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開這本書的正文，第一句我就被打到了！真是好厲害的柯扎克啊！我們總是不經意地就對孩子提到「長大」、「以後」……，更是否定了「現在」的重要。再這些「不經意」裡，隱藏了我們從小被對待的方式、被灌輸的想法等，而如果不想只是重複自己被對待的某些可以再改善的部分，也許就是從這一代的照顧者開始自省及改變。柯扎克的書，很值得一看再看！

【書摘】

孩子有受尊重的權利

輕視─不信任

「我們很小的時候就感覺到：大的比小的更重要。」p.26

「當小孩真是不方便、難受。」p.26

「體積大的人事物總是會引起讚嘆，小的則被視為平凡無奇。小孩身形矮小人們也認為他們的需求比較小，快樂與悲傷也是小小的。」p.26

「和孩子說話，我們必須彎下腰、放低身段。」p.27

「更糟的是，孩子比我們脆弱。我們可以把他們抱起來、往上丟、不管他們想不想要，就把他們放到這裡或那裡，我們可以用蠻力讓奔跑中的孩子停下來，可以讓他們的努力全是白費。」p.27

「每當孩子不聽話，我總是可以用力量讓他屈服。我說：「不要走，不要動，讓開，把那個給我。」他知道他必須聽話，他也會試圖反抗，每次都徒勞無功，最後只好放棄、投降。」p.27

「有誰、在什麼時候、在何等特殊的情況下，膽敢這樣推擠、拉扯、毆打一個大人?在此同時，人們每天都會彷彿無辜地打孩子耳光(「只是輕輕拍一下」)、用力扯著他們的手往前走、捏他們的臉說好可愛。這種無能為力的感覺會讓人崇拜力量。每個人──無論他是不是大人，只要年紀稍長、力量較大，就可以肆無忌憚地表露不悅，可以用蠻力為他的要求背書，強迫別人聆聽，還可以傷害別人，卻不受到任何懲罰。我們就這樣以身作則，教會孩子輕視弱者。這種錯誤的教育，注定了他們黑暗的未來。」p.28

※觀察到一起走路時，孩子彷彿都被拖著走，彰顯了大人的急性子和不耐。

「艱苦的求學時間變長了，我們有越來越多的學校、考試和書本。而孩子幼小又弱，才剛來到這世上，不會讀書，也什麼都不會……」p.29

「面對孩子，人們就只是單純地統治他們、為他們做決定。沒有人會天真地去問孩子的意見，問他們是否同意。畢竟，他們有什麼好說的呢?」p.30

「而孩子笨拙地小步走著，手中抱著學校的課本、球和娃娃，他已經預感到，世上有許多重要、強大的人事物會決定他人生的成敗起伏，會給予他獎懲，會扭曲他的人格。而這一切，都在他所能掌控之外。」p.30

「乞丐可以任意處置他乞討得來的錢，孩子卻沒有任何屬於自己的東西。所有他免費得來、可以使用的東西都不是他的。不可以撕破、弄壞、弄髒，不可以送人，不可以不喜歡就不要。要收下，而且要開心。所有的一切都要在正確的時間在該在的位置，要理性、合理。」p.33

「我們輕視孩子，因為他不知道、沒猜到、沒料到。他不知道大人的生活有多麼複雜困難，不知道我們什麼時候會興奮、悶悶不樂、無聊，不知道什麼會驚擾我們的平靜、讓我們心情惡劣。他不知道大人會失敗、破產。孩子很容易就會被哄睡，很好騙，你不用花很多力氣就可以在他面前隱瞞。……或許我們眼中的孩子只是我們想要看到的孩子?也許他在我們面前隱瞞一些事，也許他在暗中受苦?」p.33-34

「我們輕視孩子，因為孩子才剛開始人生的旅程，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

p.35

「孩子要的不多，隨便一點什麼都可以讓他開心──我們甚至不必花力氣就能取悅他。因此，我們匆忙、隨便地打發孩子，忽略了他人生的豐富，以及我們能輕易給予他的喜悅。我們的重要時光不斷流逝，而孩子有的是時間，他還來得及，還可以等。」p.36

「他不知道要吃多少以及吃什麼，喝多少以及喝什麼，不知道自己疲累的極限。所以我們要嚴格控管他的飲食、睡眠和休息。我們要這麼做多久，而且要做到什麼時候?永遠。我們對孩子的不信任會隨著時間改變，但不會減弱，反而會逐年攀升。」p.37

「孩子分不出輕重緩急，秩序和系統性的工作對他來說很陌生。他總是一恍神就忘記，看待事物輕忽又隨便。他不知道負責任的未來為何物。」p.37-38

「我們知道，即使再滴水不漏，也無法完全確保意外不會發生。這也讓我們的動機更顯得可疑：我們如此努力地小心防範，只為了在不幸發生時，可以不用怪罪自己。」p.38

反感

「……如果照顧者縱容他，孩子就得為此在別人面前付出代價。很多時候表面上的慈祥代表不智的放任，這時孩子就得為照顧者犯的錯負責。」p.43

「孩子極少是我們所希望的樣子，他的成長經常伴隨著我們的失望。」p.43

「我們鮮少是孩子的顧問和開心果，通常是嚴厲的法官。我們會給他們臨時的判決和懲罰，這只會造成一種結果：他們會比較少胡鬧，但在感到無聊或想要反抗時，他們一旦鬧起來，就會鬧得更兇。於是，我們加強警戒，鎮壓孩子的反抗，好預防任何意外。教師的墮落就是從這裡開始的：他輕視孩子，不信任孩子，總是在懷疑、追查、逮補、威嚇、控訴和懲罰，尋找預防孩子犯錯的方便手段。他越來越頻繁地禁止孩子，無情地逼迫孩子，卻看不到孩子努力地花了一小時，要好好寫滿一張紙，他只是冷冷地告訴孩子，他寫得不好。我們鮮少讓孩子看到我們藍如天空的寬容，卻經常讓他們看到我們猩紅色的震怒。」p.46

「教一大群小孩比教一個小孩需要更多智慧。……教一個小孩會讓你疲倦無聊，他的一個錯誤會讓你生氣。……你得明白：一群孩子就是群眾、群體、大眾，而不是「孩子們」。」p.46

「我們不允許孩子安排自己的生活，我們輕視、不信任、討厭他們、對他們疏於照料。沒有專家的協助，我們不知道如何對待孩子，但真正的專家就是孩子本人啊。」p.53

「我們是否真的一點自省能力都沒有?我們應該要善待孩子，但我們所做的則是對他們又親又抱，即使他們不喜歡如此。難道我們不明白?當我們擁抱孩子，其實是讓他擁抱我們。我們無助地躲進孩子的擁抱中，藉此尋求庇護，逃避無家可歸的疼痛、被遺棄的孤獨，我們讓我們的痛苦和渴望成為孩子的負擔。除卻那些為了逃避痛苦、祈求希望的愛撫，任何其他的愛撫都是為了在孩子身上尋求、挑起感官反應。這樣的愛撫是一種罪。我擁抱孩子，是因為我寂寞。親我一下，我就會給你你想要的。這是自私自利的表現，不是親切。」p.54

受尊重的權利

「孩子是有智慧的生物，他十分明白自己生命中的需求、困難和阻礙。我們應該給孩子的不是專斷的命令、強迫的規則或不信任的控制，而是有技巧的溝通，並且信仰孩子的經驗──相信我們可以和孩子互相合作、共同生活。」p.58

「……倚老賣老的我們，經常想都不想、毫無自省地就把根本辦不到的規定加諸於孩子身上。即使是一個冰雪聰明的孩子，面對這些有侵犯性、迂腐又污辱人的愚蠢規則，也會驚訝得不知如何反應。孩子有未來，但是也有過去。他記得各種事件與回憶，以及許多重要的孤獨沉思。他就像我們一樣會記得和遺忘、珍惜和輕視，也會有邏輯地推理。他會在不知所措時犯錯，也會理性地信任和懷疑。孩子就像是個外國人，不懂我們的語言，不熟悉街道的方向，不明白法律和習俗。他有時會靠自己掌握四周的情況，遇上困難時，他會尋求指示和建議，他需要一個會有禮貌回答他問題的導遊。我們要尊重他的無知。……我們要尊重他認識世界的過程。」p.58-59

「我們要尊重他的失敗和淚水。」p.60

「孩子不熟悉疼痛、傷害和不公不義，這是為什麼他會真心地受苦、時常哭泣。即使是孩子的淚水也會引起人們的嘲笑和憤怒，他們覺得和大人的眼淚比起來，孩子的眼淚不重要。」p.60

「孩子會因為頑固和腦情緒而哭──這是無助和反抗的淚水，是絕望的抗議，是尋求幫助的吶喊。孩子在控訴大人沒有照顧好他們，他們的哭聲證實了大人不智的壓迫，這樣的哭泣是壞心情的症狀，也是受苦的證據。」p.60

「我們要尊重孩子的財產和他的經費。物質上的匱乏會讓孩子心痛、擔憂。他會把自己的貧窮和同伴的富裕拿來比較。他知道父母養他要花錢，而父母有時沒錢，他不想成為家庭的負擔。」p.61

「成長是艱辛的工作，我們要尊重孩子在這過程中的秘密和遲疑。」p.62

「我們要尊重此時此刻，尊重今天。如果我們不許孩子今天過著清醒、負責的生活，他們明天怎麼可能會這麼做呢?我們要尊重每一個當下，因為它會消逝，而且絕不會重來，每一個瞬間都是認真的。如果我們不認真對待，之後我們就會遺憾、難過，對此有不愉快的回憶。就讓我們允許孩子暢飲人生初期的喜悅，並且信任他們吧。孩子就是希望如此。不要吝於給他時間，讓他好好念故事，和小狗談話、玩球、好好看一幅圖畫、寫字。對他親切友善點，他是對的。」p.63

「我們天真地恐懼死亡，卻沒注意到，生命是一場圓圈舞，充滿一連串消逝和新生的瞬間。我們把時間分成一個個等分(一個月、一年)，只是藉此去了解永恆，了解時間是如何流逝的。但這是無效的嘗試。一瞬間就是一個微笑或嘆息。母親希望能養大孩子，她等不到。每個瞬間，她都是一個不同的女人，這女人會迎接孩子，和孩子道別，而孩子在每個瞬間也都是不同的人。我們徒勞無功地把歲月分成比較成熟或比較不成熟的。但其實，沒有一個今天是不成熟的，年齡的階級不存在，也沒有比較高級或低級的痛苦、快樂、希望或失望。」p.63-64

「當我和孩子交談或玩耍時，我生命的瞬間和他生命的瞬間交會，兩者都同樣成熟。當我和一群孩子在一起，我總是在瞬間用一個眼神、一個微笑歡迎孩子及向他們道別。當我生氣時，我倆的瞬間也同在──只是我的瞬間充滿了復仇的憤怒，它破壞、汙染了孩子成熟、重要的一瞬間。要為了明天而放棄今天嗎?這麼做會帶來什麼後果?後果很陰暗、不樂觀。有句老話很有道理：如果你不打好地基，你的屋頂是會塌陷的。」p.64

做自己的權利

「我們看似自我犧牲，但其實這只是在簡單也不過的詐騙。」p.65

「我們不許孩子批評我們，也不自我反省。」p.65

「孩子犯的錯有哪些?所有一切會干擾我們的平靜、野心和舒適，讓我們心煩、憤怒，擾亂我們的習慣，耗費我們的時間和心神的東西，都是錯誤。我們認定孩子犯錯一定是故意的，而不是失誤或意外。」p.66

「我們總是可以找到事情來怪，我們對孩子的要求永無饜足。我們可曾技巧性地退讓、避免不必要的傷害，讓我們與孩子的共同生活變得比較容易?說到底，固執、難搞、愛惹人、喜怒無常得，不就是我們自己嗎?」p.67

「當孩子干擾我們、讓我們疲憊時，他們會引起我們的注意。我們只看到、只記得這些時刻。我們沒看到孩子平靜、嚴肅、專注的時光。我們輕視孩子和自己、和世界、和神交談的神聖片刻。」p.67

「人類的成長就和植物一樣，有許多奇蹟，在心中、腦中、呼吸裡。只要有一點點感動或努力──心跳就變強了，脈搏就更有活力了。」p.71

「面對犯錯、誤入歧途的孩子，我們只要有耐心、善意的理解。犯錯的孩子需要的是愛，他們憤怒的反抗是有道理的。我們必須遺憾地放棄得來容易的善良，和孤獨、受詛咒的犯罪者站在同一陣線。如果不是現在，那要等到什麼時候，他才會獲得我們微笑的花朵?」p.74

後記

「我們是恐懼和警告的倉庫，是便宜道德的市集，是有毒知識的展示櫃。」p.76

「……老師的使命則應該是讓孩子享受生命，獲得權利，讓孩子當個孩子。」p.76

「就讓我們放棄渴望擁有完美的孩子吧，那只是幻覺。」p.78

「大人啊，是你們創造出病態、負面的孩子，是你們的輕率、愚蠢和混亂造成了反抗和疾病。」p.78

「……孩子正是感覺的國王，是詩人，是思想家。如果無法做到謙遜，那就讓我們至少尊重孩子純潔、明亮、無暇的神聖童年吧。」p.79

當我再次是個孩子

「因為如果所有的事一開始就很順利，那多無聊啊。」p.89

「靈感就像是人和神的對話，沒有人能夠打斷，因為你必須獨自一人，看不到也聽不到外在的世界。」p.121

「因為當個小孩是件很不方便的事。你總是得一直仰著頭……所有的事都在比你高的地方發生，在你掌控之外。那時候，小孩會覺得自己不重要、被貶低、很脆弱、彷彿迷失。也許這是為什麼我們喜歡在大人坐著的時候站在他們身旁，這樣子，我們就可以看見他們的眼睛。」p.124-125

「也許，我們小孩不喜歡把事情告訴大人，是因為我們和大人說話時，他們總是匆匆忙忙。他們總是表現出一副不在乎的樣子，他們說話，只是為了把我們打發掉、好讓自己脫身。當然啦，他們自己有重要的事得處理，而我們也有自己的事。所以我們很努力地長話短說，這樣才不會讓他們心煩。既然我們的事不重要，那就讓他們回答「好」或「不好」就行。」p.125-126

「可惜，在學校你得用上專業的術語，為了成績、讚美、脅迫而說話，而不是說出你真正的感覺。」p.131

「我們馬上就停下來看，因為可能會看到有趣的東西。所有的一切都會激發我們新的想法。」p.132

「這世界明明需要孩子啊，而且孩子應該以他們原本的樣子存在。」p.135

「大人以為，小孩只會搗蛋和講蠢話。但孩子其實是在預言遙遠的未來，為它爭論不休。」p.139

「……當我再次是個孩子，我覺得史實不是最重要的，更重要的是我們內心如何感受歷史。」p.145

「玩遊戲的時候，大家的意見很少相同。有時有人不太想玩，那就得讓他一下，這樣他才會想參加。」p.145

「遊戲中最重要的，是你和誰一起玩。有些孩子很野蠻，還沒開始玩你就可以猜到，最後會出意外。……即使大家都說，他沒道理，他還是堅持己見。如果可以，大家會讓他，這樣才不會破壞遊戲，但這會讓大家都很生氣。大人們不了解這些。他們會說：「去玩吧。為什麼你們不跟他玩?你們剛才已經玩夠了啊。」當我們不聽話，大人就會生氣。」p.146

「我們對大人頭上腫一個包或是瘀血，總是抱著深深的同情，如果是孩子發生了什麼事，我們總說：「你活該，下次你就知道不要亂跑、亂鬧了吧。」彷彿孩子對傷痛比較無感，彷彿孩子的皮膚和大人不同。」p.148

「這就是為什麼自己玩、沒有大人干擾比較好玩。大人一開始就會決定好遊戲規則，誰要當什麼，還會催促孩子，彷彿我們的遊戲是在浪費他的時間。但是，他和我們又不熟，怎麼知道誰該當什麼?吵點架其實也是一種休息。」p.150

「……不信任是件很令人不愉快的事。而且大人總喜歡在做別的事時，順手管教孩子。……這些無所不在的管教讓我們想要躲藏、隱瞞──即使我們根本沒做什麼壞事。如果大人不小心看了我們一眼，我們馬上就得等他們對我們說教。」p.155

「孩子應該要在我看著他的時候，感到自由自在。如果我真的想要對孩子說些什麼，那不應該是「剛好、順便看到，所以講一下」，而是應該認真、正式地和他談。」p.155

「……但我是個孩子，我的生理時鐘和大人的相異，我感受時間的方式和大人不一樣，我的日曆也和他們的不同。我的一天就是永恆，其中又可細分為短短幾秒和冗長的百年。」p.160-161

「如果你想當個誠實的人，你就得記得別人給你的好處。」p.161

「我們知道，你們生我們的氣。有時候你們是對的，確實，我們很愛在沙發上跳來跳去。你們說，沙發會壞，彈簧會斷掉。但它不會馬上、立刻就斷掉。如果沒有人跳沙發，沙發可以坐十年都不會壞。我們如此相信，雖然我們才活了十年，無法確認這件事。」p.183

「世界很強硬，不會退讓。」p.183-184

「我不知道是孩子比較常微笑，還是大人。但是有件事我可以肯定：大人的微笑不像我們的微笑那麼有意義。我們用微笑溝通，有時候我們的微笑訴說的比我們的話語還多。」p.187

※有時候看兩個孩子都沒說話，只是相視微笑，盡在不言中很是感動。

「不可以輕視遊戲，也不可以干擾它。不可以馬上中斷遊戲，也不可以強迫孩子接受一個令人不快的同伴。」p.194

「但是好朋友就像兄弟一樣，甚至比那更多。只是你比較了解兄弟，所以不會搞錯。而友情則是建立在言語上，你以為你的朋友會說話算話，但是你可能會搞錯，因為他可能前後不一。在你眼前和在你看不到的地方，他的表現會不一樣，說的話也不一樣。如果你和兄弟處不來，那也沒別的辦法，你和他吵架，最後還是得道歉。而和彷彿是朋友的人，你可以在吵架後分道揚鑣，從此不再往來。」p.196

「因為啊，我們孩子和你們大人不同。我們不在乎物品的市價。我們只知道什麼是需要的東西和不需要的東西，我們隨時都準備好拿昂貴的卻沒有意義的東西去換我們真正想要的東西。如果你們仔細研究我們交易的秘密，會發現，孩子對詐騙的定義和大人的完全不同。」p.200

「有時候不知道大人為何發火，反而比較好。你隱約感覺到，他們遭遇了什麼不如意的事，但是你會在自己身上尋找錯處，直到你終於找到它。」p.205

※發現我生氣不笑的臉，T就會向我道歉。有時只是我累而已，感覺對他很不好意思。

「人真是奇怪。本來很愉快的，但突然就陷入憂鬱。我不是很確定這件事，但是我覺得，大人比較常感受到憤怒，而不是憂鬱。也許他們會暗自憂鬱，但面對孩子就會發怒。我們很少說：「老師今天很憂鬱。」可惜，我們比較常說：「老師今天很生氣。」孩子比大人更常哭泣，這不是因為他們天生就愛哭哭啼啼，而是他們的感受更深刻，受的苦比大人多。為什麼大人不尊重小孩的眼淚?因為他們覺得，我們常常隨便亂哭，因為一件小事就哭。不。小小孩哭叫，因為這是它們唯一的武器：他一哭，大人就會來找他、關心他、幫助他。或者，他會因絕望而哭。而我們大一點的孩子很少哭泣，而且不會因為最嚴重的事哭泣。如果我們真的很難過，我們只會靜靜流淚，如此而已。大人也是這樣的。在最沉痛的時刻，他們會欲哭無淚。當大人沒來由地對我們發脾氣，我們就更少哭了。我們只會低下頭沉默不語。有時候他們會問我們話，但我們什麼都不說。有時候即便你想說話，但你只是動動嘴唇，什麼都說不出來。他們說你頑劣，有時候他們會真的暴怒，但你都不在乎了，就讓他們打吧，這樣這一切會快點結束。」p.206-207

「你們也許會認為，我們彼此也常常打架啊，所以打人只是件小事。但是我們的手很小，力氣也很小。即使是在盛怒中，我們也不會打得像大人那樣嗜血……你們不知道我們是怎麼打架的。我們總是先試探，誰比較強，然後視對方的年紀和抵抗能力決定我們要用多少力量。……我們明白，疼痛是什麼。」p.207-208

「大人們只會羞辱、輕視孩子，等孩子長大後，也變成那種成天惹火別人的大人，這有什麼好奇怪的嗎?我們很清醒，我們看得到、知道很多事，比大人更容易猜到、預測到很多事，只是我們必須假裝無知，因為人們把我們的嘴封起來了。」p.214-215

「畢竟，我們感覺得到，他們正在讓我們墮落。他們滿口仁義道德，但是卻教會我們陽奉陰違和盲從。他們教導我們長大後要把弱者踩在腳下，面對比我們強的人，則要卑躬屈膝。」p.215

「我們是殘缺的階級，你們想花最少的努力，付出最少的代價，就讓我們活著。而我們是非常非常複雜的生物，而且很封閉、不信任人、保密到家。智者的放大鏡和眼睛不會幫助你們。如果你們對我們沒有信仰，沒有感同身受我們的感受，你們就不會了解我們。最應該來研究我們的應該是民族學家、社會學家和自然學家，而不是教育家和煽動者。在你們之中，藝術家是我們唯一的兄弟。在靈感來臨的特殊時刻，他會對我們很友善。然而，這樣的時刻很少，也不一定會出現。在這種時刻，你們會想起孩子。但即使是藝術家，也只會對我們說童話。所以，你們是看心情在養育我們，很少是好心情，通常是壞心情。」p.219-220

斑斑

「憂鬱不是件壞事。憂鬱是一種溫和、令人愉快的感覺。那時，很多好的想法會浮現腦海。」p.221

「我甚至不會對牠大吼。因為言語經常就像棍棒一樣，會讓人疼痛。如果是你喜歡的某位老師，即使是最小的提醒都會讓你難過。」p.231

「大人告訴孩子：「不可以，不行。」然後說完就忘了。他們根本不知道，孩子聽到這些話有多心痛。」p.239

※1105有一位父親跟孩子說不可以進去沙坑玩沙，那是別人的家。他在欄杆外看哥哥姐姐玩。我替他感到難過。

「人們很少對大人說：「滾吧。」但常常對孩子這麼說。人們說：大人精神抖擻，小孩精力過剩。大人開玩笑，小孩耍寶。大人哭泣，小孩哇哇大哭。大人很好動，小孩坐不住。大人很憂鬱，小孩鬧情緒。大人心神恍惚，小孩心不在焉。大人在沉思，小孩在發呆。大人做事比較慢，小孩拖拖拉拉。這些用語看似是開玩笑，但其實很粗暴。即使當大人沒生氣，想要當個好大人，他們叫小孩的方式也很粗俗：小蟲蟲、小可憐、小不點、小鬼頭。沒辦法，我們對此已習慣，但有時候這樣的輕蔑還是會讓我們難過、生氣。」p.240

「……孩子不會留意到這些，因為大人常常故意說很多事給孩子聽，目的是讓他們不要搗蛋。「你看到沒?車子差點撞上你了。不要這樣玩，你會從窗戶調出去、跌斷腿、弄瞎眼睛。」這些話你都聽到爛了，然後便不再相信。再說，你也不能一直小心翼翼地活著啊。」p.243

「人生中有許多虛偽。當我是大人的時候，我已經習慣此事了，也無所謂。是真的又怎樣?嗯，真的就真的啊，人總得活下去。現在我的感覺不同了──現在不能對別人說出自己真正的想法，再次讓我心痛，我必須一直假裝。謊言本身是中性的，不好也不壞。但是虛偽的人大概是最糟的。他想的和說的不同，人前人後也完全兩樣。比起虛偽的人，我寧願和愛跟人作對、愛說謊的人交往，因為虛偽的人是最難摸透的。你對撒謊、愛和人作對的人說：「不要說謊。」、「不要跟人作對。」事情就解決了，簡單明瞭，而且道德高尚。而虛偽的人很甜美、很親切，你根本沒辦法逮到他的小辮子。」p.249

「大人們不願意理解：如果你溫和地問話，孩子就會溫和地回答，如果你生氣地質問，你的憤怒就會引發他們的憤怒，彷彿是要復仇，因為這時孩子會想：「啊反正我就是這樣了啊，我就是不會改。」但，即使是最可惡的孩子，也會想要變好。也許壞孩子和壞大人最大的不同是：你們已經試了又試，但還是沒辦法改善，所以你們放棄了，而我們依然努力掙扎，和自我戰鬥，想要克服自身的障礙，決心向善。當我們再次失敗，你們馬上就來責怪我們，這真的是很嚴重的阻礙！我們已經花了那麼多力氣，本以為一切已上軌道，卻又被打回原形，要從頭再來！我們是多麼憤怒、痛苦啊！根本一點都不想再試了。而你們不來幫我們、安慰我們就算了，反而還立刻痛打、痛罵我們一頓。這就是為什麼我們會好幾天、好幾個禮拜都過得很挫敗。因為當一件事不順利，第二建和的三件事也會跟著不順，然後所有的一切都搞砸了。」p.252-253

「最糟的是，當我們失敗，你們就會懷疑我們是故意的。有時候我們是沒聽到、聽錯了、忘記了、沒聽懂或是弄錯了意思，而你們覺得我們這麼做是出於惡意。有時候，我們想做件好事，讓你們驚喜、開心，但我們缺乏經驗，所以事情搞砸了。你們覺得可惜、傷心，我們也是。所以為什麼要在第一時間跑來對我們大吼大叫呢?人的感覺越強烈，他過得就越辛苦。」p.253

※就像我滿心歡喜準備晚餐，結果被M嫌棄，一樣的那種挫敗。

「我們不只要禮讓大人，還要禮讓小孩咧。大人打孩子，不一定都是公平的，但如果是哥哥打妹妹，他們總是會立刻同情妹妹、保護妹妹。」p.256

「對大人來說孩子都是一樣的，不管是五歲還是十歲，只要對大人來說方便都沒差。……這真是太方便了。你比較大，所以就要顧小的、讓小的、給小的做好榜樣。」p.258

「每次有什麼壞事，要出來負責的總是那個比較正派、守規矩的孩子，雖然她什麼都沒做。如果可以做出一些改變(但我不知道是什麼改變)，我們的童年生活就會真的比較愉快。我們小孩只要一點小事就可以快樂，但我們連這點小事都沒有。大人們好像有在照顧我們，但我們在這世上卻活得很辛苦。」p.262

「有時候給別人東西，而不是一直從大人那裡拿，是很愉快的。但有時候當你給大人東西，但他們不想要，或是立刻給你一個更貴的東西當作報酬，這是很令人難過的，你會覺得自己像乞丐。如果可以讓世界上的一切都是互相交換的善行，那就好了……。」p.263

「……大人只會聽到，記得大人被羞辱。」p.264

「……如果我現在不在乎自己的尊嚴，我長大後也會讓人來羞辱我。……大人以為，小孩不會因為受辱而生氣，彷彿讓小孩生氣很困難。才怪呢，每個人都知道什麼會令人愉快，什麼不會。大人說：小孩很頑固。小孩很頑固，不想打招呼。因為就是不想打啊。「馬上說，馬上做。」才不要。有時候孩子甚至不是故意惹人生氣，而是寧可決裂，也不要犧牲尊嚴……大人不應該強迫我們，這只會讓我們更不願妥協。」p.265

※T有一段時間也不願意打招呼。

「大人們經常想都不想就說：「不行。」然後他們就忘了這件事，不知道他們的「不」讓小孩多痛苦。為什麼要說「不」?對啊，為什麼?因為可能會發生什麼壞事，因為他們想要安心，因為沒必要，因為不知道為什麼。這只是件小事，無關緊要，如果他們要的話也可以說「好」，但是他們不想。不想就是不想，討論結束。而我們知道，他們的「不好」只是個意外，如果他們肯多花一點力氣想一想，看著我們的眼睛，知道我們有多想要，它們就會同意。所以我問：「我可以去看嗎?」然後我等待。大人從來不必像小孩一樣等待。也許只有囚犯會這樣等，等人們放他自由。」p.266

「我覺得，大人的眼睛和我們的不一樣，他們看事情的方式和我們完全不同。」p.267

「你們先管好自己，我們就會管好自己。」p.270

「你永遠不知道，還有什麼在等著你。」P.270

「……但有趣的事都像遊戲那樣，我們經常要在最有意思、玩得最高興的時候中斷，這樣才不會遲到，或是違反大人的命令。」p.272

※小時候得配合大人的選台需求，所以常常看到正精彩時，電視就被轉了。

愛

「在家裡和學校都一樣。你問個問題或事情，不小心弄錯了，或是別的什麼───大人們馬上開始笑，開始逗弄你。每個人都想當那最聰明的人，都在伺機等待可以嘲笑另一個人，把他踩在腳下。這種害怕被笑的恐懼會讓人心生膽怯，讓他綁手綁腳，一直缺乏自信。他越是小心，越容易搞砸、做出不該做的事。這就像是在溜冰一樣：越害怕的人，會摔越多次。」p.286

「「小鬼」也是個噁心的字眼。還有「隻」。大人們會用「隻」來談論我們，彷彿我們是貓或狗。有些字十分粗俗，不應該在學校用。有時候，只因為大人常用一個你不喜歡的字眼說話，你就不喜歡這個大人。」p.288

「……我才沒有鬧情緒，而老師說的是一件舊帳。大人不應該把以前幫過小孩的事拿出來講。就讓大人記得，這很刺人，而且最讓人憤怒。因為這表示，大人們認為我們忘得很快，我們不懂得感恩。忘記的是他們，我們記得很清楚，會記得一年或者更久。我們會記得每一個粗魯的行為、每一件不公平的事、每一個警告或提醒、每一件他們做的好事。我們會仔細衡量所有一切──然後選擇要當大人的盟友或敵人。我們可以原諒很多事，如果我們看到：大人有一顆善心，而且很真誠。」p.291

※T記憶力就很好，媽媽就常常被他說出來的一些生活中的回憶細節嚇到。

「……因為當你有煩憂的時候，雖然也可以去玩，但是你三不五時就會想起令你擔憂的事，彷彿有人走過來說：「你忘了嗎?你不記得教訓嗎?」這不是良心，而是煩人的思緒。良心是完全不同的，比這更有威脅性，它會說：「要敬畏神。」」p.292

「每個人都記得自己提供了什麼，因為貢獻越多，權利就越大。自己做雪橇真好，可以完全獨立，不求任何人。孩子真的很少擁有真正屬於自己的東西啊。我身上穿的衣服好像屬於我，但卻是父母買的。我必須為我的課本和筆記本對家人和學校負責。每個人都會看，也有權利插手。老師可以把書捲成喇叭，而孩子?就讓他們試試看好了。馬上就會有人跑來說我們不尊重書本，因為孩子的一舉一動都必須完美無瑕。」p.294

「有時候重新開始是好的，因為第二個可能會更好。但是你必須事先知道你想要這麼做，也要知道為什麼這麼做。」p.296

「人的內在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有這麼多不同的東西?當我往外看，我看到房子、人、馬和車子。有一千個獲一百萬個不同的名詞：活著的和死去的。這些東西在概念上只是名詞而已。而在人的內在，當我閉上眼，我會看到同樣的房子、人、馬。好像沒錯。但是每個名詞會有許多形容詞：大房子、漂亮的馬、和善的人。然後我們會憑藉這些形容詞和名詞，決定我們是否喜歡、喜愛這些事物。即使是喜歡、喜愛，也有分很多種。…….因為我是這樣區分的：喜歡，很喜歡，愛。就這樣。我感覺這些愛的程度也不同。然後彷彿在這一切愛的頂端──是神。真奇怪。如果我不曾是大人，也許我不會知道這一點。現在我知道了，孩子們是會愛的，只是它們不知道如何給這愛命名。它們也許不好意思承認。不，不是不好意思說出口，而是連在內心中，都不好意思承認這樣的想法，只說他們喜歡。」p.299-300

「他們不知道，對有感覺的孩子來說，扮小丑其實是一件令人心痛的事。有些孩子真的就這樣被大人弄壞了，有些孩子只會對大人心懷怨忿，因為大人好奇地多管閒事，因為大人們看穿了孩子們的心思。我靜靜地坐著思考。和我一樣，千百個孩子也在傍晚時分，在不同的房間思考人生中奇怪和憂傷的事，他內在發生什麼事、外在發生什麼事。大人對我們這些思緒一無所知。頂多：「你在那裡幹嘛?你為什麼不去玩?你為什麼這麼安靜?」當孩子吵鬧夠了、跑夠了、看夠了各種事物，他之後會想要在寂靜中和自己對話。幾千個孩子中，只有一個會在大人之中或好朋友之中找到可以對話的同伴。」p.302

「應該要開心的時候卻有人對你發脾氣，這是最糟糕的了。」p.317

「如果大人來問我們意見，我們會提出許多好建議。我們才是最明白問題出在哪的人啊，我們時間比較多，可以好好觀看自己、思考自己的事。我們也比大人更了解孩子，我們花更多時間和彼此相處。一個孩子知道的也許不多，但在一群孩子中，你總會找到更清楚狀況的人。我們是孩子的生命和事情的專家。我們沉默，只是因為我們不知道可不可以發言。我們不只害怕大人，我們更怕我們那些不想達成協議、不想要維持秩序的同伴。他們寧可在爭吵和不愉快中為自己撈取利益，就像在一池髒水中撈魚。如果我是大人，我會說這是「無政府狀態和煽動」。因為孩子之中哪有什麼團結呢！每個人都有一個很喜歡的朋友，幾個不錯的朋友，幾個處不來或相處起來沒什麼感覺的人，幾個敵人。也許有人是例外，所有人都喜歡他，而他也喜歡所有人。但大部分時候，孩子會怕其他孩子。強勢的人會去命令他人，為所欲為。或者那種受老師寵愛的人，也很可怕。」p.319

※大人一廂情願覺得孩子單純善良應該和諧玩樂。

「大人們叫我們道歉的方式是多麼可笑呀。你剛做了什麼，他們就馬上說：「去，去道歉！」他們真的沒必要那麼怕。如果我知道我做錯了，我會道歉，但不是馬上、立刻。我會選一個適當的時機。要不然，道歉只會是謊言和虛偽的形式而已。」p.321-322

※有時大人只是害怕被指責沒有在教小孩。

「作業很令人不悅，因為你永遠都不能在裡面寫真相，只能寫學校要你寫的東西。」p.323

「我曾經想再次當個孩子，但我完全忘了，我不會賺錢，我會成為他人的負擔。不，孩子沒有白吃白喝。他們的工作就是上學。確實，我們的假期比較長，但是老師也會放假。我們比老師還辛苦工作，因為對我們來說所有的事物都很困難，都是新的。而人們說，孩子什麼都不做，說他們吃免費的麵包。我曾經想再次當個孩子，但我完全忘了，孩子要擁有自己的錢有多困難，沒錢讓我感覺像個奴隸。」p.325

「一塊錢彷彿很多，但是當你開始認真計算，你會發現，你的錢不夠。而大人以為，孩子很輕率，做事不經過大腦。嗯，大人和孩子之中都有輕率的人。」p.326

「雖然人們會交談，但是每個人的感覺都不同。這就是為什麼他們無法理解彼此。」p.330

灰暗的日子

「很多時候是父母的錯，卻是孩子要受苦。最糟的是，當大人不相信你。在大人的世界，如果有一個人很誠實，大家都會相信他。而在孩子的世界，即使是最誠實的孩子，也會遭人懷疑。「我需要厚紙板」「你又要厚紙板?你不是最近才買的嗎?」這種問題很傷人，因為難道厚紙板是我吃掉的嗎?大人有自己的錢，他們需要什麼去買就好了。孩子則是透過大人的施捨獲得他們需要的東西。他們必須等，等父母心情好，不然大人就會對他們說難聽的話。」p.332-333

「孩子應該每個月要有固定薪水。這樣他們就可以知道，自己有多少錢，這樣他們就可以學會怎麼花錢，才不會入不敷出。但現在的住況是：孩子要不是什麼都沒有，要不然就是一下子獲得太多。他們於是學會賭博和乞討，他們會去刻意討好大人，這樣才能盡可能從大人那裡獲得好處。我們會掉東西，我們會忘東忘西，這是真的。但是大人們有很大的口袋，有抽屜，而且沒有人會去翻看他們的東西。他們走路比較慢，動作也比較慢，但即使如此，他們也會掉東西、忘東西。當你努力、知道、記得的時候，沒有人會說什麼，大人們看不見我們的努力，不明白我們要花多少力氣。而只要一件事出錯，他們馬上會來對我們吼叫、責罵我們。」p.333-334

「大人貶低我們千次才會稱讚我們一次，威脅、責罵我們百次才會對我們說一句「謝謝」。我們都不知道我們孩子要怎麼努力、要怎麼「看好自己」了。」p.334

「我原本想要再次當個孩子，卸下大人灰色的煩惱和憂愁，但現在我有了孩子的煩惱和憂愁，而且它們讓我更痛。……我們的煩惱和你們的不同，但不會比較渺小，我們的感受更強烈──而我們的失落則十分巨大，比你們的更巨大。你們的心因為受苦而變硬了，你們已經放棄，而我們還在抵抗。」p.335-336

「到底還要多久，人們才會停止打小孩，還有停止威脅打小孩?現在看起來，有些人不打我們好像只是出於慈悲。」p.338

「根據我的理解，老師應該選幾個孩子喜歡的遊戲，然後讓他們一直玩。……大人以為，孩子喜歡不斷有新鮮的遊戲，童話故事也是。……而好的故事、講得有趣的故事，我們可以一聽再聽。就像大人會重複去歌劇院看同一齣戲，我們也會想聽同樣的故事，而且比大人有過之而無不及。因為大人看同一齣戲是為了炫耀，而孩子們則是為了好好認識故事。」p.340-341

「學校教課太趕了，彷彿有人在後面追趕它。」p.341

「大人說，我們要好好努力，即使在沒人看到、沒人監督的時候，也該好好表現。但大人自己卻不一定會這麼做。督學來時，所有人都會更認真努力。整個學校(甚至包括校長)馬上會看起來像在過節。我不知道他們到底在怕什麼，因為督學看起來很好、很親切，就像個普通人一樣啊。」p.342

「故事很好聽，但也很憂傷。令人不愉快的只有，老師三不五時會停下來加幾句話，解釋一些東西。如果我們專心聆聽，就表示我們聽得懂，就算聽不懂，之後也會猜到啊。」p.343-344

「如果故事不有趣，那停下來解釋還沒什麼關係，這樣可以打發時間。但是如果故事很有趣，我們會怕老師來不及講完就下課了。聽不懂其實沒關係啊，如果你不懂，這故事反而更神秘。」p.344

「有一件憂傷的事比較特別，因為那不是我自己的憂傷，而是我去同理別人的憂傷。當我們孩子看到別人過得不好，我們也會痛苦。」p.344

「老師只會控訴，所以一定要有人來保護犯錯的孩子。因為即使孩子什麼都不說，他也一定可以找到理由來為自己辯護，只是大人不給他機會。而在大人的世界，即使是最糟糕的罪犯，也會有人為他辯護。」p.346

「……是的，我們會墮落，然後又會改善。這從來沒有任何原因。如果你不明白人的頭腦和人的心靈是如何運作，你總是很容易對別人下評斷。」p.352

※戒之慎之。

「大人們總是隨便、匆忙地處理我們的事，這真令人難過。彷彿我們的生命、擔憂和失敗只是他們那些「真正的問題」的附帶品。彷彿有兩種人生──大人的人生是嚴肅的、值得尊敬的，而我們的人生只不過是個玩笑。因為我們比較小、比較弱，我們只不過是大人的玩具。這就是為什麼他們輕視我們。孩子是未來的大人。所以他們長大才會「成人」，他們現在還不算是人。但我們明明就在啊：我們活著，感覺，痛苦。我們的童年時光，也是真正的人生。為什麼它們要我們等?還有要等什麼?大人們也會為變老做準備嗎?他們不是也輕率地浪費力氣嗎?它們難道就比我們更願意聽老人言嗎?我在大人灰暗的生活中，想著多彩多姿的童年時光。我輩回憶的幻覺所騙，於是回來了，進入童年灰暗的日子。我什麼都沒得到，只是失去了大人因為放棄、妥協而得來的鐵石心腸。」p.354-355

雅努什‧柯扎克 (Janusz Korczak)著；林蔚昀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