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校的天台上晚風徐徐地吹拂著，涼意蔓延在身上的每一寸肌膚，連心……都失落在低溫中。

「不二，你到底怎麼了？」原本關起的門被推開，菊丸擔心的語氣傳來。

「英二，社團不用練習嗎？你怎麼跑過來了？」不二並沒有起身，仍舊平躺在地上，望著綴滿詭譎橘紅晚霞的昏暗天際。

「你還說呢？你已經好幾天沒有來社團了，關東大賽你打算怎麼辦？」菊丸蹲在不二身邊，雙手撐著頭看著他。

自從手塚和不二單獨的祕密談話後，不二萬年不變的笑容如同冬天的冰湖般逐漸凍結，再也漾不出一絲美麗漣漪，後來，就連社團也沒去了，總是找一推理由推拖，人一天比一天憔悴，眼眸的光彩一日比一天黯淡，彷彿是一朵……錯失花季的枯萎薔薇。

不二變了，變得好奇怪，他就像在尋求某種生命的解脫，放任著自己從世界中蒸發，然後自然而然地抹殺掉每個人對他的記憶。

他好害怕這樣下去，不二有天會忽然消失，去到一個他們再也到不了的地方。

「放心吧！英二，明天我就會去社團，就像……」不二輕輕地闔上了眼眸，風的聲音還有菊丸的呼吸聲瀰漫在他耳邊。「以前一樣。」

能不能有一天，我再也聽不到任何聲音，這雙眼永遠地闔上？就讓我靜靜地躺在黑暗裡，安靜地……沒有任何事物再來打擾我。

倏地，蒼白冰冷的臉上接觸到一個溫軟的物體，睜開眼，發現是菊丸伸手撫摸著他的臉頰，並且用一種很哀傷的眼神看著他。

「不二，我討厭這樣的你。」淡淡地、輕輕地，菊丸的嗓音像混在風裡，似有若無地飄過他的耳畔。

垂下眉睫，淚水似乎滲出菊丸的眼角。

「以前的不二雖然總是微笑著做壞事，好像最美麗的惡魔一樣，但我就是喜歡以前的不二，我想要再看到不二的笑容，所以不二，你要怎麼捉弄我都可以，拜託你變回以前的不二吧！」

原來看似最散漫天真的人才是心思最細密的人。

「英二。」抹去小貓晶瑩的淚珠。「英二，你知道嗎？我已經……笑不出來了，因為我愛的人不愛我。」不二扯開了嘴角，卻真的露不出半點笑意，因為心中的傷口已到了無法痊癒的地步。

「是誰？你告訴我，我去幫你問他為什麼不愛你？」菊丸自己擦乾了眼淚，義憤填膺地說道。

「謝謝你，英二，但是……」坐了起來，雙手環著菊丸的頸，將下顎靠在他的肩上，在他的耳邊，柔軟的唇緩慢地開啟，一字一字。「這是我的祕密。」

「不二的祕密我不能知道嗎？」睜著靈活的貓眼，菊丸好奇地問道。

「英二，來說說你和大石吧！你們合好了嗎？」內心的傷口無法再接受任何人的窺探，不二只能轉移話題。

「對啊！我們合好了，我答應秀一郎再也不跟他鬧脾氣了，而且……」如不二所料，菊丸高興地回答，並滔滔不絕地說起自己和情人間的點點滴滴。

「是嗎？這樣真是太好了。」不二依舊依偎著菊丸的肩頭，放鬆身子地靠著他，回話的語調卻一次比一次更加虛幻。

一切都會像從前一樣，他會去參加社團，大石和英二仍舊是一對，手塚也愛著越前，唯獨逝去的笑容是回不來了，就像以往那些愛戀的日子一樣，燃成灰燼後散落無蹤。

而接近天台的樓梯暗處，手塚始終站在那裡凝視著他們兩人。

看來讓菊丸來找不二是正確的，雖然他不能拆散大石和菊丸，但起碼他能讓不二分到一點和菊丸獨處的時間，一點點的幸福。

嘆了一口氣，默默地走下了樓梯，一併帶走冷漠中的酸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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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天後－－

「大石學長，你不覺得最近網球社的氣氛怪怪的嗎？」趁著休息時間，桃城靠到大石身旁問道。

「是有一點，手塚他更沉默了，越前則總是心不在焉，不二雖然歸隊，而且秒殺對手的速度更快，不過臉上從未有任何笑意。」將筆記本閤上，回答桃城問題的人是神出鬼沒的乾。

「哇！乾學長你從哪裡冒出來的？」面前眼前忽然出現的臉部特寫，桃城嚇一個往後仰。

「阿乾，你這麼清楚的話，那你知道原因嗎？」面時青學情報王，大石有預感能得到解答。

「這個嘛……其實我也不是很肯定，但依照我收集的資料，是這樣的。」乾一邊拿出了筆在筆記本上畫了個關係圖一邊解說。「首先是越前愛上手塚，然後手塚愛上不二，但是不二卻愛上菊丸。」

話才剛說完，兩個屬於不同主人的聲音同時響起。

「不可能。」桃城和菊丸兩個人激動地站了起來。

「桃城，名單裡沒有你，你在激動什麼？」乾詭異地笑了笑，似乎想挖出什麼情報。

「沒有啦！沒有什麼。」桃城悶悶地坐了下來，看來網球社的風暴又多了一個人加入。

「不二才不是喜歡我咧！」菊丸嘟著嘴嚷道。

「英二，你怎麼這麼肯定？」大石像哄小孩一樣，摸著菊丸的頭問道。

這點太重要了，這關係到他是否出現了競爭者。

「因為我問過不二啊！不二說這是他的祕密，如果不二真的喜歡我的話，為什麼不要讓我知道？」語畢，聞者皆昏倒。

不二這種說法更令人懷疑吧！

「我說英二啊！你聽我分析，不二他……」大石媽媽耐心地開始了沉長的解說。

「海堂，還是我們最好了。」乾忽然冒出了語焉不詳的句子，讓路過的海堂臉上橫下三條黑線，石化地定在原地。

整個網球社儼然陷入愛情的風暴中，而唯一落單的河村這時正巧拿著球拍經過，聽見眾人一部份的對話，忽然開始狂飆了。

「喔耶！我要燃燒啦！大家都戀愛了、戀愛了……」一邊拿著球拍滿場爆走，一邊高喊口號。

全場只有偉大的部長敢靠近燃燒發狂的河村，還不需要抽走球拍，手塚帶來的寒冰氣息就澆熄了河村的烈火。

「河村，操場一百圈。」連聲音都媲美極冰，誰叫河村說中了他的痛處。

有了前車之鑑，網球社的人無一不提醒自己，近來最好要謹言慎行點。

「隊長，可以請你來社辦一趟嗎？我有些話想跟你說。」低下的頭讓手塚完全看不清楚龍馬的表情。

「現在還是社團時間，有話在這裡說。」

「好，如果你要我在這裡說也可以。」認真的眼神隨著抬高的臉龐對上手塚的眼。「隊長，我喜歡你，你可以跟我交往嗎？」大喊，雙手緊張地握成拳。

全場靜默－－

「好。」許久，答應的話從手塚抿直的唇辦吐出。

既然他無法帶給不二幸福，那麼起碼帶給別人幸福。

立刻的，滿滿的祝賀聲爆出，正式隊員反倒異常地沉默起來，乾注意到不二倚著樹幹坐了下來，冷眼看著天空，彷彿與他無關似的。

「阿桃、不二……」菊丸輪流看向落寞離開的桃城，還有一臉平靜的不二，感覺到似乎就要失去些什麼，就快了……

手塚眸底的冷漠、龍馬歡欣表面下的沉重、桃城顯而易見的失落、不二異常平靜的怪異，這些被埋沒在虛假幸福之下的傷痛，慢慢地、慢慢地……

……開始發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