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讀今天的日記之前，和大家分享今天拍的有趣照片。T的三個孩子今天到山上玩，玩了一整天都累翻了。只見他們在爸爸的後車箱睡成一片。橘色箱子旁的是大哥哥，正在打呼。一旁坐著的，是二姐。那小弟呢？找找看在哪裡？我只回頭對T說：「原來養小孩還蠻容易的。丟在箱子裡就會自己睡著了。」

070318 禮拜日 天氣陰微雨 阿雄生日

很久沒有這種撐持後的極致放鬆之感了，有時這關乎心靈，而非肉體上的操勞。下午回到農場時，臉部肌肉也難以撐起笑容，還有一種越來越重的感覺，拖著臉部的肌肉墬下墬下……。這就是一種“面無表情”，心憊懶而軟癱，連帶著映照於外的臉龐，也無力點綴。所以下班後，洗過澡，六點多我就陣亡在床上了。

這一天早晨，老天賜給了我好多鳥。帶早安賞鳥除了是一份工作外，讓曾經見過鳥、賞過鳥的朋友，可以看見他們熟悉或陌生的鳥類；另外就是讓從沒接觸過賞鳥的朋友，因此能愛上賞鳥，進而觀察並親近自然。後者似乎是個太過貪求的想望，但當你種下一顆顆種子後，誰知道它們不會長成大樹？就記得不知道誰帶過的一位醫生，回去後就買了全套的裝備開始賞鳥的生涯。這次的隊伍裡也有幾位學員很開心的說自己是第一次賞鳥，就看見了那麼多鳥，顯得很滿足的樣子。快樂有時是當下，有時也可以延續，端賴個人的發展了。就算他們從此鮮少接觸自然，記憶中卻擁有這樣的一個早晨，甚至當心裡再度渴望自然，有著「我只想知道他們在這兒」的期盼而出發，那也是值得的。

另一位學員問我：「奇怪，我聽到的明明就都只是“鳥叫”而已，你們怎麼分的出來這是什麼，那是什麼？」我告訴她，「就像身旁這些樹你看過去就都只是樹而已，但人們也都幫他們各自取了名字，他們其實也都是不一樣的。當你學習著去分辨他們，便能發覺其中的差異。雖然名字會變，但你對他的觀察，卻就是屬於你的。而之前是因為你不知道這件事，沒有意識到有這樣的差異存在，當然便覺得沒什麼差別了。」學員裡頭，也有幾位有著豐富賞鳥經驗的朋友，給予了我一些建議，讓我學會了許多。帶這樣知道賞鳥的樂趣在哪裡的隊伍，有耐心，不躁急，自得其樂，自己發見，再遇上輪番現身的鳥兒，這樣的一個早晨便令人感覺太短。

來數數遇上哪些鳥兒吧！“看見”的有：叫聲像風中的風鈴「鈴~鈴~鈴~」的「棕面鶯」；原住民的占卜鳥，我覺得有的叫聲像「記得是誰停一停」的「繡眼畫眉」；長得很秀氣，叫聲也是「咻~細 咻~細」的「灰喉山椒鳥」；牠們的好朋友「小卷尾」老是跟前跟後的幫忙警戒。說到小卷尾，在走到某段路時，聽見了一種很好聽，很幽渺，甚至讓人很震撼的婉轉，我們認不出來這個聲音，心卻覺得被撫慰了似的清靈。後來有學員說可能是小卷尾的叫聲，就姑且保留這般相信吧！那真的是一種很好聽的聲音，讓我這整個早上都覺得很值得了。另外還有忙著吃果實，甚至爭風吃醋彼此追打的「白耳畫眉」，我們一群人就這樣盯著牠們一夥三、四隻從高樹上追打至我們近旁的樹叢中隱匿，有個學員忍不住說：「剛剛那邊一定有一隻很漂亮的母鳥。」；忘了梳頭老是顯得拉塌的「紅嘴黑鵯」；人稱花和尚的「五色鳥」；從不輕易讓人忘卻牠存在的「白頭翁」……..

只聽到“叫聲”的則有正在學叫「你~~回去」的小鶯；感覺像是圈著嘴叫著「呼~呼~呼~呼~」的山紅頭；反應時事新聞，宣導只能買兩瓶米酒的叫著「TWO，米酒」的冠羽畫眉；老是唱著震天嘎響的「雞狗乖~雞狗乖~」的“竹雞”……。

所以最後剩下的，就是九點以後的園區導覽了。其實這部分我就覺得自己沒有表現的很好，有些東西不夠熟悉，於是乾脆不講；有些東西試著講了，卻講得不夠深入，不夠生動；記得y在和我聊到如果帶到什麼都知道的團體時的不知所措時，他曾告訴我他自身的體驗是：「雖然解說的內容他都了解，但只要能從其中聽到一個新的觀念新的形容，便覺得是一場很有收穫的解說了。」大部分有的來踢館的學員，他才沒有這樣的觀念。但很幸運的是，我帶的這群人，也許是因為他們裡頭也有一些解說員，所以蠻有“職業道德”的，就算我說錯也不當場更正我，反而是我自己後來想起好像講錯了；或是隱隱覺得氣氛中有股“你說錯了”的針刺感泛盪，但他們都忍住了。這樣的缺點是我還是不知道自己錯了，除非自己發現，優點則是挫折感沒那麼重，但此時的我也早已學會如何和挫折感共處了。當然，有時他們也會和我分享一些我不知道，或疏忽的事，那時我就會向他們說聲「謝謝」。

因此帶這支隊伍，所憑恃的，也只能是尋常累積親身的經歷、知識，和對這個地方的感情。跨出去的腳步很重要，藉由這樣的嘗試，於是知道自己哪裡太不熟習，哪裡怎麼表達會更好。而對於總是必須不斷讀書，卻似無助益的疑惑，也稍稍解清。因為「讓知識轉化為自己的東西，這個過程有時很長。」究竟得在腦海裡刻上幾回，才會成為記憶呢？倒是那位來過好幾次的領隊，居然怕給我壓力似的總是落在最後頭，也是貼心。

吃飯前，讓他們自己割高麗菜，自己剪花，一夥人玩得很開心。一個小姐忽然問我：「你是不是對這些(採高麗菜、剪花)都已經沒有感動了。」我怵然一驚：「對啊！大概因為它是工作吧！也許在我第一次接觸時也覺得很好玩。我想這就是從事這工作最需要努力的地方，如何從尋常不斷重複的事項中，重新找尋最初的感動。」儘管解釋過了，我卻一直想著那位小姐的話。她說她是最漫不經心的，卻又意味深長的加上一句：「因為心放空了，漫不經心才能吸收最多東西。」

離開前，他們每個人還必須填寫荒野所設計關於此處活動的意見調查表。我也被發了一份。「講師」的部份，我填上「荒野」。學員：「芭樂」。收穫「如何抓回最初的感動？學無止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