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南山北

2014-01-21 20:00:00圓恩

下一站‧南湖之石頭壓不住風11.06.13-17-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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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6.14(二)晴

清晨的雲稜山屋，風頗大，出發前大家都衝向露天廁所拍對面清晨剛睡醒的山。

行走在雲杉、鐵杉聯手遮攔的路徑上，瀞頤說「看出去有三層，樹一層、陽光一層、山一層」，而我就這樣沿路撿拾夥伴們落地的話語，細細記下，一種當下。一方面我正在聆聽，今晨最盛大的松濤進行曲，是從溪谷裡一路漫淹過來的。

特地去舊雲稜取行動水的夥伴們落在最後頭，緩緩地追上了我們的徐行，蜀龍把水袋扛在脖子上當冰枕，應該很重吧！還好到了高山櫟林那，夥伴們就將他的好意瓜分至各自的小水罐裡了。

讓自己處於獨行狀態的與前後的夥伴們都保持了一段距離，黃羽鸚嘴再次從一邊的箭竹林裡飛到另一邊，離我好近；小翼鶇保持了一段距離在鳴唱，想像若近約毫米，那歌聲將多上一種巨大和震撼，乃至於驚心動魄吧！我停在原地聽牠唱了好久，像正在訴說一個很長很久遠的故事，而為了試圖解釋，我逐漸成了一座蠟像。聽著牠一直一直講，眼神搭著音波尋索，卻始終辨不清牠確切的駐留所在，於是我背向聲音，走遠了，像一次又一次拒絕某些物事那樣的向前走去。

小鷦鶥在問：「今天天氣好嗎?」生命中有太多的問題，牠卻只問這一個。如果你也只能問一個，你會選擇哪個提問?沫蟬把希望和對未來的想望築在泡沫底下，對人類來說，一定是件極不可思議的事情。但什麼又是堅實穩固的呢?因為根本沒有，所以人才渴望永恆與海枯石爛吧！

在山裡我們都變成鳥兒了，因為頻繁的能量需索，而需經常補充食糧。八點多吃過了點心，還用餅乾在地面上排成「土」字，希望給落後的阿土一個驚喜。不過後來郁庭特地留下等他，免得阿土終究錯過了我們留下的線索也是極有可能的結果。

接上草原區，我們忍不住停下在紅毛杜鵑盛放的區域玩耍，紅毛杜鵑火般漫漶，太陽很大，但只輕輕撫觸著肌膚表層，因為空氣是冰涼的。讓背包自在的四散在箭竹原上，日光浴那樣，一邊用相機拍著夥伴臉上墨鏡反射的山景天光。一種和阿里山龍膽極類似的龍膽綻放著一種紫色的星芒，還夾雜著泰半白色的銳利。筒鳥在山邊叫著，想知道山和想念之間的距離，迴聲需要多久的時間?

炙陽逼使著我們在十點多於審馬陣山屋休息煮起午餐，雲的白被天空的藍吸收盡盡，蒼蠅跟著阿土跑，是一種瘋狂的嗡鳴圍繞。喝著茶，或到潭邊拍著身形有點低矮的南湖大山倒影。十二點時，則繼續走在全無掩蔭的審馬陣大草原上，想像自己是一株植物那般無異議地領受著光的照拂。

一點多時，詠婷的腳步喝醉酒那般的顯得踉蹌，她推測大概是因為喝了太多水，且突急陡上坡，就會想吐，這是屬於她在山上會發生的狀況。於是我們停在接近北山登山口的路旁，郁庭、阿土、蜀龍和我分去了她背包的泰半重量，而後我和她就坐在路旁回望草原風景，聽著她不斷打嗝，而鄉野情的夥伴們則陸續從我們的身畔穿過。

詠婷說她以前在爬奇萊主北下山的傍晚時候，第一次發生了這樣的狀況，而走在她前頭的夥伴，就背著自己的背包，然後把她的背包橫抱著，向前走去。她說她永遠記得昏黑中，那個抱著背包的背影。山行的記憶中，哪些畫面銘刻心版?就是這些那些，和友情、和愛、和關心、和包容有關的所有一切吧！

三點半抵達思念已久的南湖山屋，還站在北峰的碎石坡上時，就遙看著南湖大山伴著南湖山屋，在雲霧裡隱匿、清晰覆又模糊地轉現著。雖然祂一直就在那裡，思念就可以讓意念抵達，但置身其中，才能領會一種真實的滿足。

後來我自己坐到了被濃霧瀰漫的小溪邊。今年的玉山櫻草(報春花)還開著，台灣山芥菜、繡球藤、玉山薄雪草、筷子芥看起來沒有多大改變，奇萊紅蘭開得不多，玉山佛甲草還未開，南湖杜鵑已經開完了，就在剛剛開完花和準備伸展新葉的中間，那麼剛好。雖然前一晚已從其他山友口中得知，我還是很想親眼證實，多希望有些遲到的南湖杜鵑哪！但至少沿途的紅毛杜鵑開得極其漂亮，蜀龍說總是沒辦法在一次旅程中達成所有願望，只要有一個達成就該感到極其開心和知足吧！更何況我們不只達成一個。

南湖山屋旁的小溪流仍舊不止息地往前奔瀉著，就像這些高山草花也都已是全新的，和我先前來，一年前，兩年前……都不相同，雖然看起來好似都一樣。

霧氣升了上來，蒙住了山的眼，要祂默記出今天看見了幾種鳥，有幾種聲音婉轉，這種遊戲般的考試，或許是山喜歡的。

我把自己藏在溪谷的凹處，小溪裡有魚，溪水透明的像要流出淚來，但感覺上植物還是少了一些。對高山草花而言，我們還是太早來了；但對南湖杜鵑來說，我們卻又來得太晚。“剛好”這件事一向並不容易，但在剛好中，人卻常常無意識於那種恰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