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11-15 01:51:26巴克老狼

巴比松裡的巴黎


陽光刺著我這夜行狼微感眩然,我在美術館停車場,很不熟悉的綠葉在剛過正午的時刻隨光線變換著不同的影色。

美術館,好久不來的地方,只是借個停車場,如今恰事已畢,想著該去這城市哪個角落消磨這個輕鬆的午后,卻抬頭看見「楓丹白露巴比松畫派特展」的省目布示,頓然有點異漾。

美術館,不曾動念頭再訪的地方,但腳步卻隨著灑灑的陽光踱向了美術館外頭,簡介上寫著楓丹白露森林離巴黎五十公里,森林裡有各名為巴比松的小村莊,十九世紀在這裡產生了法國的風景畫派,產生了Corot、Millet等大畫家,產生了拾穗、晚禱等名畫,風景畫派在巴比松興起的原因是....。

夠了,到這裡就夠了,我沒遲疑的買了張票,踏進了巴比松。

不是楓丹白露,不是巴比松,是為了巴黎。

只離巴黎五十公里,又是油畫,這樣就夠了,以這種形式接近巴黎,體味巴黎若有似無的心境,無寧又是冥冥中的神奇。

不是彩色巴黎嗎?為什麼巴比松的天空卻永遠是這樣雲愁霧慘的樣子?難道這才是真正的巴黎?越接近巴黎,越是如此?

田園,讚頌農業勞動及自然生命,這是巴比松畫派的精要。是不是貼附自然而存在的底層生命其實沉重的,所以畫家們的色調,不論繪寫田野風光也好、不論捕取勞動者一瞬動靜也好,鮮有例外地都劉於沉重的色調?

繞了一圈,除了Millet,以及他的拾穗、晚禱、播種者之外,其他畫家一概不知,其他畫作我一概不識。繪畫知識之淺薄,鑑賞能力之低落,我嚮有自知,但仍然看得仔細,不過百幅左右的畫,不過幾個轉折的展場,倒花了二個多小時才看完。

也不是全然為了強索畫意以貼近巴黎,Feyen「收割後小憩」就令人感動而佇足。應該歡愉的金黃麥田色調處理得並不生機盎然,收割了大半天的母女顯然累了,側躺在麥桿上睡得如此沉穩,鐮刀落在身邊,水缸顯然已經空了地倒臥。但引人注目的是背對母女、蜷膝而坐的父親,沒睡,神情木然而空洞,黝黑膚色讓他的沉思更顯得濃愁。

割完這片麥田,可以添些衣服,或者一兩隻羊,至少有舒服點的日子吧?母女是否因這樣的想像而安心地睡了?如果是,那麼男人還愁些什麼?畢竟,這是收割的日子,不是嗎?

原來一幅不動畫面有如此豐富的語言與文字,我怎麼至今才有些體會?田園派、寫實派、印像派、抽像派,我以前怎麼只在這些派別分析與理論上打轉?我怎麼就不會好好把一幅畫給看到底層、看到最深處去?莫非我的眼睛就是這麼表層而膚淺?

對不起,巴黎,那個時刻我忘了妳。

但同時,我也更懂了些拿著畫筆的巴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