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10-18 17:34:25圓恩

一抹轉彎處的眼神─記北東眼山

↑大門口

071018

身畔許多頗具行動力的同事,常常領著我這如果可以待在房間,就絕不出門,卻又喜愛在大自然裡闖蕩的矛盾份子到處走逛,如果有一天他們離開了,我自己會出門嗎?聖稜線今天開放了,不過已經和我們沒有關係了。本來預定爬山的幾天假早已排定,於是今天出發往「北東眼山」去!

我老是覺得冥冥中和這處地方有著莫名的緣分,其中之一,是因為我大學時期的學士論文,題目就是力行產道(前身為埤亞南警備道之一部),還有我的第一份工作在松崗(梅峰下方兩公里處),然後我的第N份工作,在梅峰。彷彿有一條隱形的線,繫著你。有個學長曾問我說:「妳相信緣分?」我告訴他:「如果是自己無法影響決定的事,推給『緣分』似乎是一種最佳的解釋。」

↑岔路口的指標

很不負責任的是,大學畢業前夕,是尚賢學長載著我繞了一趟論文裡提到的一些地方,然後現在我每次經過通往力行產業道路的岔路口,總是覺得裡頭透著神秘。印象中他越來越柔腸寸斷了,只要一有颱風,路口總得封起好一陣子;以前同事的太太在裡頭的國小教書,總是聽她講述路況的不佳,以及出入的不便…….。

而今天我們要前往的地方,就是必須從力行產道往裡騎大概6公里左右,在一個轉彎處的左邊有一條岔路通往中興大學的高冷地實驗農場,也就是北東眼山的所在。「北東眼山」這名字我聽了好久,還有,我的學士論文的另一個主題就是程兆熊先生所著的「山地書」。

↑顯得滄桑的另一個指標

「程兆熊先生曾擔任中興大學園藝系主任,先後率領師生百餘人,從事山地園藝資源調查達三年,倡導蘋果等之栽培。更在北東眼山之頂,設立山地實驗果園,從事推廣……」這段文字,是我當初寫過,卻早已遺忘的。現在再翻出來,感受更是深刻。每年寒暑假的台大園藝系學生實習,台大學生多少抱怨,喊累;去年來場打工的中興園藝系學生,卻說好羨慕台大學生的園藝實習場地,至少交通方便,設備也齊全。實習時,他們還必須自己剁雞,煮菜,據說有同學一餐剁了好幾隻雞後,打電話回哭訴…….。今天我這樣去了一趟,可以深深感受到相較之下的落差。

可是中興的園藝系學生,予人的感受卻比台大的認真、謙虛許多(請台大學生別介意,這只是我的感覺)。我想一處實習場地儘管應要盡量提供最佳的狀況,但是,有時太好的設想,反而容易變成一種不被珍惜的理所當然。

↑第二個大門口。

早上六點艱難的起床,先到小木屋用過法式土司早餐(本來要帶上山的兩條土司),然後出發。小魚本來看天氣不怎麼好,不太想出門,我也只好說:「好啊!都可以。」她卻忽然唸叨我:「妳怎麼可以那麼容易就放棄!妳至少應該勸說一下我吧!」誰叫我沒去過,而她又比我有行動力多了,她如果不想去,我也不想勉強她去啊!但既然她都這樣說了,我終於講出心裡的話:「可是我沒去過耶!很想去看看。」她滿意的點了點頭。

於是六點半,我們各騎一台摩托車,出發。不知道幹麻忽然流起了鼻血,隨手往鼻孔裡塞進了一個衛生紙晴天娃娃。小魚嘲笑我會不會機車騎一騎衛生紙就飛走了?鼻血晴天娃娃沒飛走,倒是路上駛過我身畔的箱型車駕駛不忘看著我,指指鼻子。我喊了過去:「流鼻血!」旋即催足油門離開,還好在山上不太需要注意什麼形象。

↑埋身在茶園裡的學生宿舍,頗有味道。

力行產道真的變得更慘了,相較於列為「國道」台十四甲,身為「鄉道」的力行產道只有微薄的經費可供修繕,再加上運送高麗菜的大卡車毫不留情的來往輾壓,路上滿是坑洞、爛泥、凹陷、傾頹…….。你們可以想像現在一顆喊價至五百元的高麗菜,是通過這樣一條路到達你們餐桌上的嗎?

小魚說八年前她從力行產道起點到北東眼山只要二十分鐘,現在卻要花上我們一個小時的顛簸。北東眼山的興大員工也提到,之前本來以為中橫會開過那裡,所以才選了那處地方,但中橫卻是經過了梅峰,於是北東眼山漸漸沒落了,其間不無感慨。但沒落也許是好事,就像交通便利對我們這處地方的開發而言,似乎太快,太具有殺傷力了,誰知道未來會變成怎樣?也許是自然和人雙輸的場面,但至少北東眼山這處地方,自然會稍可喘息。不過走過力行產道,讓我感覺他是一條不斷想自殺的路,然後不斷被救回,於是傷痕累累可見。

↑辦公室旁的溫室

到達大門口,據說這裡的獵人很猖獗,所以門口是鎖住的,告示牌上還可見獵人洩憤的噴漆。原來交通的不便,也無法阻擋部分獵殺的需求,一走進去,一隻藍腹鷴跛跳著離開了我們的視線,大概是曾誤中陷阱吧!

「綠鳩」吹奏凱旋曲,「大頭茶」落花滿地,「穗花蛇菰」從落葉堆中探頭……我們靜靜的踱步山徑上,用腳步聲與蟬鳴合奏,一邊憶想當年程教授步履心緒。「白喉笑鶇」們乍地一聲笑,一群猴子擺蕩著綠葉颯然而過, 我們靜成了一抹綠,等候猴群現身近處,牠們一邊撿拾著長尾柯的種實,動移間砰然作響,大概是樹木和猴子沒事先約好,讓大樹忍不住嚷了痛。牠們還是挺怕人的,就牠們而言,這是好現象。「白喉笑鶇」又笑了起來,「哈哈哈,妳們倆動作太慢了,猴子都跑光了!哈哈哈拍不到。」

某個路段「蠍子草」成片,另一段是滿地的「杏葉石櫟」,然後是長尾柯…..,忽然又一陣鳥鳴,小魚問我說:「妳聽得出來黃山雀的叫聲嗎?」一大群鳥聲中,有冠羽畫眉、繡眼畫眉、山紅頭、黃山雀、松鴉、藪鳥、竹鳥…….,其中黃山雀最為拔尖,雖然我還不太會認。牠們就這樣一大群的,不知道正在商量著什麼,群鳥的叫嚷聲,鞭炮似的自樹叢深處炸響開來。連松鼠都加入了猛擊戰鼓的行列,原來是有猛禽!眾鳥同仇敵愾,不知名的猛禽只好退避了。我們抬頭望著牠悠然翱翔而去,試想森林中的枯木頂端,都是牠們的王座吧!

↑辦公室旁一景

路上遇見了幾輛車,其中有認識小魚的大哥,小魚很毒的問他說:「我還以為路那麼爛,你們都棄守了呢!」但是,三位大哥依舊堅守崗位,他反問:「那妳怎麼還在這裡?不是要去德國了嗎?」其實,很多事一直都沒有改變,比你想像的還久。

我們直走到十一點,才走完通往辦公室的五公里,早已餓得全身無力。掏出了零食果腹,隨處走逛,其實這裡雖然很偏僻和荒涼,卻也有一種讓人喜歡的恬適氛圍。然後和三位大哥閒聊一陣後,離開時半路遇見了正要出去的一位大哥載我們到大門口,再騎上機車顛簸一陣後,才好不容易回到了羅馬大道的台十四甲。

回家的路上順道拐進了加油站加油,加完油,卻發現車鑰匙被我隨手丟在車箱裡,老闆找了一大堆鑰匙幫我翹,這時候都不知道要誇讚自己的車不好翹開,還是哀願著不知該如何是好。還好,最後終於成功了,我才能順利在越來越暗的天色中,在近三點回到梅峰。

隨記
「樹蔘(花)」、「(疑似)光葉水菊」、「裡白楤木(花)」、「山芙蓉(花)」、「黃杞(果實)」、「石槲、綠花寶石蘭被颱風吹落滿地」、「高山新木薑子」準備開花了,波浪緣,葉小、「綠樟」、「南五味子(花、果未熟)」、「紅胸啄花」、「厚皮香(果)、「大赤啄木」、「變葉新木薑子」明顯三出脈、「台灣莢迷(壺花莢迷)(果)」
老王 2007-10-19 09:17:23

真的,現在好走的路好像越來越少、卻又越來越多,好爬的山,總是擠著一堆人,以後,這些山會不會被走爛呢?

版主回應
希望不會...... 2007-10-19 19:12:17
◦° Preserved 2007-10-18 23:04:50

作品還不錯呢!

版主回應
謝謝。 2007-10-19 19:09:35
2007-10-18 22:45:57

&quot不斷想自殺的路&quot
這句話讓我的心&quot鏘&quot了一聲
好淒厲的姿態

妳有看過阿寶的女農討山誌嗎?(應該有吧)
這句話讓我想到那本書

然後也想到朋友以前去探過荒蕪了的古道
他形容成&quot植物來收復失土&quot
我很喜歡他的想像

版主回應
可能是太捨不得它了吧!
您是最近第二個問我的人
我有看過,但還沒讀完,書就被火災燒掉了
改天會讀的。

他的想像很棒!謝謝分享!
2007-10-19 19:11:5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