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11-10 11:08:24圓恩

爬山的人─記0601026-061029雪山翠池3.5日遊-終

061029(日)C2→登山口→梅峰 照片為 彩虹的盡頭

昨晚我有聽見靈魂的聲音,於我而言,靈魂的聲音,就是耳朵裡乍然會出現一種尖銳的嘯響,不大聲,卻很清楚。我以為那是靈魂和我招呼的方式,一忽兒就消失了。但是除了靈魂的聲音,我這幾天是徹底睡死的,像同伴說聽見槍聲、山羌嚎叫、灰林梟、誰打呼…..,不好意思,通通沒聽見。

有趣的是,每頂帳篷裡每天早上醒來一開始的話語,不出「打呼報告」,「有沒有睡覺」?關於誰打呼、誰磨牙、誰講夢話、誰輾轉難眠,構成了另一幅登山的「夜生活」畫面。

紮營的位置,為登頂必經。早上起來,總早已有著一大群人點著頭燈,在不遠處休息。或者喊著口號、報數,在黑暗中確認彼此。我們今天不攻山頭,顯得輕鬆而愜意。0555出發下山。葫蘆和惠娟去追日出了。上山和下山,相比之下,我覺得下山輕鬆,重量輕了;或者是下坡比上坡多。但重點是,心也變輕了。

出了黑森林,路旁的白木林、巒大花楸和秋芒引得我們停下腳步、卸下背包,盡情拍照。對應著穿梭而過的人潮,正急急的前往去攻山頭,感覺上人生都是自己的選擇,心境的演替都是階段。山像長了毛的狗,在晨曦的照拂下,毛都發出金光,拍了好一陣,進學已經在吹鬍子瞪眼睛了(哈,他一定很後悔自己沒留鬍子)。

照片為 哭波暸望台上的雨鞋

再到369唱過生日快樂歌,吃過蛋糕,和一位大哥閒聊。葫蘆把鍋子拿去洗乾淨了,很隨和貼心且「認真」(lulu形容)的一個學長,爬山過程中,我們找尋彼此優點,互相學習,而包容缺點。最後他還搶走了我一包糧食,進學則背去了鍋子,大家都盡量想讓彼此輕鬆,屬於隊員之間很溫柔的善意。而這是我第一次可以背那麼輕,謝謝你們。

0956 哭坡觀景台,休息至1018。大家脫去了雨鞋,讓腳丫子在陽光下透透氣。進學貼心(也許算認命)的幫我們煮了熱水,一邊和上山的山友閒聊。如果我們到了他們那個年紀,還會一起上山,然後坐在一處和這些「少年仔」閒扯淡嗎?那將是一種可遇不可求的幸福。1113 七卡山莊。我走進去尋找我遺落的水罐,和留在這裡準備帶走的一包垃圾。看見,你睡過的床位,又換上了別人,有一種錯置的時空感漫漶。水罐尋不回來,腳步聲簇簇的激起一陣煙塵。當擁有時你從不覺得會失去,失去時卻又難過萬分。連垃圾也不見了,裡頭還包著lulu不想背上山的雨傘,真是佩服現在七卡收垃圾的效率。

照片為 長了毛的狗,毛發出金光

在外頭的桌子旁煮泡麵當午餐,除了我們,還四散著許多山友。覺得有趣的是,許多人常常對著七卡的路程牌攝相,供作夢想,亦成走過的路的憑藉。一隻猴子在不遠處樹梢擺盪叫囂,不知道是不是肚子餓了,還是我們干擾到了牠,亦或一隻剛被逐出猴群的公猴?1235,離開。想到現在爬山腳上沒了黑青,反而有一股失落。以前我每次都是東跌西跌,隨著走路的技巧變好,黑青不再上山,卻彷彿離那樣顛躓的青春遠了。

1315 登山口,很多東西本質沒有變,只是被包裝過了。於是感覺不同,記憶也失了味。下山以後覺得很多東西都壞掉了,包括某種心緒,還有像是登山口旁的大水池,很久以前就在了,卻有點兒說不出來的不太一樣。

上了山,你是誰,你也不是誰。蜀龍和lulu先送葫蘆和進學去搭國光的車。我和惠娟坐在管理站的小木屋地板上或整理相片,或假寐。人潮一批批的湧出登山口。有一部分是昇陽建設的員工,大概是員工旅遊吧!看來這家公司的老闆也頗有眼光,願意讓員工來登山。偷聽了一些對話,還蠻好玩的,每個下山的人,九跑去跟領隊說:「待會可不可以去7-11?」;「有沒有可以買水果的地方?」;「什麼叫做輕鬆行?累死了!」;「ㄟ,不背公家裝備,輕裝就叫做輕鬆行啊!」;「我只有去過東峰,但覺得東峰的美景已經夠了。」;「ㄛ,我告訴你,主峰比東峰更漂亮……」。人生百態,不出比較。

照片為 返程

近三點吧!蜀龍和lulu回來了,原來是公車誤點,。接了我們後,駛到武陵農場的墨西哥鼠尾草田中拍照,果然數大便是美。沿路還去拍了楓葉、撿了核桃、賞了鳥,直到意識到再不離開,大概永遠回不去梅峰。駛離武陵前,還看見了一道彩虹,蜀龍說這是他第一次,看到彩虹的盡頭。他提到聽過「彩虹的盡頭有寶石」
這樣的說法,所以「趕快許願吧!」你許了什麼願?

回程,剛好迎著陽光,刺眼。整車氣氛有點放鬆後的昏沉,司機只得自言自語:「沒人要唱歌給我聽,我自己唱歌好了」;「嗚喔!好漂亮哦!光禿禿的,樹層被破壞,土壤裸露(反諷)」……。望進那深處是赤裸裸的傷痛,為什麼台灣人都無動於衷?接近大禹嶺,雲霧深重,還飄起了小雨,幾乎看不見路,過了武嶺卻又豁然開朗,星星滿天。

1839 梅峰。爬山是跟自己,跟夥伴的對話;也是一個共同忍耐成長的過程,其中,只要聽到同伴說:「好棒哦!」就覺得一切都值得了。或許自己不喜歡當的東西也不一定要放棄當,畢竟,一定會有收穫的,成長的,或挫折的,都是收穫。而不論過程如何,只要結局是美好的,一切似乎也都顯得美好──這是去尼泊爾學來的。

寫日記有時感覺就像在爬山,覺得自己怎麼可能寫得完?如果一開始知道得寫那麼多字,就像爬山先預知了得走那麼久,那麼多步,那麼遠,誰還敢走?漸次挪移示現,積少成多,也是一種撫慰。回來後同事說,所有人都陪著你們上山,因為有A的鍋子、B的露宿袋、C的爐頭…..,覺得我們被愛包覆。

照片為 生日蛋糕

後記:
一、 臨到準備上山前,惠娟決定棄機車採步行,同事間都覺得納悶,一問之下,才知道她準備要去爬山,大家聽了都說:「來不及了啦!」;「不然我小孩給妳揹。」

二、 山友都是體貼的。有時候遇到需要讓路時,山友反而會特意讓到一旁,然後說:「謝謝你給我機會休息。」而許多人看到我們幾乎都穿雨鞋,會受了傳統物謬觀念的導引「覺得穿雨鞋的人應該都很厲害。」而我們也想了依句理由:「其實是因為我們沒錢買登山鞋啦。」

三、 隔天,lulu說:「發現下床有困難。」蜀龍則說:「身體變得好輕哦!」爬山是複習身輕如燕的感覺。

四、 特別感謝進學,儘管有些許不快,但他卻是令人充滿安全感的。只能說,我們都還享受著任性。謝謝你包容著這群孩子。

五、 天氣太好,於是大部分照片顯得太亮。看來總不能事事完美,但已心滿意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