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你的順序是按照你的…。那我也就順著你吧！」政玟自以為很體貼的燦笑。

我自己抹去了那懦弱的淚水，無力的靠在牆邊。等著下個故事，按照順序…所以，是永生。


=======永生角度==========


「金亨俊！」站在講台上，一個老師看著點名簿叫了第一聲。

「金亨俊！」這是第二次。

「金亨俊…開學第一天就曠課？」老師在點名簿上打了個叉。

這個人是想用這種方式讓人記住他的名字嗎？滿爛的！不過我卻實記住了。金亨俊，開學第一天遲到，讓人就沒什麼好印象。

這是我在看見他之前的想法。
直到一個喘呼呼的男孩衝進教室，淚眼汪汪，像是剛被野狗一路追來學校。

「找不到教室…」聽到這句話，我差點沒摔下椅子。

笑他的愚笨，笑他的可愛。
是真的很可愛，他那尷尬的笑顏，我現在沒忘記過。

他坐到我前方教室唯一的空位，才剛坐下，就像個洩了氣的皮球，攤了下去。

「找教室找不夠？要不要順便把教務處那些地方在哪順便找一找？」

老師眼神才剛殺過來，我還沒來的及叫他，老師率先放出這句狠話。

他很快的坐挺，搖搖頭。


過沒幾分鐘，他轉過身，眼框裡似乎還有些多餘的水分。

「今天要幹麻？」這是他的問題。

「發課本」我撇開頭，很快的回應這個問題。

他的眼神讓人無法久留。
朴政玟，你認識他一定會被他吸引，當時我是這麼想的。

不過我沒想到，沒跟朋友開口說這件事情。
自己卻先愛上他。

早就料到老師會叫男生搬書，我也是任命的接過領書單，等著老師分配人手。

叫到了亨俊，不知道他是裝死還是真的沒聽到，趴在那動也不動，我實在忍不住用力晃了他的椅子。

他是用嘆氣回應我的呼喚，看來他是裝死。這男孩怎麼這麼沒用啊！當時我真是這麼想。

嘆氣之後是很直接的走出教室，他的魂到底有沒有帶出門？

「你要去哪啊！」很快的把他抓回來，手更是快速的被他甩開。

看來，這傻孩子還是有禁忌。手，不能讓別人牽是嗎？
應該是有個怎麼樣的過去…。

「對不起！要去哪拿書？」他的道歉明顯是在對他剛才的愚蠢動作而道歉，我倒是無所謂。

敷衍回應他，我率先走向了教務處，他跟在我身後，又推了我一下。還在道歉。

他這一生，應該已經講了上千次的對不起。
一點骨氣也沒有。

還有，我討厭別人叫我欸。
所以我糾正了他。

而也是這糾正，讓我能正式介紹我自己。
好吧！其實也沒很正式。

他對我知道他的名字感到非常驚訝，我也只能忍住笑意，當然是老師點名點了三次，讓我記住了這傻名字。

他真的很傻，傻的很可愛。
當時，我真的不覺得他可愛。
那時，我怎麼沒想到他是可愛，而堅決他是傻。

希望他是真的記住我的名字，安靜的走到教務處，安靜到我害怕他半途落跑。雖然我也不知道我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但就是這麼認為，所以無時無刻我都回過頭確認。

找到了我們班的書，沒有猶豫的抱起一半。退開身子，當然意味著要他搬起另一疊。是真的沒力還是…？我真的服了他。

「唉…」這口氣，我只是擔心亨俊被欺負怎麼辦？是真的這麼單純的想法，卻沒再深入思考我關心他做什麼。

他跟在我身後，抱著一大疊的課本，他想落跑也跑不了了吧！就算他手上只有我的三分之一。

明明沒有上課，接下來的兩個多小時，他沒趴下，也沒轉身和我說話。他是害怕我嘲笑他吧！

這傻孩子…。

放學鐘一打完，他衝的比誰都還要快。
我還沒能看清楚他踏出校門轉往哪個方向，就消失人影。

回到家，丟下那些東西，決定出門買筆記本。
是這趟路程，讓我撞上了那傻瓜。

「你走路眼睛有沒有睜開阿」我記得我這句話沒說的很重吧！他怎麼能夠這麼快的讓眼框泛紅。

害我莫名有罪惡感！我又沒怎樣…可惡。
淚眼汪汪的盯著我，我也只好蹲下撿起他的課本表示我沒惡意。我本來就沒有啊！為什麼要這樣…。

「對不起」他又道歉了。

我只不過問他了些問題，看在他滿眼淚水，我又讓語氣更輕，結果他還是道歉了。

「你的一生都在道歉嗎？」我終於忍不住笑了出來，他很可愛。

是，是在這個時候我發現他很可愛。
滿臉漲紅，想生氣卻一臉無辜。

他生氣的對我吼了一句話，轉身離開。
該追過去嗎？算了…等等他哭著對我大吼，我不知道要引來多少圍觀的人群。

我，可不是壞人。
我只不過注意到了一個傻子。


那天回家，我是有認真的思考過一番。
打給了政玟，那天晚上我和他聊到電話線被切。搞笑…。


『朴政玟你國中如何？』這是電話剛接通，我這麼開口。

『不賴，我遇到一個跟你個性很像的』他開朗的回應。

『那優秀的國中還遇的到？』他是很優秀沒錯。

『感覺還滿合得來的啊！』看來他對新朋友很滿意。

我安靜了，我該跟他提起這件事情嗎？

『怎麼了？你還是我的好朋友有事要說耶』當時他有聽出我的煩惱。

然後我也就放心的說了。
聽完，他也像是很懂一般，對我講了一堆道理。
雖然到了最後，我還是卻步了。


沒幾個禮拜，就可以看他收到一封來自別班女生的信。
他面無表情的收下。至少從我這角度看來是面無表情。
比他平常轉頭偶爾和我的對話，是冷淡的多。

連信封也沒看，直接扔進他那空空的抽屜。
書不放在學校，也很少看他拿出課本。第一次的考試接近，我才看的出他的慌張。

星期五，最後一科的老師講完範圍。他深深嘆了口氣，將頭撞上桌子，然後無力的癱軟。

「假日要不要我教你…」我推了他一下。

「可以嗎？」他那比從前還閃耀的眼眸看著我。

我再度閃躲他的笑顏，點點頭。
他應該覺得我很冷淡。就算我不是故意冷淡，也不知該從何解釋。


亨俊約了星期六的一早，應該單純不希望浪費太多時間。我握著鑰匙看時間差不多，走到了巷子外的商店。他已經站在那等。

遠處看像是個等著媽媽來接他的孩子。
背著包包手上抱有幾本書，踢著地上無辜沒招惹他的石子。

「這邊…」看著他那傻樣，出了神，差點忘記叫他。

他抬起頭，在陽光下的他格外燦爛。
等他跟上我的腳步，我也沒多說什麼的繼續往我家前進。

再過一個路口就到了，接過他手上的講義。
也太白了，我真差點沒昏倒。

我驚呼，他卻低下頭。
傻孩子，我沒怪你的意思啊！

先將他擺進房間，我才拿著飲料回到房間。
攤開一本又一本的書。要先教他什麼？

他看著我的房間東張西望。這個時候，從這角度看著他，才讓我有種雀躍感…。

是把這傻孩子帶回家的心情。好像真有這麼一點開心。


他又嘆了口氣，真像老人。
翻開桌面最底下的筆記，交給他。

「你先抄歷史和地理的筆記吧！老師都考筆記」他點點頭認命的接過。

將我的座位讓給他坐，從床上的角度看著他。趴在書桌上埋頭苦寫的他，跟平常看到的他，又有不同的感覺。

現在，讓平時傻氣的他，更添加了一些讓人想照顧的感覺。

過了幾分鐘，我打開房門，發現他還努力低頭動著筆。
淺淺笑了一下，我輕輕關上門。

「先吃中餐吧！」之後我從新踏入房間，他整個人嚇的跳起來。

「上課這麼認真就好囉！」我故意酸他。

他，是除了政玟第一個能讓我發自內心笑出來的人。
但是他給的感覺，卻跟政玟不同。

他讓我好想了解他。想保護他。
這個傻孩子，究竟有什麼樣的魔力。

享受著午後烈陽搭配的柔風，聽見他突然開口，我才緩緩轉向他。
再等他繼續說下去，他卻將頭轉回盤子。
看來是不打算說了。

「你討厭的人？」突然發現我很介意他那打開話題的那句話。

「不是」他反駁的很快。

聽到的答案，是否定的。
我得承認，我開心的笑了。


坐在窗戶邊享受著柔風，亨俊繼續動筆寫著一行又一行的筆記。等我蓋上了國文課本，轉身看他，卻已經睡著。

撐起他那半趴著的頭，抽出了被他寫到一半的地理筆記。
他痛苦的呻吟了一番，卻是轉頭繼續睡。

撐起苦笑，抽出他手上的筆。靠在一邊繼續幫他完成。
在夢中，他咳了幾聲。

我起身關上了窗戶。漸漸昏暗的房間，我打開了電燈。
等到我寫完那堆不屬於我自己的筆記後，我才輕輕搖醒他。

先是恍惚的看了我一眼，又觀察了一下週遭。然後又是聽見他的道歉。

他心虛的低下頭。這，誰捨得責備？
不願意提前把你叫醒，我最後摸透我自己的良心。
的確，我希望你明天還能留在我家。

走到門口，送他離開了我家。
他始終沒有看過我。不肯抬頭面對我，好像，有點心痛。


『朴政玟！救人喔！』這次打給他，第一句我是這麼講。

『怎麼了？』他擔心的很快回應，像是比我還緊急。

這個朋友，就是這樣。

『是愛』講了一個多小時，最後他給我這個結論。該死。

這兩個字，卻真的困擾了我一整晚。
不，我才不會愛上一個男生。就算要愛也不會愛這樣一個傻子。

他不過就可愛了點，單純了點，討人喜歡了點，讓人注意了點，讓人想照顧他…啊！搞屁啦！


朴政玟我絕對會找你算帳，兩個字，讓我失眠一整晚。
快十點，我走到了商店，沒看到那傻孩子的人影。
我走到有遮陽的地方，耐心等著。

看到他從遠處衝過來，轉身看了商店裡的時鐘。
嗯？原來我等了兩個小時…。

看他還沒完全清醒的眼神，應該是睡過頭。

「吃早餐了嗎？」這是我當時唯一想到該說的話。

他搖頭。我卻心疼的看著他，很順的接過他手上的雜物。
走在他前面，第一次想伸手牽著他。
這又讓我想到了政玟下的結論…。

噢，該死我真的會被朴政玟給害死。
光是聽聲音，我都能看見他那得意的臉龐，講出這兩個一點都不輕鬆的文字。

一樣先讓他進了房間，我才走去廚房用著這看似會挑食的孩子可能會接受的食物。

遞過盤子，我拿著他的課本，在上方畫下不少的重點。
他瞪著那無辜雙眼，像是對這些重點充滿哀怨。

「還不快吃？」我抬頭看了他。

第一次對上他的眼睛，那雙平時從側面看就讓人動心的眼睛。
我和他同時撇開了頭，我好像該承認我心臟頓時麻痺。

冷靜的調節我的心情，聽他的腳步走向了床。
我才放心的繼續整理著重點。


在考試完的當天，他開心的邀約我一起去玩。
來到了距離我們家最近的公園。

他走到了河堤旁，沒有了笑容。
好像找定了一個位子，他蹲了下去。眼淚就這樣大膽的流出，他的啜泣聲完全震在我的心上。看著他不斷湧出的淚水，因為哭泣而打亂的呼吸。

我蹲了下去，讓我自己能夠和他平行。
輕輕摟住他，那因為啜泣而顫抖的身子，讓我的心更是一陣蘇麻。

不要哭了，我好想對你說。
我想知道你在哭什麼，我想知道你為了什麼而傷心，我想知道…。
我想知道你的一切，金亨俊在這一天，我好像真的不能沒有你。

不能沒有你的笑容。

等到他哭倒在我的懷裡，我輕輕抱住他，輕撫著他的背部。
偶爾抹去他那多到不行的淚水。哭累了，好不容易緩和了一些。

卻又像是想到什麼，再次哭了起來。我緊抱住他，他的臉悶在我的胸口，我的臉靠著他的耳背。是在他抬起頭的瞬間，我輕吻過他的臉頰。還殘有眼淚的苦澀，我相信他沒感覺到…。

用雙手抹去臉頰上的淚水，看著那雙被夕陽反射到閃耀的眼睛。
他第一次緊盯著我，卻是哭到疲憊的眼神。

心疼已經不足夠表達我現在的心情。


這件事情沒有再提起過，直到發成績單的當天。
他又開心的摟過我，我才又想起那天在河堤，我吻上了他的臉頰。

害羞的撇開頭，不敢面對他。
卻看見他眼神中的疑惑。

是在那天之後，我們開始一起吃飯，一起放學，偶爾我會故意繞去他家，讓我們能夠一起上學。

他，習慣繞去一棟沒有人住的房子。
有怎麼樣的回憶？跟河堤那次的大哭，有關聯吧！

看他站在門牌前，眼神裡鎖透露出的不捨。我更是心痛。
想牽起他的手我卻沒有勇氣，想輕輕抱過他給予我唯一能做的安慰，我卻怎麼也不敢動作。


『你想讓這段感情永遠停滯在這？』電話中，政玟是這麼吼我。

我無話反駁，我不想，但我不敢。
我怕說出口連朋友都當不成。


是在畢業當天，我第一次鼓起勇氣牽起他的手。
是錯覺嗎？他用力的回握住我的手。

我領過全班的畢業證書，一一交到大家手中。
亨俊，我不想交給你，這就像是一份離別禮物。

你會這樣覺得嗎？你會捨不得跟我分開的吧！

「可以抱你嗎？」這是他最後一個問我的問題。

我笑了，這是苦笑。
我該聽朴政玟的話，我該跟你告白，我應該可以擁有你的。

原來真的是我自己，讓愛停滯在這一刻。
心動和心痛只有一線之隔，現在我兩個都感受到了。

你讓我心動，讓我心痛。
讓我停滯在這最美好的瞬間。

這個擁抱，好不真實。
是你第一個主動投入的懷抱，也是最後一個。

多麼諷刺，原來，真正傻的是我。


========亨俊角度========


「永生跟我說這個故事的時候，比奎鐘晚」政玟回憶完永生親口告訴他的故事，然後又這麼開口。

我的眼淚始終沒有停止。原來我放走了好多幸福，我是不是沒資格去愛人？我是不是沒資格被愛？

「永生講這個故事的時候，奎鐘在場」政玟又接著說。

我才不管政玟怎麼看我，我將頭靠入政玟的胸膛。像是得到慰藉，更用力的哭起來…。

這跟當時和永生在河堤，想起奎鐘，是一樣的心痛。
不，是更痛。現在我想起的是兩個人…兩個我曾經真正愛上過的人。
就算，現在都只是回憶了，我現在深愛的人，不是正在我身邊嗎？

想到這，心更痛了。
我能把握住他嗎？我能讓他愛我嗎？

朴政玟…下一個故事會不會有更讓我後悔的事情。
你是害怕我變心嗎？是害怕的話，可以直接解釋你是愛我的嗎？

聽完這段回憶，用著別人的角度回憶我的過去。
原來，心會這麼的痛。

突然覺得自己好像沒資格談，愛。







他，國中的時候遇上了是個叫奎鐘的男孩。
在大學我們第一次碰面，在事後，是我第一次將這段故事講出來。
隱瞞了好久，現在想起來，是真有這麼一點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