細微的哭聲間歇性的傳入耳朵。
「哎唷!拜託!」小表哥用責備的口吻數落美國仔:「這是貓叫啦,什麼女生的哭聲。想當救美的英雄?我看當耍寶的狗熊才對。」趕走貓,出了山洞,所有的互看一眼後全噗的一聲笑了出來!每個人的臉上都沾滿了墜道中長期被煙燻黑的碳:有的人臉上長了鬍子,有的變成非洲的黑人,有的則成了國劇中的反派大黑臉。
乘涼夜話
嬸婆和姑丈是大方的人,遇到我這位遠道而來的客人當然更加豪氣。知道夏夜蟲鳴蛙叫和偶而經過的火車車聲之外,此時獨缺閒聊交談的談話聲。
掏出鈔票,姑丈命令我和小表哥到崁下的商店抱回一桶米苔目和冰塊,在泡完整桶冰涼的糖水之後,人手一碗米苔目冰,邊吃邊閒話家常。大人們談論工作上的事情,小朋友交換生活中的祕密。小表哥舀了最大的一碗公給我,我卻遲遲不肯接過手來。
「吃不下?心情不好?」小表哥關心的問道。
「不是啦!你看,」我用勺子攪了攪整桶的米苔目之後,嘴巴貼到小表哥的耳際說:「看起來好像爬來爬去的蠶寶寶,看了我就吞不下去。」
「沒關係,我帶你去店裡吃仙草冰。」我不只沒有說「不用」,甚至立刻起身雀躍的往商店直奔而去。
「等一下啦,我沒拿錢,你衝那麼快也沒有用啊!」小表哥雖然這麼說,但還是立刻起身趕了過來。
「猴急什麼?真拿你沒辦法!」小表哥說。說完之後小表哥還多拿了一包王子麵塞到我的口袋,而且那筆買賣是用賒帳的。
於是,整個晚上大家在廣場上數著星星,一陣陣談天說地的笑鬧聲,再加上遠遠不時傳來的柴油火車汽笛加引擎聲,就串成了最令人難忘的童年度假樂音。
多少年過去了,多少的事情遺忘了,但是那樣美妙的跫音,還有那些美好的畫面至今仍縈繞心頭。在表哥家經歷的點點滴滴歷歷在目,從不曾褪色,也從不曾淡忘。這些童年記憶是我一輩子最最值得珍藏的感懷,會一直陪我到很老,很老……
對阿! 真的很感謝主任~ 而且透過這次的課程~ 我很高興認識了一個這麼好的老師! 對了! 老師你有無名咩 0.0(侯以有空 要長連絡唷 被我找到你的網頁了吼~~)
上次在振聲看到你喜出望外;今天看到你格外高興。
宜庭也要讀振聲,下次介紹她給你認識,你們應該會彼此砥礪互相切磋的!
今天的合照到時候寄給你。
你們這群自強的孩子真的很幸福,有這樣努力為大家安排「不一樣體驗活動」的主任,這樣難得的創意課程可不是一般小學生有機會接觸的!更何況你們的花費還是學校努力積極費心爭取而來的,大部份的人除了吃飯沒花到錢!
這是我的無名──
http://www.wretch.cc/blog/barry520barr
只是我不太經營這個部落格的說。
還是比較歡迎你到這個新聞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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