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0529 禮拜四 天氣晴(會曬傷那種) 照片為大花雙葉蘭

大清早，四點五十八分揮別令人留戀的南湖山屋、南湖圈谷，把越來越好的天氣留給他人，一步步的向著北峰踱去，上北峰的這段陡坡，常常成為許多人心頭的壓力。但早期五岩峰尚未被開鑿寬整，上下北峰亦是步步驚險時，讓人覺得，它們是衛護南湖的守護神，只有通過這重重考驗，才有資格進入圈谷，一睹南湖，被她征服，那時，我們是被篩選過的。還記得首次登臨南湖，在秋天，行到五岩峰時，學長面色凝重的交代著所有小學弟、小學妹，身上所有外掛東西一律收好，不然稍有一閃失、勾到，將得付出墜落的代價。現在我每每行到五岩峰段，總是會浮現當時這樣的畫面。我不再會把掛在脖子上的相機收起，登山杖縮短…..，卻輕易的就可以攀越了五岩峰，我想他一定很挫折。

照片為 南湖柳葉菜

回到梅峰，才聽說昨天南湖有人墜崖，希望無事。每次前往南湖，靜靜的站在路口的涵管處紀念碑前，默禱，已成為一定儀式。我常常只是告訴她我來看看她，也看看山。進去和出來都說一遍，其實也是對當時也在山裡的自己和伙伴們的悼念。這次遇見一位山友，說當時那名女孩就在他後頭，卻就這樣的離開了。我想他的感慨必定更深。只是不知因為偶發的山難意外，管理處是否會把山徑越開越大，崖壁越鑿越溫柔？就像先前預建纜車，聽過一說法，認為山是爬得上去的人的，對於身心障礙者非常不公平。但為什麼不是我們準備好了，才去就山呢？為什麼要山來適應、配合我們？身心障礙者，如有訓練和毅力，總是可以上山的。而那樣獲得來的體驗，不是更值得自喜、驕傲嗎？

照片為 奇萊紅蘭

一步步的疊上北峰的肩膀，也許他的坡陡，就是為了讓人一步一回頭的對著南湖，做最後一眼的徘徊。五點半，北峰頂。後來我不再把從南湖圈谷望去的北峰陡坡掛在心裡，我總是告訴自己，半小時就可以上去了，沒有看起來那麼陡。山友D說，以前他只花二十分鐘就可以爬上去，然後是現在的一個鐘頭。山沒變，是人的體力變了。

下山是輕快的，背包變輕了，換成了心裡的美好回憶；下山的路途是緩緩的下坡，讓人可以極目眺覽，常記心懷。有時都很難想像，怎麼得費那麼大股勁，才爬得上來，也許這就是親近山的代價吧！中途，因為時間充裕，我們決定縮減半天行程，今天直接回到梅峰。

回家的想望驅策著雙腳不停，雖然留戀，卻也很想回家。如果天氣好，南湖只是一座需要毅力和體力的山，但是上下途中各有兩段令人崩潰的地形。去程是從雲稜山莊過後，一路上抵審馬陣山屋中間這一段雲杉、鐵杉、高山櫟、松樹混生的陡坡，我幾次都在此處經歷內心和體力的煎熬；回程則是從雲稜往多加屯山的一段上上下下四合歡西峰的連綿不絕和綿長，我這次又犯了同樣的錯。上了幾個陡坡後，就以為多加屯山快到了，拚命的想到達多加屯山再休息，結果一直被假山頭騙，快累死了，多加屯山才好不容易到達。得出結論──不要預設立場，就不會被假山頭騙到。簡單用過了午餐，兩人繼續未竟的路程。路旁的植物會不會納悶，人為什麼要背那麼多東西走來走去。而植物不用回家，植物站著的地方，就是他們的家。

照片為圓柏枯木

四點零八分回到停車處。好巧哪！我們來時抵達此處的時間，也正是此數。接下來，就換機車跑路了。我好想睡覺，腳好酸，走路的時候嚮往騎機車吹風的感覺，坐上機車，想到還得騎近三個小時，還真有點難捱。小魚在前領路，太久沒騎車，剛開始有點不順，不是彎轉太大，差點撞到對向來車，就是撞到護欄，適應了一陣才漸漸抓回手感。然後是遇見烏賊大巴士，小魚跟得很緊，整個人都被黑煙籠罩，我禁不住在後頭偷笑。好一會兒後，她才決定離它遠一點，還好，烏賊在梨山就停了。接著是天邊嚇人的閃電和雷聲，雨滴撲簌簌的落下，我們彷彿在跑給雨追，行到中橫坍方處，雨才剛下，但山壁上頭的缺口，卻奔騰著滾滾黃水。小魚停下車大喊：「太誇張了吧！」我則喊著：「趕快衝過去！」兩台機車涉入濁流，連我穿了雨鞋，外頭還罩上了雨褲，水都可以灌入鞋裡，那幅場景，直可謂驚心動魄。就這樣一路回到合歡山區，這裡沒有雨，正值黃昏，雲彩湧動，遠方的南湖大山和中央尖山露出峰顏，很難想像早晨還在他懷中，霎時卻就離了那麼遠了；
早晨還在山中，晚上已經躺在自己的床上了！

痛快的洗過澡，吃著晚餐，一邊和阿雄、麗雯分享著此行趣事。等到臨睡前，覺得手啊、腳啊、腰啊……，好像都不是自己的一樣。把它們一一鋪好在床上，就昏睡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