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是遠方110511
住在森林裡的好處是清晨經常被各種鳥囀喚醒,這其實是種幸福。白耳畫眉朗聲的是一次比一次更高亢響亮對光的禮讚,讓早晨顯得更浩瀚而空闊,天空也更藍了,心呢?也會記得廣大嗎?冠羽畫眉錯雜其間,權充間奏;金背鳩是低沉的重低音;台灣小鶯霸道依舊,松鼠的尖銳高音,山紅頭的徐徐哨音……你知道這一切都在歌頌生命的美好,關於美和感動的全部。
聲音富變化的小彎嘴畫眉彷彿把手圈在嘴巴旁邊那樣的叫喚著:「哇ㄏㄡˋ~哇ㄏㄡˋ~」,繡眼畫眉老是不服輸的要找人比一比,問牠究竟要比什麼,是歌喉、晶亮的眼神、躍跳的靈巧等,牠卻又不回答。藪鳥中氣十足的道早安,當下又是個陽光大好的開始。
冠羽畫眉遊走在繡眼畫眉的歌聲中顯得沉默的在枝葉中竄動。很多片葉子因此像拋卻了什麼般的墬落了。牠們無意識的進行著篩選的工作,排除和留下,都不出選擇。赤腹松鼠發出咬碎什麼的聲響,繡眼畫眉換上了警戒的歌聲,我從望遠鏡裡見到冠羽畫眉抓到了一隻蟲,然後吃掉了。牠站在樹幹上,像啄木鳥那般態勢的進食著,陽光在蛛絲上幻化成千百條拉扯。
循著台灣叢樹鶯的歌聲找尋,路旁毛地黃和大扁雀麥身上都蒙上了一層水氣,熊蜂奔忙,粉紅鸚嘴咬著三、五枝草飛過我的眼前,繁忙的繁殖季正是此際。褐鷽在遠方頻頻鳴喚;粉紅鸚嘴用嘴喙挑揀著大扁雀麥,認真的模樣,有一種類似人類專注工作的容光。牠居然可以那麼自在的攀附在那麼纖弱的身軀上頭,以一種相較之下巨大的溫柔。
黃腹琉璃的歌聲會從哪一天開始消失,誰又會幫牠接下去唱?小彎嘴畫眉和台灣叢樹鶯都走遠了,雖然你知道牠們其實還在,卻習慣保持著一種距離。蜜蜂用飛行來發出歌聲,整群紅頭山雀在赤楊樹上合唱與光炫技,冠羽畫眉亦在其中,但今日牠異常沉默,牠們忙碌的翻揀著赤楊的每一片葉子,像個無微不至的母親那般殷勤。藪鳥用尖嘴拉扯著黏附在樹幹上的地衣,意圖異常明顯。
白頭翁居然也跑來梅峰了,一度我離台灣叢樹鶯好近,但在我用眼神追索到牠之前,牠就離開了。我只用眼角餘光瞥見,一種頭也不回的堅決。
不知道為什麼,這一區域的赤楊獲得了數種鳥兒一致的愛戴,阿里山五味子開始大量落花,幫地面著上了斑點妝。尖葉楓樹上有許多接近三角形狀的蟲苞,但拆開一個來檢視,裡頭卻沒有住客,像是誰隨意折好的紙玩。腺萼懸鉤子準備結果了,夏天就藏在那裏頭!
山紅頭想把什麼吹遠,冬寒菜結著盾牌狀的果,還有半張的粉白小花停駐上頭。薺菜也結果了,它是另一個多心的代表。大瓜鎚草再過一陣子就會發出極其濃烈的氣味,誰都會收到它已然準備許久的提示訊息。畢祿山鼠李將會開出不起眼的綠色小花,得注意別錯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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