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歲是我第一次意識到大人們的雙重標準和自己的渺小無助
很難忘記我因為拿了媽媽零錢包裡的一塊銅板而被爸爸揍個半死的下午
和往後六個月每天十頁生字簿的懲罰
我一直不了解那樣的行為叫做偷
也不能了解為什麼大人們可以不告訴我原因就羞辱我

家雖不住眷村
我們家打小孩一向是打到整條街都聽的到為準
第二天早上去上學的時候
總覺得大家都在看我

爸爸很少打臉
打腿打手臂總是剛好衣服遮不到為準
傷痕像是眼睛的形狀
只是這眼框是暗紅色
沒有眼球

我家的家法竹棍
一次是買一把的
一根一根用
打到竹棍開花就換下一根

我的心裡常想
為何爸爸要打一個不能反抗的小孩
如果要打架
應該要找旗鼓相當的罷

所以每當我又犯了據說是錯的錯而被揍的時候
心裡常常是忿忿不平的
那時的我
最常跟心裡面的疑惑講道理

這造成了我憤世嫉俗的個性
有很長一段時間
我是個稜角分明
咄咄逼人的女生
最看不慣的
是人世間的不公平

其實
當時最不公平的
是爸爸對我们姐弟倆的態度
我只要稍不順他意
一頓好打免不了
如果弟弟犯錯
我這做姐姐的連帶被揍
原因是我沒有教好弟弟
我只大他一歲
要教他什麼?
納悶

反正我爹信奉"陰天打孩子,閒著也是閒著"
我就在反覆被揍又不太知道原因的情況下長大
這造成我時時戒備察言觀色的陰鬱個性
很長一段時間
下午放學我走到巷口時會特別焦慮
不曉得家裡的棍子是不是已經在等我了

一直到現在
只要是回家
在開門前的幾秒
我都會打哆嗦
不知道爸爸今天心情好不好
我會不會被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