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01-05 09:50:41

走過一遭-3

決定了要走的路,就要咬緊牙關堅持下去,兒子的電腦遊戲畫面,右上角常有一個類似溫度記的東西,兒子說是「主角的血」,主角吃到寶物,血就會增加,被怪獸K了,血就減少,血的指數降到零時,主角就死了,血的指數升到滿額時,就得到勝利。
我把那個溫度計裡的血比做「夫妻關係」,目標當然是完全修好、達到滿貫勝利,但如果一再被怪獸K,最後的結果就是關係破裂、無法再生活在一起。
初期我們的關係脆弱到只剩形體生活在一起時,他的能量低到隨時準備棄甲投降,再怎麼小的怪獸都足以讓他放棄關係,因此我必須挑起所有消滅怪獸的工作,因為是「我」還珍惜這份關係,而不是他,因此再怎麼辛苦,我都沒有怨言。
每天輪流掙扎著想出籠的怪獸包括:
1. 質問他為何晚回家?
2. 質問他為何打電話給她?
3. 質問他到底跟她到什麼程度?
4. 質問他到底怎麼打算未來?
5. 罵他沒良心!
6. 講到理給他聽!
7. 對他提出任何要求。
8. 生氣、摔東西、懷疑的眼神、指桑罵槐、間諜般的行動。
9. 向親友哭訴、要別人來勸他。
10. 半夜掐他的脖子。
11. 訴說過去甜蜜的回憶。
12. 拿孩子的事去煩他。
還有許許多多大小不等的怪獸,其實都是從我身上嫡出的,「人性」是最難馴服的大怪獸,我真的馴得好辛苦。
那陣子幾乎沒有寶物,我必須搜索枯償的創造,還可能被不屑一顧,例如做一份他愛吃的點心他卻沒回來,關心的問話他卻不耐煩,我只能小心異異的護住最後一點血,先立於不敗,想增加,短期內是不可能的,只有想辦法先穩住自己的心情,看好所有的怪獸,慢慢再等機會。



正當我以為他是因被女方拒絕而生氣的在舔傷口時,我也在傷著腦筋要如何讓他自在快樂一點?沒想到有一天,竟無意間發現了他的手機裡全是那個女人發來的甜蜜簡訊,內容全是love,kiss之類的,當時只覺手腳發軟、心跳快速、胃痛如絞,很想馬上衝過去和他理論,我憮著胃趴在床上動彈不了,直到理智恢復過來,慢慢釐清整個局勢,終於接受我是真的被背叛了,有兩個人正偷偷摸摸的背著我做一些事,有一個女人正在高興我是那麼容易哄騙的白癡,有一個男人打算明的不行就來暗的,他的心真的已經走了,我是真的孤獨了。
不甘心過著日復一日寂寞孤苦的日子,不甘心原本屬於自己的幸福無端粉碎,難道我就這樣坐以待弊嗎?記得他曾跟我說過她在哪裡上班,我就託對那邊熟的人去打聽她的底細,沒想到帶回來的消息令我驚訝的目瞪口呆,只能感嘆我的世界太單純,不能瞭解別人是怎麼玩的?
原來她有一同居人,是中規中矩的電子新貴,每天忙到很晚才去她娘家接她回去她們愛的小窩,同進同出快十年了,在鄰居親朋眼裡是模範恩愛夫妻,而她另有一個秘密情人B(或秘密情人之一?或第X任秘密情人?)即之前提過A的好友,兩人也固定交往了好幾年,B是有婦之夫,為了她想離婚,她卻不同意,認識我老公之後,她就對B疏遠了,為此B還想找我老公談判,被A制止了。
她每天自由約會的時間是五點下班後到她同居人下班前,例假日她也守著他,所以我老公不會太晚回家,假日也不會出去。
在知道整個狀況以後,我以為事情會很快結束,我天真的認為,當初我老公是把她當純情少女才會陷下去,現在既然知道了真象,以他平日那麼愛惜羽毛的人,怎會去沾惹別人的老婆呢?
我是事後多聽多看外遇故事才知道:
1. 原來男人想外遇的時候,道德會被擺在一旁,
2. 原來外遇絕不會結束在另一半發現的時候,
3. 原來外遇並不一定發生在與配偶不美滿的時候,
4. 原來並不是每個女人外遇都是為了金錢或名份,
5. 原來世界上還有我們沒有想像過的玩家,在過著我們無法想像的生活。

我怎樣渡過那些孤獨的夜晚?剛開始很笨,眼睛盯著電視、手轉著遙控器、不時瞄著時鐘、胃糾成一團、心跳有些沉重、腦子裡編織著一幕幕談情說愛的情節、看到電視上有溫馨家庭的畫面就淚眼盈眶。
忽然聽見開門聲,趕緊關掉電視,飛奔躲到樓上,因為他曾說要離家以獲得全部的自由,我求他不要走,並發誓給他最大的自由,也許我的存在正是他對自由的否定,所以我盡量不要出現在他面前,一是為了避免給他壓力,一是為了護住自己最後一點尊嚴,只要他回到家,我就安心了,我可以在樓上做任何我想做的事情,反正他也逃避上樓。
我開始在等待的時間打電話給朋友,感謝那段時間每天被我打擾的朋友們,聽我傾吐委屈、聽我分析情勢、聽我回憶過去、聽我建構未來,「不斷的訴說」是我唯一的需求,我不要別人講道理給我聽,「道理」聽在耳裡像一種責備,彷彿我做錯了什麼,那時的我,脆弱到經不起一丁點的責備;我也不要別人安慰我,安慰的詞句聽起來好空洞,他們根據什麼證據說我會變好?他們用哪一套公式在計算我的苦果?只有經由不斷的述說,慢慢犛釐清自己的想法,情緒也得到解放。
語言建構了邏輯,聽到自己說出口的字句使自己頭腦變得比較清楚,也聽出了自己的慌謬,經過一串問答,就完全清楚該怎麼做了,重要的是,在這斷難熬的時間裡有人陪伴,不再一個人胡思亂想。後來我才知道,「陪伴」和「傾聽」其實就是心理諮商的主要內容。

決定結束「坐在家裡數著自己的哀傷」的日子,打起精神走出戶外,這也是他一開始要求我的,他不希望我全付精神都放在他身上,我也不希望。
我和朋友吃飯、喝咖啡,參加一日遊活動,逛街看電影,SPA & KTV,做臉、按摩,學跳舞,學素描和鋼琴,所有可能的時間空檔都不放過,但大部份是屬於動態的,因為一顆心靜不下來,情緒也隨時會潰堤,有時一個念頭或一個場景,眼淚就像斷線的珍珠一樣,例如街上手牽手的小情侶,電影裡的阿公幫阿媽蓋被…。
施寄青說一個外遇受害的女人一定會去找「三師」:美容師、算命師和律師,我倒覺得,當一個人在海中載沉載浮時,任何抓得到的東西都會去抓,根本不會用理智思考那個東西抓了有沒有用?我特別要感謝所有我去過的廟宇和神壇,它們給予我無比的勇氣和信心活下去,雖然現在已經證明沒有一個說得准,但當時它們的保證和安慰對我是多麼的重要!有的說清明節他就回來了,有的說中秋節他們就會分手了,有的說過年,有的說端午,我靠著它們的承諾一山捱過一山、一水渡過一水,善意的謊言是有其存在的必要性,你說我傻嗎?我感謝沒有一個算命師說我的婚姻沒救了,當時我可能會因此而死去。
逢廟必拜、逢神必求,看起來愚蠢到極點,當時一心只想尋覓一位智慧高超的先知來指引我徬徨的路,但我的腦筋還是清楚的,知道只能去隨喜添油香的地方,絕不多拿錢出來;只聽自己想聽的,為自己加注信心的泉源;而且這是一個動態的活動,可以有個目標出外走走,實在是不錯的休閒活動,這些活動陪伴了我的適應期,讓我慢慢習慣一個人過日子。

我從小被教養成溫良恭簡讓,生活極為單純,跟老公出門不外吃館子、看電影,因為他不喜歡唱歌,我沒去過KTV;因為他性情孤癖,我們很少拜訪親友;他討厭遊樂場的匠氣和擁擠,所以很少帶孩子出去玩;偶爾我會安排全家旅行,他善盡司機的角色。
這段日子我學著去外面玩,雖然眼界開擴不少,但內心非常不踏實,總覺得危機四伏、充滿了不安全感,但是又害怕回家面對一室孤寂,只好在外跌跌撞撞的鬼混,幾個月下來我已經又累又膩,但心情也平復了一些,漸漸的,我開始可以做一些靜態的活動了。
在我常常晚歸的那段時間,每天進門前都是一肚子擔心,不知進門後的空氣是怎樣?我都會先到他面前晃一下打聲招呼,通常他沒反應,有時他的臉臭到不行,我就會猜他大概跟狐狸精吵架了,心情不禁大好,快快樂樂的休息去;有時我會帶宵夜回來,他若不吃我也高高興興的留著當午餐。總之,不吵架、不翻臉是我的最高原則。
直到第三年我才開始能靜下心來看書,沉迷於跟我的問題有關的書籍,希望能在書中找到答案,希望能找到哪位智高無上的賢者能指引我的迷津,求神不行就求人吧!「外遇的男女心理」、「外遇的分析與處置」、「婚內昏外」、「男人出軌真相」等等,大都舉外國男人為例,不符合我們的文化背景,「婚姻終結者」強調離婚是唯一的路,對我完全不適用。「終於學會愛自己」則把離婚處理得太粗糙,同理情緒可也,求取智慧則無。直到看到陳艾妮寫的「婚變急診室」才算終於找到一本支持我一向做法的書,好像迷霧中摸索前進,你無法確定是否走對方向?但又不敢亂走叉路,也沒勇氣回頭,正當你越走越遲疑的時候,突然間你看到了明顯的路標,告訴你沒走錯路,你的天堂就在前面不遠了!她的分析精闢、語氣強勢,非常具有說服力,像一顆定心丸一樣,我不但據以繼續堅守我的信念,而且從中學習修正得更完美。

我是凡人,有七情六慾,雖然有超強的理智,還是難免會失控讓那些大怪獸出籠,頭一年我犯了兩次嚴重的錯誤,第一次是結婚紀念日,一廂情願的寫了濃情蜜意的卡片給他,並且提醒他晚上回家來吃燭光晚餐,我還是把他當做從前那個心軟的老公,以為這樣就能打動他,誰知剛好踩到他的尾巴,那時正值他的熱戀期,正苦思如何才能讓我自動離開他?我來這一手讓他覺得沒有希望,讓他覺得更陷入泥沼裡,那晚他近午夜才回來,拒絕跟我說話,在我苦口婆心之下,他終於開口了,他終於開口說了那句「我已經不愛你了」­­­,羞辱、羞辱、以及羞辱是當時的感覺,自尊心被片片踩落在地,如果當下立刻死亡,我但願遺體化為空氣,不留一絲血跡在他的眼眸中。那晚我摔碎了房間裡所有會碎的東西,而我,下定決心不讓這一切發生第二次。
第二次完全是被那個女人連續不斷的甜蜜簡訊激怒了,先前假設是他無法克制自己,一心要去搞婚外情,當然不能怪別人,但這個女人不但不拒絕,還變本加厲的送上狐媚,是可忍孰不可忍?我問老公她到底想怎樣?他還是一貫的不語,我像一隻瘋狂的野獸般開車到她樓下,打電話告訴她我要上去拜訪她的老公,她立刻就下樓了,不愧是經驗老到的玩家,懂得「兩軍談判不露底線」的原則,只是冷冷的道歉、謙謙的自省,並且暗示如果她們兩口子感情壞了,她只有選擇牢牢抓住我老公了!我,一個毫無經驗的菜鳥,一個被激怒到亂了章法的元配,做的這件讓自己後悔一輩子的餘蠢事情,如果早看過陳艾妮的書,我就不會這麼笨,書上說「絕對不要主動去與第三者接觸,因為這樣不但會推開男人,而且會讓她感到自己在男人心目中的重要性,反而讓她備感暢快得意。」我一定是氣瘋了才沒有想到這一點,到現在仍然對自己當時的衝動無法釋懷。

我是怎樣渡過那些冰窖裡的日子的?那種不堪和傷心很難用文字完整的形容,只有親身經歷過的人才能體會,當我感覺就快被情緒淹沒溺斃的時候,我找到了一個方法來救自己,那就是「當他死了!」這是一個不怎麼厚道的想法,當我告訴朋友時很少不被罵的,因為我們中國人忌諱談死亡,總覺得咒人死是缺德又損德的事,但是重病就要下猛藥,我只能在現實中先顧自己,當時我真的找不到第二個方法。
當他死了,是指我過去所愛戀的那個「他」,我從小認識的那個優質又單純的人,他已經不可能再回來了,一再的等待、一再的失望、一次次的受傷,我受夠了!我相信他這個人的本質已經變了,過去的那個他是永遠不會回來了,放棄等待,也就放棄了要求,也就不會再受傷害。
然而身邊這個人是誰?我把它當做家庭中叛逆的長子,一個不愛講話、對長輩沒禮貌、有秘密不告訴你、成天鎖在自己房間、出門像丟掉、回家像撿到的頭痛孩子,所有的父母不都包容這樣的孩子嗎?但是這個長子在我眼裡仍有很多優點,例如他認真工作、賺錢養家、幫做家事,只是悶悶不樂而已,如果對他無所求,跟他相處其實不難。
和全新的一個男人住在同一屋簷下,你必須放棄所有舊有的相處模式,避免把他過去的表現拿來對照,因為一對照你就看見了你的損失,你就會失望傷心,現在他是你暗戀而追求不到的人,把對他的要求降到零,則他一丁點的表現在妳心目中都是加分,例如他突然會打電話說不回來吃晚飯、節日突然買個蛋糕回來、做早餐時多做你一份,瞧!他心中還是有你的,偷偷高興吧!
前面說過,在這場戰鬥裡,能增加主角的血的「寶物」很少,而想重創主角、讓她大失血的怪獸何其多,包括男人的狠心腸和第三者的不放手,來自這兩人的破壞力我沒有辦法控制,只能選擇避開,但我有機會可以好好馴服我自身所嫡出的怪獸,例如我的情緒、我的仇恨報復之心、我的撕破臉的衝動,這是我唯一能努力的方向,如果和平相處了三個月可以吃到十分的血的話,被一隻怪獸K到大概要失去三十分的血,所以前兩年我雖然很努力,但由於中間情緒失空了三次,所以我們的關係還是停留在「相敬如冰」。
第三次的失控仍然起因於對方的甜蜜簡訊,我就是沒辦法克制自己不去看他的手機,我給自己的理由是「知己知彼,死也要死得明明白白的」,所以我不斷的拿他的手機來傷害自己,終於到了受不了的一天,我當著他的面把手機重重的砸在地上,手機毀了,他也再度緊緊的縮回他的烏龜殼去了,過了幾天,我在他的車上發現了兩張公共電話卡,再過幾天,他的手機修復繼續使用,又過了幾天,我收到一張中華電信申請手機的確認函,我收下這封信裝不知道,從此他有了一明一暗兩隻手機。
這件事情讓我從此深信了一個概念:
外遇,並不會因為被老婆發現或老婆吵鬧而結束,所以好好照顧自己,讓他們去忙吧!
這一次我仍是傷痕累累,受傷的原因竟不是他的背叛或她的強勢,而是心疼那個我從小敬重的、光明磊落的陽光君子,開始做著不可告人、偷偷摸摸的行為,他必須藏好第二支手機不被人看見,他必須記得在某時段要開哪一支,他必須背著人壓低聲音說話,種種這些想像的畫面都讓我心痛,一個優質的人為何會選擇讓自己的品格墜落?是什麼強大的力量讓他捨棄自己的光鮮羽毛?他是怎樣看待自己的這些行為?他仍然可以坦蕩蕩的自我肯定、自我認同、自我尊重嗎?很驚訝自己在生命關卡中載沉載浮的時候,竟然為他痛心的多,為自己關照的少。

上天不知是特別眷顧我,還是故意開我玩笑?第三年祂給了我一個機會,讓我的主角可以喝到很多寶血,但它到底是寶物還是怪獸?全在我的一念之間。
有一天半夜,他突然腰痛起來,痛得在床上打滾,我問他要不要去掛急診?他只是哼哼咳咳的不說話,撐到天亮才自己去看醫生,吃了兩天止痛藥,第三天晚上終於受不了,半夜兩點我開車載他去醫院打止痛針,他這麼ㄍ一ㄥ是因為自從認識那個女人以來,為了強調跟我沒有未來,說過好幾次他退休後要離家去流浪,過自己真正自由的生活,也許孤獨以終,也許餓死在水溝邊,反正不要管他就對了,就在生病前幾天,他還強調過一次。
連續跑了三次急診,才確定腎結石的診斷,在醫院住了四天,我盡心盡力的照顧他,沒有說一句為難他的話,沒有讓他受一點委屈,買麵給他吃,他說要吃我煮的,我就衝回家煮;買鹹粥不好,回家熬清粥;橘子不好快換成柳丁;我是心甘情願的嗎?是的,他的身邊既沒手機也沒電話卡,我都是利用有訪客的時候回家弄吃的,我感到一種佔有的快樂,在他住院期間,終於,他對我再度露出睽違已久的笑容,我再一次感到他是完完全全屬於我的,直到出院,他已經可以自在的和我說笑了,我們的關係復原了一大半,主角吃到好多血,功力大增。
這件事,只要我多說幾句沒營養的話,馬上就會翻身變成大怪獸,例如:
1. 「你不是說你生病不用人伺候嗎?」
2. 「你去流浪的時候都不會得腎結石嗎?」
3. 「你怎麼不叫那個女人來伺候你?」
4. 「有得吃就不錯了,要挑去找別的女人挑!」

幸好我沒有貪圖一時口舌之快,這些話說出口,除了大家翻臉以外,是不會有一丁點好處的。
有些朋友對我的做法仍不茍同,認為我沒有必要對他那麼好,其實我是真的歡歡喜喜的接受這個任務,而且慶幸沒有人敢來取代我的位置,是笨嗎?是軟骨頭嗎?我倒覺得是「自私」,因為我早就領悟了,「婚姻」對我們兩人的關係沒有任何意義,我不能拿著婚約去要求他對我好一點,這樣只有徒增他厭惡而已。我只告訴自己,我失戀了,我所愛的人不愛我!這若發生在任何一對未婚的戀人之間,一定是先有一段「試圖挽回期」,不到絕望不輕易放手。這是我第一次失戀,幸運的是,他還在身邊,讓我有機會挽回,比未婚或分居的人幸運一點,愛他,當然要拼命挽回他,期許自己成為一個「讓男人在感情上走不開的女人」,而不是一個「惡形惡狀、命令老公要履行婚姻義務的老婆」,所以我做這一切,都是自私的為了自己,因為我發誓要贏回那個曾經愛我的人的心。
我常勸朋友不要把神聖的美德套在自己身上,做一些自己覺得很苦、但可以成全別人或贏得別人讚美的事情,那是違反人性的,違反人性的事情無法長久,長久就會導致滅亡。但如果是為了自己的利益,則做起來容易、也可以維持長久而不破功。例如,原諒一個曾經傷害你的人,如果是為了贏得寬宏大量的美名,或為了犧牲自己以維持家的完整,那你一定會痛苦、會不甘心、總有一天會爆發開來翻舊帳。但如果是為了自己,為了讓自己免於妒恨之苦、為了讓自己能繼續享有婚姻的好處、為了自己能有平靜的生活、為了自己心靈能獲得真正的自由….任何為了自己的理由,只要你能說服自己,你就能獲得內心的平靜和平衡。
我們都是凡人,不要強逼自己做聖人!

我很努力的過著正常的生活,更堅持和孩子互動的良好品質,青春期的男孩子話不多,但敏感細膩,除了我要離家出走的那一天,爸爸曾向他們解釋原因,我向他們保證父母不會少給他們一分愛,之後我再也沒和他們討論過這件事,也沒在他們面前掉過一滴眼淚,但我想,一切他們看在眼裡。
有一天我和大兒子一起去聽音樂會,回程車上,他突然問我會想離婚嗎?我說你的意見呢?他說「只要不用搬家就好了」,過了幾天,他借我一本小說,我現在忘了書名和作者,但內容記得非常清楚:
第一人稱是一位國二的男孩,父親外遇,母親每天哭哭啼啼,他自己則有一大堆學校的鳥事要應付,有一天,他好不容易約到心儀的女生在堤防上散步,她告訴他昨天在爸爸家如何如何,今天回媽媽家又會如何如何,說得像一隻快樂的麻雀,又說他們沒離婚前整天吵吵鬧鬧真是討厭。於是他回家告訴媽媽「妳別為了我不離婚」,他鼓勵媽媽搬出去住,並以承諾考上好高中做為誘餌,因為他是越區就讀,媽媽每天送他去上學都差點上班遲到,在車上就會變成媽媽的情緒垃圾桶,不是唸他功課不好,就是罵爸爸沒良心。
終於在他的鼓勵下,媽媽決定在他學校附近租個小公寓,母子倆快快樂樂的展開新生活,媽媽開始參加新社區的活動,也交了一些新朋友,他讀起書來也平靜多了,至於爸爸,偶爾想約他們去吃飯,他總是「很有風度」的陪著。
為什麼我兒子要給我看這本書?他想告訴我什麼?至今想起來,我還是忍不住的心酸,從事發開始,不曾自憐自艾,只一心要保護兒子,讓他們的傷害減到最小,自以為做得非常漂亮,然而真相是怎樣?他們內心的感受如何?影響有多大?我想永遠不會有人說得清楚。

我深深知道"完全放棄要求"的個中三昧, 如果做不到,我的婚姻就毀了. 在我們觀係最脆弱的階段, 不用我開口, 只要感覺到我有一丁點要求, 他就退縮得好像要把自己化為一陣煙似的. 一直到他生病住院,因著我照顧的態度, 他才開始相信我對他是真的無所求, 也才開始可以自在的和我相處, 然後慢慢的他開始對我有所求, 我又開始感到不再被當空氣, 總之,這幾年兩人的互動真的一言難盡.

我爸爸在公家機關上班,早期的公務員薪水低、社會地位高、交際應酬多,可以不用自己掏腰包而每天遛漣在酒榭歌樓,但是薪水多貢獻在麻將桌上,年輕時的爸爸一表人才,對媽媽也不錯,媽媽是溫柔又惜情的人,眼看著自己的丈夫心性漸漸迷失,不但不怨歎,還毅然挑起養家活口的重擔,種菜、養豬、做手工、教養子女,更不可思議的是她待父親像太上皇一樣,出門將他打點的光鮮亮麗,喝醉酒回來茶水毛巾伺候,不管家用再怎麼結拘,父親帶回來的朋友仍是盡心招待,深恐父親失了面子。
大約在我小學時,有一次父親喝醉酒撞傷了頭部,在醫院休養了好一陣子,回家後性情大變,經常爆怒狂飆,甚至動手打人,他發起脾氣來連鄰居都會喪膽,更何況是四個未成年的小孩子,媽媽為了保護我們,拼死用自己的身體去抵擋所有的拳頭,日子久了,較年長的姐姐們看不下去,常勸媽媽離家出走,有時氣到幫媽媽款好包袱推出門外,但是媽媽執意不肯,她總是說捨不得我們,總是替父親說好話,當時真的很不能理解母親,覺得母親簡直軟弱到了極點,對媽媽的忍氣吞聲,我是非常的鄙夷的。等我漸漸長大,自以為讀了一點書,常跟媽媽灌輸女性主義思想,勸媽媽要多愛自己一點,但媽媽總是「有聽沒有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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