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雪停住了，屋簷上的積雪滑落了一些，掉在門前。

「那雪姬死了嗎？」我問。

「沒有。」那醜陋的女人開始哭泣。「她醒來的時候，倒在河邊，沒有死，不過再也沒有美麗容顏，也沒有吹彈可破的肌膚，什麼都沒了。」她貼在骯髒的地面，低聲哀求道：「大人，信長、信長，請您原諒我。」

「織田信長已經死了。」我起身，沒什麼感情的低下頭去看她。

她猛地揚首，急急忙忙拉住我的褲擺。「您沒有死，您就站在我面前，活生生的站在我面前。」

「雪姬，妳太過愚昧，才會落到現在的下場。」我用另一腳踢開她如斑駁漆器的手。

雪姬全身顫抖的又趴在地上哭吼。「您以為我是為了誰變成這樣？成了想殺害親生兒子的夜叉，結果到最後，我跟明智光秀又有什麼不同？您乾脆殺了我吧！」

我是不會殺她的，我也不會告訴她，她早就死了，就在本能寺的那夜，被遭她虐殺之人的冤魂與阿市的魂魄領入鬼眾道裡，成了名符其實的夜叉。

我想這個村莊以後，還是會傳出許多關於夜叉吃人的消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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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來的就怎麼回去，在天亮前走回村莊被戰火破壞的東邊，那倒塌的房舍配上陰冷的月光成就一片荒涼景色。

我說：「門。」眼前便現出雕著蛇的黑色門扉，巨大的擋下月光。

推開後，有光亮如繁星瀉出，在我身後拉出一道影子，我踩進明亮的歌德式大廳，背後的門便消失。

在這裡，織田信長不過是一篇歷史，一個戰國時期的人物。

「信昭呢？」我問那個至牆壁延伸出的惡魔雕像，他的上半身凸出，在空中形成一個上揚的弧度，頭上的尖角往下延展，臉部五官則像極了能劇中的鬼面具。

「在地下室，你跑去哪兒了？」他反問我。

「去找夜叉。」

「你也太閒了，對了，第十五個人形送到了，就放在地……地下室！」地下室三個字吼得特別大聲。

「地下室！」我大驚。「你想把信昭嚇死嗎？」

我動，他比我動得更快，轉眼間，一道黑影閃逝，像狡滑的蛇一般滑過，牆上的雕像不見了，只留下平滑的壁面。

想當初我把信昭抱回來的時候，他還不高興地質問我：「你亂撿了什麼東西回來？」

我答：「我兒子。」

他伸出長長的舌頭，想舔信昭。「你又不是織田信長，把他給我吃算了。」

我拍開他的舌頭。「我不是織田信長，但織田信長是我，我兒子是你能吃的嗎？」

結果一開始想吃信昭的惡鬼，現在比我還關愛他。

我揮手一晃，一本日誌實實在在的握在掌心，夜叉的故事結束了，別的故事卻才要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