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特西斯敲打著結界，目光瞪視著路西法，而路西法則出現在亞莎琳身後，用劍抵住她的頸子，而亞莎琳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平靜地不發一語。

斯帝加爾和蒼推開房門時，看到的就是這般景象，兩人和亞莎琳相同，看到路西法的一瞬間也是驚詫無比。

「吾主，您……您不是……？」似乎是要確認自己所見的是否為真實，蒼扯著斯帝加爾的衣袖，詢問對方是否也是和自己所見相同。

慢慢地放下劍，路西法回身面對他們，既冰涼又悲傷的眼神像會引發一切萬物的共鳴般，令房內的空氣呼應似的沉重地無法流動。

「我是絲帝蕾兒，存在他體內的絲帝蕾兒。」輕按著自己的胸口，金色的眸光極其眷戀地流流連在自己身上……

骨感的指、結實的胸膛、精窄的腰、修長的雙腿，完美的比例……無可挑剔。

「吾主，您的聲音還有眼睛……不、不對，您說您是絲帝蕾兒？」好不容易鎮定下來的蒼又是一團混亂。

現在是什麼狀況？那邊那名天使是從哪兒冒出來的？吾主為什麼會清醒過來還變成另一個人？還有哪有人盯著自己身體的眼神如同在看情人一樣？

「絲帝蕾兒，妳果然還是出現了，引發天使戰爭的關鍵人物。」斯帝加爾沒有半點驚訝的樣子，因為他也是少數知道真相的人……而且是在連路西法本身都不知情的狀況下。

亞莎琳瞇起細長的眸子，沉默地聽下去，而蒼在聽見「天使戰爭」這四個字時，也暫時壓下滿腦子的疑問，選擇當一位聽眾，因為他對於路西法叛天行徑和紅色眼眸裡永恆哀傷之後的原因一樣關心。

這個在路西法被流放到闇黑之前的神祕過往，被重重表象遮掩覆蓋的祕密，真相到底是什麼？

斯帝加爾一步一步地踏近被絲帝蕾兒意識佔據的路西法，關於往事漸漸從口中流洩而出。

「靈魂深陷在另一個人的體內很痛苦吧！吾主對妳割捨不下的強大情感反倒害了妳，當年他在無意識下將妳囚禁在他自己的內心，使妳永生永世無法超生，妳該是恨他的。」

抬頭，金色的眸光沉重地讓人難以直視。

「不，我愛他……一如他為我做的一切。」語調裡的情感交雜著感謝、難過、惋惜……還有無法回應的愛情。

「但是妳應該很清楚，妳是這世上最不能愛上他的人，要使妳復活的執著毀了他自己，也毀了所有愛他的人，妳知道嗎？」斯帝加爾撫著那頭被烙印上黑暗的長髮，同樣的無奈。

「我以為他永遠都不會曉得，一直到我死時，我都不曾說出口，可是我沒想到……」淚光閃爍，溼潤的眼眶裝滿著苦澀。「沒想到他會看見那本日記。」淚水透過掩面的手掌滲出。

「別哭，吾主的右眼受了傷，淚水沾溼傷口會更嚴重的。」斯帝加爾溫柔地撫著那被繃帶纏繞的右眼。「所以妳現在希望得到解脫嗎？從吾主的體內被釋放出來？」
聞言，盡力止住淚水滑落。

「我只是希望他幸福，就像我送他的翠茱花一樣，我希望他永遠幸福啊！」始終沒有改變過的希望，一直以來的希望，只是如此簡單，為什麼卻無法實現？

斯帝加爾無語，只是拭去路西法面容上……絲帝蕾兒殘留在雙頰的淚珠。

吾主身旁的人都希望吾主得到幸福，而吾主也希望自己周圍的人能得到幸福，可悲的卻是他們做的全都是在傷害對方，以幸福為名，盡其所能地傷害對方。

「妳已經奪走他一部份的幸福，而剩下能給他幸福的那個人……」偏頭，目光落在那極力想破壞結界的斐特西斯。

「所以，不管是誰，我不允許任何人殺了斐特西斯，因為他沒有辦法再承受一次失去重要的人的打擊。」絲帝蕾兒帶著淚痕盯著亞莎琳。

「我不是要來殺他的。」亞莎琳用著嚴肅地目光回應著，不像在說謊。

「那妳這個天使來這幹麼？難不成好心到來救人嗎？」蒼諷刺道，他對天使素來沒有好感。

「是又怎麼樣？」亞莎琳不悅地回問。

「絲帝蕾兒！！」斯帝加爾忽然大叫，扶著倏地摀著心臟露出痛苦表情的路西法的身軀。

「藥物的作用擴大了，我的意識就要被捲入，如果我們的內心世界產生混淆，那麼我和他都將陷入永恆的夢境裡。」絲帝蕾兒喘息著。「沒有時間了，已經沒有時間了。」

「不會吧！妳的意思是等不了一天嗎？」蒼緊張地趨向前。

點頭。

「斐特西斯身上的暗語是『毀滅』。」亞莎琳忽然開口，給了一個此時最需要的答案。「暗語我說了，至於有沒有能力解開『誘』，是你們的事。」丟下冷漠的眼神離開。

「妳知道關於迪爾德的事了吧？」斯帝加爾一邊將絲帝蕾兒扶往躺椅一邊問道。

亞莎琳頓步回首。「對，我知道真正殺死迪爾德的兇手是誰。」她一直都知道。

「既然這樣，那為什麼直到今天妳才插手管這件事？」

緩緩地回頭，冰冷地視線掃了眾人一眼。

「即便迪爾德不是斐特西斯殺的，但他的死卻是斐特西斯間接造成的，還有路西法，所以他們應該要付出一部份的代價。」恨又佔滿了亞莎琳的眼，這次不再回望一眼地離去。

天界的未來必然逃不開血腥。斯帝加爾長長嘆口氣。「蒼，吾主他們你先照顧著，我來解開『誘』的咒術。」

他解開結界，在斐特西斯衝出的剎那間，單手結印按住他的眉心，手印和眉心相碰觸時迸射出耀眼的綠光，口裡唸出了一串咒語，最後說出暗語。

痛苦的叫喊從斐特西斯的喉間竄出，綠光快速覆蓋全身，直到斯帝加爾唸出暗語，綠光化成兩道光柱互相纏繞向上面射去，最後消失在空氣中。

斐特西斯無力地跪倒在地上，眸子裡的癲狂淡去，記憶漸漸鮮明，自己瘋狂似的行為在腦海裡重演了一遍。

他從恍惚中清醒，第一個想到的自然是最愛的人。「路西法！！」搖搖晃晃地往躺椅的方向走去，而絲帝蕾兒的意識已經消失了，路西法又恢復先前的昏迷狀態。

「斐特西斯，快點說出暗語。」蒼催促著。

對！暗語。他神色倉惶伏在路西法耳邊低聲唸出自己設下的暗語，而後那雙眼死死盯著路西法，就怕錯過他哪怕只有細微的甦醒跡象。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路西法卻沒有任何動靜，依舊陷入昏睡。

斐特西斯交握的手幾乎要絞在一起，整個人開始陷入無底的沮喪跟愧疚，他的心底不停在祈導，可是路西法依然沒有清醒，臉色卻赫然變得更加蒼白。

斐特西斯開始崩潰般哭泣，發瘋般想搖醒路西法，還是最冷靜的斯帝加爾拉住他，但他的臉上也寫滿了絕望，可是就在這個時候，那個牽動著周遭人心情的闇黑帝王悠悠轉醒。

斐特西斯幾乎是失去理智地緊緊擁住他，力氣之大簡直要令路西法窒息。

「斐特西斯，你做什麼？」剛清醒過來的他，一時間分不清現實與夢境，直到看見斯帝加爾，記憶轟的一聲開始倒帶，慢慢清明起來。「斐特西斯，別哭了，跟你說，我剛才作了個好夢。」他並不知道自己中了殘夢，只以為對方是因為刺傷自己而難過傷心。

「吾主，您沒事就好。」蒼明顯地鬆了口氣，他可還記得臨行前綺羅大姊的「提醒」。

「蒼，你哪時來的？」坐起身，右眼的疼痛令他擰起兩道眉。

「因為您遲遲沒回闇黑，所以綺羅大姊要我來看看情況，現在您和斐特西斯都沒事就好了。」除了右眼的問題外。蒼在心裡想著，沒有說出口，當然是怕斐特西斯會更自責。

「蒼，跟我來，我拿些東西給你。」斯帝加爾微笑地喚道，但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那微笑的唇型竟扯著一絲痛苦。

要讓他們獨處嗎？蒼一點就明，兩人恭敬地告退，還細心地將門帶上。

斐特西斯坐上躺椅的一側，讓路西法的頭靠在他腿上。

「你的右眼是我傷的對吧？」斐特西斯難過的望著他，那雙手愛憐地捧著路西法的雙頰。

「斐特西斯，你身上的咒術解開了是嗎？」路西法不答反問，比起他的右眼，他更關心斐特西斯目前的狀況。

「嗯！斯帝加爾為我解開了，我已經沒事了，但是你……你的右眼……」可惜再怎樣的悔恨也彌補不了鑄下的錯誤。

「我們一起回去吧！回到闇黑，你願意嗎？」路西法舉起了手，攤開的手掌等待著另一個人的答覆。

「你所在的地方就是我的生存之地，以前是，現在是，以後也不會改變，路西法。」緊緊地握住對方的手，終於可以這就樣平靜地碰觸著對方，再也沒有掙扎和徬徨，拒絕和無奈。

湛藍的眼瞳回到了好久好久以前，路西法還在天界、幸福仍未散去時的美麗色彩，比任何時候都還要耀眼、還要純淨透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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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預告：

路西法與斐特西斯之間的障礙終於解開
平靜地幸福看似降臨
然而等待他們的將是另一場噩耗
而回到天界的亞莎琳決心去找殺害迪爾德的幕後真兇
在那裡她發現原來她也是計劃中的一顆棋子
隻身前往復仇的她將遭遇到……

仍然未脫離惡魔掌心的第三十六章，即將有人失去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