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南山北

2014-10-20 00:00:00圓恩

140818─屬於小靴耳的真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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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門，上一朵百合已然謝去，另一朵才正緩緩開啟。紅榨槭鬱綠的樹冠叢中，被鑲上了一塊橘紅，曾前來視察夏天狀況的秋天，大概已事先用指頭撫觸過這處所在，而將心跳的顏色，注入其中。藪鳥在枯枝間躍跳與歡唱，陽光濃濃的鋪蓋於地面上的所有景物，太多的，就滿溢了出來，連眼睛也收納不盡，被全盤掩沒。傘穗弓果黍在陽光下醒了過來，戟葉蓼的潔白小花，不知在夜間可曾吸引了蝶蟲造訪。

這是屬於地星的季節，長梗盤花麻依舊在位處上方的赤楊、箭竹身影之下的陰涼潮濕處挺立。近距離的藪鳥鳴唱震撼人心，森林中飄散著好聞的香味，穗花蛇菰雄株出露土面，不知道是否雌株先出露一段時間，才輪到雄株?或是同時?攔截在步徑中央的蜘蛛網，被陽光浸潤而閃閃發光，山紅頭、紅胸啄花、繡眼畫眉的歌聲穿梭其間，織就了一幅屬於當下無可取代的絕美畫面。繞過了兀自閃耀著的蜘蛛網，我走進相對暗沉不少的林下步道，大彎嘴丟出了起始的信號，高嶺蟬鳴聲奏起，誰將加入這首清晨大合唱?小靴耳花朵般的伸展著，在柳杉落葉叢中，排列似漣漪般，間隔著，一簇一簇的鮮明著。它的角色其實就是真菌的花，只是和我們一般對花的定義不同，所以不甚容易理解，是我們太自我囿限?或是對自然中的可能性保有的彈性不足?但它真的很美，就算「常識」中不易認定其為花，但它那透明潔白的質感，有著起伏具美感的身姿，實在很難不令人駐足多看上幾眼，就算我們眼中的真實，和昆蟲眼中的真實不盡相同，但那都是屬於小靴耳的真實。

某種不識的菇，剔透渾白的自柳杉枯枝葉叢中冒出頭來，令人憐惜。走了一段路，路旁穗花蛇菰雌雄分踞，卻四處可見。花蓼開了，遍地碎白，紫花鳳仙花則雜在其中提點著一抹淡紫。車前草的花枝成了焦褐色，似在道別。

剛抵達一處所在時所見到的風景，與10分鐘後、20分鐘後，所見到的風景一樣嗎?蜜蜂嗡嗡、松鼠吱吱、紅胸啄花答答，野桐開起了長茅狀的花。冠羽畫眉在樹冠叢間遨遊嬉戲，各色的綠融成了一片寧謐，著眼當下，誰在心裡，與你一起共賞此景?

鳥影飛掠時，在斑駁的草地上，投下了一塊一塊，不規則的戳印，旋即沒入了綠意的簇擁裡，要疊覆幾層，才得深刻?紅胸啄花在桑寄生枝叢裡穿梭，幫花朵們傳遞彼此的細語招呼，桑寄生枝葉發癢似地騷動著，整個樹冠頂層都是歡快的鳥兒們齊聚舞動。在路旁見到令人納悶的奇特造型地星，而蜂草、疏花風輪菜、咬人貓開著花、焊菜則花果同生。蹲下來的我，把一片外來香葉草的葉子移開，好得以幫車前草的花拍張特寫，但也明瞭，並非凡事都能或該如此理所當然，順遂己意，得以兩全。莫氏樹蛙呱呱，兩隻金背鳩正進行著教唱練習，一隻粗嘎而遲疑，聽了就叫人好笑，另一隻自信而低沉。我一邊錄音，一邊數算著金背鳩鳴唱間的間隔。但牠們也許飛遠了，不再發出聲響，於是其他的聲音填入了牠們鳴唱的空隙，滲透那樣。

在路旁遇見另一朵不識的菇，北五味子果實成熟了，一整串落在地面，散落的單粒紅色果實，鮮豔欲滴。果實好似可以黏人的心葉露珠草，不因為我一開始想不起來它的名字，不認識它而受到任何影響。羊蹄的枯萎花枝，是像火燒過的那般顏色。白頭鶇頂著雪白的頭，躍入莽叢中，以及在山桐子樹冠與其他樹木間遊走的冠羽畫眉，總是顯得沉默的白尾鴝公鳥……，其間對比，讓我發覺，用望遠鏡、相機看見的世界，比人眼所見，多了更多的細節，透露出更多訊息。光臘樹已開花好一陣子，雲朵般的花叢在藍天下款擺著；某種青牛膽開花了，山桐子果實飽滿，疑似葶藶、阿拉伯婆婆納在藍天下伸展，臺灣大蹄鼻蝠還在，白頭鶇母鳥也是。當風吹過，光臘樹的花就飄了下來，duck說一天之中，他最喜歡蘿蔔坑的黃昏時候，你呢?則是喜歡一天中的何地?何時?

蜥蜴竄過草叢的聲音，對螞蟻來說，大概很吵吧?射干菖蒲結果了，山芹菜開著花，高嶺蟬沙啞叫喚。而後，海州常山漸次結起了有著紅紫色星星狀苞片的果實，我很期待，希望今年別再錯過那滿盈的紫星星，不然又得再等上一年，我還有幾個一年可以浪擲?！

四人房旁植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