猶記得二姨跟那個男人（雖然他現在算是我的姨丈，但我就是不屑叫他一聲“姨丈”）離家出走後，我到外婆家玩時，看到浴室裡的大水盆盛滿了水，裡頭浸著二姨鐘愛的布娃娃。我依稀記得那布娃娃的模樣，一點也談不上可愛，看來還有些古怪，顏色灰沉沉的，不知二姨喜歡它什麼。
我問外婆為什麼要把布娃娃浸泡在水裡，是娃娃髒了，要把它洗乾淨嗎？外婆沒回答我的問題，只叫我千萬別去碰那個布娃娃。我不死心，繼續追問她原因。她越是不回答我的問題，我就越是感到好奇，越是纏著她問個不停。後來外婆被我追問得煩不勝煩，終於告訴我原因。
原來，布娃娃是那個男人送給二姨的禮物，他就是利用這布娃娃對二姨下降頭。這當然是女巫師告訴外婆的，她要外婆把布娃娃浸泡在水裡，不知要浸泡多少天，說是替二姨解降頭的方法之一。
不知為什麼布娃娃浸泡在水盆裡的那一幕，迷離、詭異的，一直深深的刻印在我的腦海裡。當時，即是外婆不禁止我去碰布娃娃，不告訴我有關降頭的事，我也不會走進浴室去碰它。因為，很奇怪的，我站在浴室門口，第一眼看到浸泡在水盆的布娃娃的那一刻，心裡就有種莫名的恐懼，感覺很是陰森。
也許，我原先就很不喜歡那個布娃娃，總覺得它怪異得一點也不可愛。只是，二姨總把它當寶似的鎖在玻璃櫥櫃裡，像是怕我拿來玩，弄壞了她的心肝寶貝。二姨向來很疼我，就是貴重的相機，也肯讓我拿來把玩，唯有那布娃娃，我一次也沒動過。
不知道外婆把布娃娃浸泡在水裡多少天，後來應該是把它扔了，因為我在外婆家再沒見到它的蹤跡。至於，為何要將布娃娃浸泡在水裡，不直接扔掉它算了，這個問題我也有問過外婆，她說直接扔掉布娃娃的話，解不了二姨身上的降頭。
我想，解降不是浸泡在清水裡，就能解得了。我當時只站在浴室門口，沒走近水盆看清楚，或許水盆裡盛的不只是清水，可能還有其他古裡古怪的解降物品。就像用來驅邪、驅霉運的五色花和符水洗澡一樣，一定還有其他的物品和布娃娃一起浸泡吧。
後來不只布娃娃被扔了，二姨留下來的東西也被外婆扔得一乾二淨。可是，二姨還是繼續和那個男人在一起，還替他生兒育女，就連外公過世，也沒回來奔喪。直到外公去逝後不久，舅舅他們去找她，要她回來探望外婆，她才逐漸和娘家恢復來往。
也不知是那個男人所找的降頭師太厲害，還是外婆的女巫師法力不夠高，二姨始終沒有回心轉意，幾十年了，仍沒有離開那個男人。二姨是個很倔強的人，就是遇到什麼委屈，也不會回娘家訴苦。但，我們都知道她的日子過得並不好。唉，反正，二姨不提起，我們也裝著不知道，漸漸的，也沒人再提起二姨中降頭的事，就這樣子不了了之。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