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文良著作集＞勵益品＞魚雁千里共今緣＞陳麗玉_135

▼給阿文‥135.1

阿文‥
　　 麗玉從淑慧那裡離開，回到家，剛把臉洗一洗，舒服了些，不過肚子，倒是有點餓。
　　回到家，兩點多，桌上菜餚，光淨得很（先前，小妹、大妹、佳樑在這），大概他們，以為我一定吃過了吧!?
　　本來，十點半左右出去，是打算在十一點半離開，但是……真的放心不下，留在那裡，多陪她一會兒。
　　短短三小時不到，淑慧的病，竟然發作了三次；本來淑慧，是不准我在信上，跟你或是阿惜，多提她的（我可以了解），但是回到家，我唯一想的，就是和阿文談她。
　　第一次，在事後，我知道‥淑慧在倒熱茶沖咖啡時，已有預感會發作，只是儘量在控制，強忍著。
　　我才告訴她‥「既然有預知要發病的情況，那麼『對我』，其實可以說一聲‥『我休息一下！』或者，只是靜靜坐到沙發上來；萬一被熱水燙著，或是我不在場，而妳正巧踩到被摔破、打到牆而破了的杯子而受傷，甚至頭去撞到東西，而我手足無措，我也不好受，那麼，妳最初為我設想的好，豈不成了相反？」
　　第二次，她說了，只是我沒想到，會這麼快。
　　第三次，當她清醒之後，從椅子上站起來，就躺在床上，把我嚇了一跳，知道她聽到我在叫她，我安心了不少。
　　她說‥「累了！想午睡！」
　　而我，也就提出「回家」的意思。我想‥〔即使有第四次，她也一定不會希望‥再教我瞧見的。〕我只能想‥〔給她好好的睡一覺，就沒事了！〕
　　第一次病發後，淑慧告訴我‥她已經有兩個月，沒發作了。
　　雖然，不敢確定，她是不是怕我擔心，而沒說實話，但是，我相信‥她是因為王先生，而把情緒，弄得不穩定，影響了病情。
　　關於「王先生」的事，說來話長，幾天前，他留了字條，說是‥「何處落角未知，再聯絡……並且，原諒我的不告而別……」
　　然後，他現在心裡怎麼想？日子過得如何？　就全由她一個人，怎麼想了。
　　和淑慧談得很多，她說‥「王先生，實在跟麗玉很像。」
　　因為這句話，使我試著用另一角度去看，見她如此痛苦，我反而告訴她‥「當初，對姿不告而別」這一事，我的心態‥「如果阿松（王先生），跟我真的像，那麼，不妨不要再『叩機』給他了（在心裡，我根本不支持她一直找他，因找不到，心更亂），因為‥他也許真的，只是希望，一個人，自己去理清一些事、丟開一些垃圾、裝進一部分新生的空氣；知道妳在找他，他擔心，卻又更害怕，他此時又不能告訴妳什麼；害怕惹妳更煩、更亂……」
　　她好像願意相信‥這個跟阿松很像的人說的話，只是，我知道‥一切仍需要「時間」。
　　見淑慧把嘴巴都咬出血來，今天的我，又一直在想‥那第一次，聽她告訴我，她身上有這種病痛的時候，就想說的問題，我想建議她‥「身上放著小手帕。」　因為‥她可以知道自己，可能會發作，所以‥可以咬在嘴裡，否則，痛苦暫時過了，卻往往在嘴唇，或嘴巴內，留下傷口，而嚴重得……誰知道？
　　可是，今天目睹了三次，麗玉不忍開口，因為‥她連王先生的事，都要麗玉保留，我懷疑‥我一說，她是不是，又要發作了？
　　不知道，為什麼，我總覺得‥那樣的建議，對她似乎殘忍。
　　發病時，她暫時失去知覺，牙齒上下顫動不停、四肢用力握緊，這種病，是不宜接近水邊的。
　　對她，雖然「食言而肥」，但是，我相信阿文，也同時相信自己，不是「沒話找話聊」，把她的事，拿來尋開心，只是，我更希望‥也還有更多的力量（這是指‥也許阿文，會有不同的意見給我），多少可以幫她走過來。
　
　　明星〈于楓〉自殺的事，給了我很多的感想。
　　淑慧找，我先停筆了！
　
　　　　　　＊　　　　　　＊　　　　　　＊　　　　　　＊
　
　　前一頁，是中午寫的，現在已是夜裡十點半，不再繼續了，換別的話題好了。
　　今天下午，麗玉（難寫）和好友，真的出車禍了——
　　而且，她左腳、我右腳；她右手，我亦同——命沒丟，很幸運。
　　阿文！麗玉真的太粗心了，接到淑慧的電話，好難得，她終於邀我，一起出去買東西。（休息三天裡，她很少出去，飲食亦不正常。）
　　我前往，一同出發，可是，我竟然沒有想到‥她今天已病發三次，（還記得那一回，剛和她成了朋友——以前是同事，不同——她和我一起出去，到我家，我下了機車，她由於路線不熟，迷路了一小時吧!?　是的！是那一夜，冷冷的天，而她竟然在那時病發，隔日，我好心疼。）我竟沒想到‥她騎車危險，更忘了上一回的事，依然由她載著我（一向如此），結果‥第四次，病發了……
　　在回家時，要轉進她住處的十字路口，當我發現有異時，已經太慢，當我反應過來，我才發現‥機車正正的，撞上粗高的電線桿、車籃扁了、車子的軸心彎了，根本牽不動。
　　麗玉想‥〔在那十字路口，又逢轉彎處，車子並不會少，因為那條路，是通往「台中」，交通量大，沒有撞上來車幸運，而撞上桿子，命保住了，也是幸運。〕
　　不知道為什麼，我總覺得‥〔這一回，是可以輕易的，讓死神帶走兩條性命，或是來個半殘的。〕我就是有這感覺。　（如果真有事，家裡的人，也怕受不了，不是嗎？）
　　待淑慧清醒，她一直問我‥「剛才怎麼了？　啊！剛才我們去街上做什麼啊？我怎麼好像想不起來，好奇怪！」　後來，她還說‥「松啊！他是在忙什麼啊？」
　　老實說‥我有些害怕，怕的是啥？　阿文可以猜得到吧!?
　　還好，她漸漸好了些，不過，偶爾又會說‥「我怎麼覺得‥好像突然忘記了好多事似的，好奇怪！」
　　（先告訴阿文‥因手痛，字才不一樣，不是喝酒喔！）
　　沒事之後，我和她去住處，騎麗玉的車，星期日，但是還好，有機車店有開。
　　老闆問‥「這是如何撞的？　力量太大了，很厲害……」（明天晚上交車。）
　　見淑慧不知如何作答，我也只好告訴他‥「因為閃車子，一慌，不小心，撞到桿子了……」
　　機車的事，處理好了，淑慧才發現‥腳痛了、腫了，於是，去了藥局，買藥膏擦脖子處的擦傷（也腫了），順便弄腳，（她有先回去洗澡，怕上了藥，不方便洗。）但是‥醫生和她談一談之後，我們就去換找外科醫院；她一拐一拐的，右手手肘擦傷，也塗了碘酒之類的藥。
　　然後，我說服她，到廟東（豐原有名的小吃街），去吃碗麵線，（當時，該去買些「豬腳」吧!?）才回她住的地方。
　　此時，她才想起‥麗玉是否受了傷？
　　其實，腳有擦傷，右手掌，大拇指以下疼痛，使不上力氣，但我沒說，因為‥她已說了太多‥關於我陪她的「謝謝」，以及「抱歉」，（因為‥她浪費我的時間，聽她說的，盡是煩事，又惹上這場驚嚇。）怕我一說，只是使她更多一分自責而已，所以‥陪她去醫院，我沒有意思去看手，但是，手那時，已經腫起來了，此時，貼上母親醫院專用的藥布（挺貴的），明天，看情形再說。
　　淑慧拉著我的手，在找車店時，她就問過我幾次‥「今晚陪我好嗎？……很抱歉……我不知道‥這會不會太過分？……」
　　猶豫、掙扎之後，我在她照完腳的「Ｘ光」（太腫了，怕傷了骨頭），告訴她‥「住我那，好嗎？」　（其實‥我想不出，任何更好的辦法了。）雖知道她一定拒絕的可能性高，但我仍然試了、說出口了，結果‥我——回家了，在她最需要我的時候。
　　若說‥我出不了家（或做不出自己想做的），阿文也一定知道「理由」的——當時的我，想到這一點（出不了家）。
　　回家，一來要洗頭、洗澡，而且，腰痛（跟車禍不相干）得難過，要回家吃止痛藥（真的疼得難受，我才吃），但重要的是‥怕小弟外出，留母親一人……
　　對淑慧提出，回麗玉那裡過一夜，似乎殘忍，可是‥我也沒有其它的好方法，畢竟，不能帶媽去淑慧那裡吧!?　而要我不去想家裡的媽，根本也不可能。
　　離開前，待在淑慧那裡的時候，我突然又有‥想要撥電話給阿文的念頭，（這衝動，亦是好久以前的事了，）更想看阿文是否方便，和淑慧三個人聚聚——
沒有任何理由，真的！　也許潛意識裡，是覺得‥「命大沒死」，所以‥想見一見阿文吧!?
　　信寫到這裡吧！如果阿文這幾天，夢見麗玉又出車禍了，那麼此時，請放心‥只是信不能多寫，（好可惡喔！）其它一切無恙！
　　　　　　　　　　　　　　　　　　麗玉
　　　　　　　　　　　　　　　　　　　　(85)1996.10.27.日　23:36:55
　
　　淑慧有告訴我‥她寫了信，你也回了信。
　　但，今天她說‥她一直沒心情再回信。
　　如果還有機會，今天的事，成為我倆的秘密，好嗎？
　　不要讓她，有「怕被出賣」的感覺。
　　因為‥這畢竟是我的真正用意，不是拿她當笑話在談。
　
※阿文註‥
　　柯淑慧於「民國八十五年十月五日　星期六」，寫了第一封信給阿文。
　

▼給阿文‥135.2

阿文‥
　　今天，陸陸續續發現‥四肢其實都掛了彩，看見的淤血，少說也有七、八處。老實說‥發覺身上的淤血，竟有如此之多，麗玉唯一想的是‥〔奇怪！我好像只是貼在淑慧身後而已，怎麼會有這麼多的淤傷呢？〕
　　我只注意到四肢，至於身體是否也有，倒也沒注意，大概因為沒有不舒服吧!?　不像手腳淤血，有的摸了就痛‥車子若沒抵住電線桿，也許人會飛出去，而不是坐在半倒的車上；又幸運的是‥淑慧的頭，沒有受傷，現在想到這裡，的確挺可怕的，而另一方面，又更加覺得幸運了。
　　突然覺得好玄，於是好奇心吧!?　這問題，一時之間，又在腦子裡打轉，我想‥〔生命果真可以是極其脆弱的！〕想不出所以然來，為什麼‥就已經在身上，留下多處淤血的痕跡？　的確太多東西，是值得深入探討的——這一部分，算是這次車禍，所給的感觸吧！
　　母親問‥「麗玉是怎麼了？　老是在淤血！」
　　也幸好她看多了，我隨便說說，給敷衍過去，否則，出了這種車禍，她日後大概不准我們騎車了吧!?
　　記得‥阿雪那一回，因石子路不平而滑倒，雙腳擦傷，厲害得流著血，怪可怕的。
　　而此次，我和淑慧，外表上看來，實在並無大礙，我也只是手不太能使力，看不出來受傷，只不過，明天，若還疼的話，可能去看個醫生，比較好吧!?　然後，早點舒服的寫封信。
　　我想了想，還是覺得‥命好像是撿回來的，（這點，淑慧是沒有的，從她事後的談話，我想‥〔我可以確定，因她……〕別扯好了，不然又要寫一堆了，累！）也因此，心情上，似乎有了些許轉變，但它究竟為何？　麗玉又似乎不能很清楚的說了出來，這感覺，很奇特的。
　
　　阿文！「紅樓夢」這首歌，你可知道？　這兩天，突然特別想聽它、唱它，只可惜‥只能抄歌詞而已！不能與你分享，它美好的旋律！
　

　　◎紅樓夢

　　　　　　　　　　　　　⊕詞：王泰成／曲：王泰成
˙昨夜紅樓入夢中，多少往事回憶上心頭，
　今晨醒來夢已空，留下滿懷紅樓夢。
˙昨夜紅樓入夢中，多少惆悵往事上心頭，
　今晨醒來夢已空，徒留難忘紅樓夢。
˙紅樓啊紅樓，為何濃濃的紅妝，卻掩不住妳的輕愁？
　紅樓啊紅樓，妳輕愁是否只因為‥人們將妳遺漏？
˙昨夜紅樓入夢中，多少往事回憶上心頭，
　今晨醒來夢已空，徒留紅樓在夢中。
　
　　紅樓夢——紅樓一夢。
　

　　◎煙雨斜陽

　　　　　　　　　　　　　⊕詞：莊奴／曲：劉家昌／原唱：華萱萱
˙一陣煙雨，你來自何方？　好像愛情，你去向何方？
　一抹斜陽，你來時匆忙！　好像愛情，你去時又匆忙。
　這人生，也是一樣，就好像煙雨斜陽——
　美麗短暫，渺渺茫茫，離別時候，藏著多少淒涼!?
　
　

　　◎情深

　　　　　　　　　　　　　⊕詞：江志祺／曲：陳敏興
˙時光匆匆不停留，轉眼已經到深秋；
　小河清清慢慢流，人兒相隔，景物依舊；
　星兒依稀月朦朧，我又獨坐小閣樓；
　風兒吹送雲兒走，往事一遍遍，浮現心頭。
˙回想起，往日多歡樂，句句知心話，訴說從頭，
　為何今日，留下一個我？
　層層的相思，怎堪消受？
　情也深濃、意也深重，何日再能聚首？
　

　　「情深」這首歌，旋律極為輕快，給人很舒服、愉快、輕鬆的感覺。
　　此時，最想抄「黃昏」，但歌詞太長，我已吃不消了（手痛），否則‥抄它一夜歌詞，難不倒麗玉的，因為‥抄、唱，對我而言，是件愉快的事——
只是‥不知看的人，是否會累？
　　好奇怪！竟有我這般‥「抄歌詞」當作寫信的？
　　像小真、慧姿，她們說的‥「怪胎、異類」吧!?
　　　　　　　　　　　　　　　　　　麗玉
　　　　　　　　　　　　　　　　　　　　(85)1996.10.28.一　23:59:57
　

▼給阿文‥135.3

阿文‥
　　晚上，我去了「回春接骨館」。
　　醫生說是大拇指和食指中間發炎，他要我不要用它去拿重物，盡可能暫時不要施力，見他繞上幾圈繃帶，走出門之外，不由自主的，教我看了想笑，看它一包在那裡，似乎災情嚴重似的，真覺得好笑，卻也說不上來，為什麼。
　　前兩天，麗玉特地去買了書，昨晚，更特地抽空，把書帶去給淑慧，並且附上一封信給她，一切只因為‥「十月二十七日」那場車禍。
　　我告訴她‥「『十月二十七日』，是另一個我和她，共同的生日。」
　　寫那長達（六張吧）的信，以及書本，自然有我的用心與祝福在裡頭。
　　或許是不忍見到她，在身體不好的條件下，又活得那麼鬱悴，於是‥我藉著「十月二十七日」，給我的反應和靈感吧！做了我想做的事。
　　對她，其實我也很清楚‥「一切在於她」，但仍不免希望‥我可以使上一絲力量，幫她渡過眼前的關卡！
　　今天，她告訴麗玉（電話中）‥昨天，麗玉借給她的書《時光中的遺蹟》，她已經看了一半了，而且，也終於靜下心來，給阿文寫了信。
　　阿文！我不知道‥她會跟你談些什麼，（她也問過我‥「要不要看？」　我告訴她‥「信是寫阿文的，不必給我看啦！」）不過，我相信‥能寫，對她而言，就是好事，或許，你的出現，對她而言，和麗玉一樣，都是我們的福氣！
　　　　　　　　　　　　　　　　　　麗玉
　　　　　　　　　　　　　　　　　　　　(85)1996.10.31.四　22:05:07
　
◇潘文良《時光中的遺蹟》。
　https://mypaper.pchome.com.tw/avun01/post/1380877384
　

▼給阿文‥135.4

阿文‥
　　此時，跟你說聲‥「早！」
　　很少在清晨，給你寫信，感覺上，心情特別不一樣——不一樣的好！
　　一早，母親敲了我的房門，交給我一些錢，還交代我要吃藥（大概感冒了，昨晚，胸口不舒服，偶爾忍不住咳一咳），正當我看她的樣子，覺得奇怪時——
　　她便說‥「今天，要跟阿春姨等人，出去玩，晚上不回來了。」
　　小弟昨夜沒有回來，真不知‥他的生活，究竟會是怎樣？　只能暗自為他祈禱了。
　　聽見母親，要出去玩，雖說‥可能今天，也要一個人待在屋裡了，可是，這些都無所謂，也不是問題，不至於‥像小妹，偶爾，她婆婆外出不回來，洸華又夜裡上班，她就跑回來家裡過夜，待洸華下班再走。
　　其實，我只恨自己沒有能力，可以讓辛苦大半輩子的母親，（手痛，換一下筆——）能夠無憂無慮的，去外面到處走走玩玩，而不是賣給這家似的；而她，也更沒必要，鎮日待在屋裡，為著不必要的事，多操心——好比‥小弟的事。
　　或許，只因為，麗玉覺得‥「各人有各人的命，該進門、該回來，他自然會進門、會回來，而如果，他終究要離開，你要留也留不住的。」
　　而凡此種種，我個人的看法，總和母親，不能取得共識，因而久而久之，我與母親之間，除了一些很平常的談話，（如問她‥某某人去哪？　或問她‥要不要也喝杯茶什麼的），一切就全是沉默了。
　　偶爾說了幾句心裡的話，常是會把氣氛弄僵，於是‥更是會盡量去避免，知道自己又要開口了，就乾脆先進房裡，靜下來再說。
　　這樣的關係，我相對的，在於外面的表現，也是往往不知道，如何去接近一個人——人際關係上的溝通，我想‥我的分數，很低吧!?
　　母親出門後，心情之好的情況下，我撥了電話給淑慧，當然，還是一樣，十分鐘裡頭，至少有八到九分鐘，會談王先生的她，話題仍繞著她轉。
　　不過，這通電話，我分享她讀阿文的書，所擁有的那分「寧靜、喜樂」——
再一次證明‥阿文的存在，對其他人，是有著莫大的意義的。
　　見她因為阿文的書，而有機會，好好去思考一些問題，我想‥我的目的，已經達到一部分，至於，她目前的情況，是否能持續，或許，就看個人的意志力了。
　　母親的外出遊玩，還有分享了阿文的書，給淑慧，帶來的那分力量，心情不「好」，似乎很困難。
　　阿文！謝謝！今早讓我分享了‥你所帶來的快樂！
　　　　　　　　　　　　　　　　　　麗玉
　　　　　　　　　　　　　　　　　　　　(85)1996.11.02.六　09:40:47
　
　　告訴阿文一個「笑話」‥差一點，信紙未放入信封，麗玉就要將信封封上了，果真如此，就真的太離譜了。
　
　　阿文！母親出去玩，小弟中午打電話，說是去阿姨（台北）那裡，因而今天，我又把客廳，當成自己的房間了。
　　早上，和淑慧分別去兩處看手、腳的傷；吃過東西之後，載她回住處，麗玉也就回到家裡來了。
　　下午四點，等著收看「于楓的今生今世」，晚上，也分別收看了「華視、台視」，有關〈于楓〉的單元。
　　最後一刻，當麗玉看到‥小舜子帶領著眾人，手攜手，在于楓過世前三小時，合力祈祝、迴向給她的時候——我忍不住哭了……這些，就是于楓的一生!?
（哭，並非哭她的生命結束了，哭……？　一下子而已！）
　　阿文不曉得知不知道？　因為‥于楓最好的朋友〈羅璧玲〉，夢見于楓告訴她‥她很後悔，她想回來，要眾人給她七天的時間，因此，在「十月三十日」，他們一群人，更為于楓祈禱著——
「十月三十日」下午五點零五分，于楓走了，而那正是七天期限的最後一天。
　　　　　　　　　　　　　　　　　　麗玉
　　　　　　　　　　　　　　　　　　　　(85)1996.11.02.六　20:57:33
　

▼給阿文‥135.5

阿文‥
　　收到今天阿文的來信，再一次，看阿文提起「作家」一事。
　　老實說‥在過去的我，會有一股莫名的壓力，來自於阿文，也來自於麗玉自己吧!?　可是‥今日壓根兒，說不出內心，可有著特別的感受，也就更加不了解‥「這是可喜，亦或可……悲呢？」
　　反正，阿文寄回那二十五張（？）的故事，至今，也就是丟在抽屜裡，等的；或許，只是「時機」吧!?　時機成熟，它自然也會有下文，現在腦海裡，也沒有想寫的念頭、想寫的東西，於是，套一句‥「順其自然」吧！　消極也好、悲觀也罷！只是，這樣的心境，其實不差。
　　可能就是因為，堅信‥「是我的，總會是我的。」
（可千萬別告訴我‥「這也得靠自己去努力的。」）
　　於是心想‥〔真能寫，有一天，自然就會寫了——一切再說吧！哪怕這輩子，什麼也寫不成了，那又何妨？〕
　　畢竟，「寫作」對我而言‥目前畢竟不是我所認為，是我最重要的一件事，我甚至企盼的，是更大的奢求（？）——能夠不需藉由「寫」，而能活得更充實——這樣的心情，我很難說清楚的，在一時之間。
　　寫到這裡，比較吸引我的，反倒是一分好奇心‥不知阿文這一回，又是怎麼忍不住的，突然又提起「寫作」的事？　而不是去想‥麗玉寫不寫的問題，有趣吧!?
　　不是故意和阿文抬槓，只是心裡的話，果真這般。
　　　　　　　　　　　　　　　　　　麗玉
　　　　　　　　　　　　　　　　　　　　(85)1996.11.05.二
　
　　抄歌詞，並不是因為‥「不知寫什麼了」，若果真如此，不抄也罷！真的！
　　也許只是詞美；也許只是從其中，得到一些什麼，於是‥給阿文抄些歌（只給阿文抄歌）；有時，只是純粹把「自認為」美的東西，予你分享，當然，我相信‥個人擁有的感受，一定不會完全相同的！
但是，也許就因為「我喜歡」‥被意外的東西「感動」吧!?
所以‥隨便抄抄，你也就看看，除此之外，沒有沒的了，亦是真的呀！
　　阿文！還記得那首「紅樓夢」嗎？
　　其實，最先的麗玉，只是「好奇心十足」，對歌名，也對歌詞；後來，有機會找到老歌專輯中，竟有此歌，才知道它的旋律的。
　　那一回，記得還抄了‥「煙雨斜陽、情深」，亦同樣是老歌。
　　其實，麗玉特別喜愛「老歌」的味道，但是流行歌曲中，也不乏有好的作品。（現在，我喜歡的，若干年後，也許也會成了，我所喜歡的「老歌」之一。）
　　喜歡好歌，跟喜歡好書一樣，也許都只是裡頭‥可以漸漸發覺自己、找回自己吧!?
　　今天，想抄一首〈李明德〉所作的歌，歌讓我想到的‥不知和阿文想的，有幾分相似的？
　　李明德不是有名的歌者，可是，我相當喜歡他的作品，儘管他與高大帥氣，也是無緣的，但是，他的歌裡有感情，和一分關懷社會的心；有機會，再抄另一首‥「誰來幫他一次忙」，因為‥手還是會痛的。
　

　　　◎彩虹的夜晚

　　　　　　　　　　　　　　　　　⊕詞曲：李明德
˙懵懂不知人事的年紀，爸爸說‥好好的跟著阿姨去。
　我問媽媽‥我去哪裡？　媽媽說‥去去去！
˙夜晚，支撐著疲憊的身軀，望著深邃的夜，我哭泣；
　我問星星‥我在哪裡？　星星啊！不言不語。
˙啊！無盡的夜晚、無助的夜晚、無數的惡夢，究竟有多長？
　啊！天堂的夜晚，是否一樣如此的黑暗？　為何人間的太陽，如此短暫？
　啊！生命的期盼，就像彩虹一樣，沉默的絢爛，已不再飛揚……
　

　　誰該負這分責任呢？
　　酗酒的父親？　多產的母親？　還是‥這個鼓勵消費的迷失社會？
　
　　大概對藥物過敏，手上浮現了些疹子，於是又休息了一天，晚上才再去上藥。
　　剛回來沒多久，也不知是心理作用，或是真的感到癢，雖然醫生交代‥癢了，要把藥拆下。　不過，還能忍吧！「過敏」也許好處理，可是手上的痛，連擰毛巾都不方便，還真的是苦了我這個，用慣雙手的人呢！
　　回到房裡，再看阿文的信，其實，阿文怎知‥當麗玉期許‥「菩薩眷顧阿文多一點」的時候，不是也期許著‥眷顧阿文，有更多的智慧、能力，去面對、處理、解決問題呢？……
　　本來嘛！很多東西，壓根兒就不是「言語、文字」，所能完全詮釋得盡的，這大概又要歸咎於‥麗玉其實就不相信‥世上有「絕對」，這樣東西存在——
不相信‥絕對深情、無情；也不相信‥有絕對的是與非。
而這正是符合（或雷同吧）阿文說的‥「人生世間，是自我主觀的人生世間。」
　　想起了〈育洲〉那封信（不知這例子，是否恰當），記得阿文，曾經替麗玉「打抱不平」，訓了好幾句，可是，說真的‥即使現今，早已沒有聯絡了，可是‥我仍當他是朋友——觀點有差別，還有之間的緣分，就這麼多，如此而已了。
　　若有別的，我承認‥他讓我不禁會想‥
〔人與人之間的情感，有時果真脆弱!?〕而他也教我了解‥
〔也許他所說的，只是我昔日一些朋友，所沒有敢說出口的話吧!?〕
　　告訴過你嗎？　覺得自己不是「熱情」的人，但應該是個「溫情」的人——
也覺得‥我可能會是不錯的妻子、母親，卻不見得，會是個好情人。
這事，我不覺得他真有錯，也覺得它對我而言，未必就是壞事。
　　　　　　　　　　　　　　　　　　麗玉
　　　　　　　　　　　　　　　　　　　　(85)1996.11.05.二　22:10:36
　

▼給阿文‥135.6

阿文‥
　　和阿文談完「寫作」的事，於是把稿子拿出來看了一下，上次寫到「二十四頁又二行」，沒想到‥因為阿文的信，而教麗玉再度取出之後，竟也動筆了……
只是寫到「二十八頁又一行」，麗玉就停筆了好久——「再度」不知如何寫了。
　　而其中，我竟然想的是‥〔是不是試著，不要把阿文，這樣的角色寫進去？〕
　　大致上，我知道‥自己想寫些哪些東西——寫與不寫，似乎都為難，可是，我又不能不去想，於是，又多了一個問題之後，（重要的是‥那個問題，自己是我如何去交代，我想說的故事？）筆也停了下來，苦思不得……
　　索性又寫起信來，就這樣子啦！
　　「二十八頁又一行」。（嚴格說來，這一段，寫得亂，插插補補，也有二、三行的字數吧！）
　　仍是‥「順其自然」四個字——該寫就會寫了。
　　　　　　　　　　　　　　　　　　麗玉
　　　　　　　　　　　　　　　　　　　　(85)1996.11.06.三　02:20:05
　
　　阿文！你會不會覺得‥麗玉很好笑？
　　晚上，又跟自己打了睹，結果‥又輸了！
　　吃了一小片鳳梨，幾分鐘過後（不離譜），胃就疼了。
　　其實，這是「自找罪受」的，這幾個月來，麗玉第一次吃的時候，還不願相信‥是因為「鳳梨」，才使胃痛；但第二次、第三次，我想‥〔我再也不敢，開自己玩笑了！〕
　　從小，我就喜歡吃酸的‥梅子、桃子、李子、鳳梨、檸檬、葡萄柚，還有最愛的橘子，還是特別偏愛綠色皮的（太甜了，我反而會覺得難吃），把一干人，嚇到呢！
　　不過，高商畢業之後吧!?（那時，正是李子季節，我中午，常常都和阿姿，去福利社買。）麗玉已經蠻會控制自己了，不吃酸、辣的東西，已經可以說‥改進很多，漸漸的，東西也越吃越清淡，太過油膩的東西，反而教我吞不下去，不過，今天，仍會因為「一片鳳梨」而胃痛，只有一個說法‥「嘴嚵——死好！」
　　　　　　　　　　　　　　　　　　麗玉
　　　　　　　　　　　　　　　　　　　　(85)1996.11.06.三　22:15:52
　

▼給阿文‥135.7

阿文‥
　　麗玉剛看完一單元電視劇，（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收視率之故，我常覺得‥八點檔那些「黃金時段」的片子乏味，反倒發現‥「九點三十分」過後的戲，尤其是單元劇，值得一看），記得是「十點三十分」開始，片長一小時半，片名「邊緣人」，主角由電視長青樹〈石英〉所演，看他穿著一身舊式藍色西裝的那一剎那，直覺的，就想起了父親，只不過，少了自己的情緒。
　　跟阿文談談這部戲，至於，個人的心情，我想‥既是私人的，也實在不必去說，畢竟，每個人，都有他自己看待故事，所用的角度。
　　一開始，畫面出現的是機場——
　　〈鮕鮐〉在離開了台灣四十年之後，首度回台灣。
（鮕鮐‥石英所飾之角色，小時的名字。）
　　他的堂兄，和戲中不斷喚石英為「叔叔」的〈秀英〉，兩個人在那裡等著他。
　　人找到了，三個人，把行李放進車子。
　　鮕鮐手裡捧著，幾罐特別帶回來的醬菜，想表示自己的心意。
　　他的堂兄回答‥「台灣這種東西，就已經夠好吃了，況且，現在也很少人，吃這些了！」
　　然後，三個人就坐進車裡。
　　一路上，離家數十年的鮕鮐，當然對車窗外的一切，完全陌生。
　　到了家裡，自然是先祭拜他的父母，於是，不免想起離家前的那時——
四十年後，那心情如何，只有過來人，才能知曉，才能真正體會吧!?
　　鮕鮐一個人，到了屋外，仔細的，去找尋小時生活中，某一棵樹、某一條水溝，大概的位置，再看看，那個已經翻新，完全不一樣的屋子時，意外發現，寫著‥「林○○」（鮕鮐的本名）的牌位，他拿著它，走到屋子轉角時，他聽見——
秀英在跟父親（鮕鮐的堂兄）抗議，他對秀英的叔叔，那分冷淡。
　　她父親表示‥「這幾十年來，一切都是我換來的，這家，全是要我一個人支撐的，他走了幾十年了，回來做什麼？　不就是想分家產嗎？　這個家，已經沒有他林家的東西了啦！」說完，一轉身——鮕鮐要刻意躲開，都來不及了。
　　這時，鮕鮐想起大陸的老婆，在他出發前，說的那些貼心話，（指這些年，拚命掙錢，就因為知道‥他真的想回老家一次），以及那段——
「辛苦幾十年，兒子、女兒，也都給帶這麼大了，希望帶著這件大陸衣裳，
　可以提醒你、你的責任……還好，那裡也有你的家產……一切，就要靠你了。」
　　（劇中，很多畫面、很多情境，處理得相當不錯，似乎每個地方，都值得我寫，真是……？？？！！！）
　　鮕鮐去了母親的墳墓，祭拜之後——
　　他堂兄開口說著‥「在生一粒豆，較贏死後拜豬頭……現在，你又回來做什麼呢？」
　　「這總是我的家鄉，我的家產，也在這。」鮕鮐說這話，並沒有其它意思。
　　可是，他堂兄，反而藉此說‥鮕鮐終於表明了回來的目的，是想‥「平白無故的」爭財產，接下來，就是一串冷言冷語的片段。
　　那個家，最後是不能待的，鮕鮐到老朋友的魚塭去幫忙；有一回，暈倒了。
　　正巧〈阿雄〉到了那裡，由於他不放心，那個主人（了解那個主人），於是‥堅持自己送他去醫院，而不同意，可能留他在這裡看蒙古大夫——
至於，醫藥費，則是阿雄，跟他女朋友借的。
　　會讓鮕鮐跟阿雄認識，是在一個廟門前。
　　當時，阿雄帶著女朋友，去求名牌，被蹲在一旁的鮕鮐嚇到，才因而認識的。
　　鮕鮐告訴阿雄，他是‥「某某代表的堂弟」。
　　阿雄還很懷疑著，問他叫啥？
　　鮕鮐告訴他，他叫〈林統一〉（到了大陸的名字）。
　　阿雄想著‥〔兩岸統一……〕說是「２１」。
　　他那討厭賭博的女朋友，還真佩服‥他這樣子，都有名牌呢！
　　之後，阿雄便喚鮕鮐是兄弟。
　　堂兄弟之間的關係，和鮕鮐與（那種人見人厭的角色）吊兒郎噹的阿雄的關係，形成一種對比。
　　第一回，鮕鮐想是抱著回報的心理，他在廟外頭，看著阿雄因此成功的，從神明身上，取得一塊金牌，換了錢，更帶他去享樂。
　　有一個畫面是‥阿雄把錢，賞給一位女子；鮕鮐緊跟著搶回來，要往自己上衣口袋放，卻又被阿雄拿回，給那個女子。
　　後來，鮕鮐上台，唱了一首，他小時候的歌，唱著唱著，那樣子，阿文可以自己猜——一場臨檢，他身分不明，更被拘留。
　　當他堂兄和秀英，去將他領回時，加在他身上的，可想而知。
　　為了鮕鮐，阿雄也曾經幾次，向那「代表」（沒記它，忘了什麼特別身分）抗議，說他‥「沒良心，燒香拜佛有何用？」
　　大陸來了信，說是妻子病重。
　　鮕鮐所住的地方，魚塭的主人，推說著‥電話大概沒法子打去大陸。
　　阿雄於是拉著他說‥「走！兄弟！我帶你去，看你要打去哪裡，都嘛隨你的意思！」
　　電話中，女兒告訴鮕鮐‥妻子病危、兒子出了車禍。　鮕鮐只得去找堂兄。
　　結果‥阿雄最後又忍不住，臭罵那代表幾句。
　　而秀英，只能看著無助的叔叔，走出大門。
　　沒有法子之下，他們又只有求助於‥神明身上的金銀財寶。
　　警鈴竟然響了，保全人員，也出現了……
　　他們平安離開現場，可是，卻從錄影帶中，發現這兩個「可疑人物」。
（廟雖小，設備卻不簡單。）
　　他們走到橋下，阿雄最後，決定一個人承擔，去自首。
　　稍後，鮕鮐回去住的地方，發現‥魚塭主人，不小心煮東西時，造成一場火災，而他卻發現‥他的棉被，已被主人，拿來作為撲火用，而丟進火堆之中，主人拉住他，不要他冒險去撿，畫面就取‥「棉被裡，裝著他冒生命危險，拿金牌和努力工作，所換來的錢」的一角燒著——燒著錢、燒著希望、燒著他的一切，他喊著‥「媽……」（人在絕望時，想到的，最終還是親人。）
　　而這一刻，警察人員，已連同秀英下車——戲到這裡結束了。
　　而鮕鮐在那一刻之後，他的世界，又是如何呢？
　
　　鮕鮐曾說‥「在大陸，人家說我是台灣人（不平等待遇）；回到台灣，人家卻又說‥我是大陸來的，不該回來……」（我以為‥這句話，很值得深思，想社會、想鮕鮐自己。）
　　越是看到最後，越是有著一種「不忍」，巴不得‥去改寫它的故事結局——
尤其是‥鮕鮐眼睜睜看著，他藏在棉被裡的錢在燒，卻無力搶救它（儘管那些錢，並非該他所有），而跪下的那一刻，那最後的一個境頭時——
　　傻子如我，是嗎？　竟覺得‥鮕鮐當時壓根兒，只在自己身旁而已！
　　而我，正在一起，看著那錢在燒，也同時，看進了鮕鮐的眼裡、心裡，那場‥無奈、絕望、無救的大火。
　　　　　　　　　　　　　　　　　　麗玉
　　　　　　　　　　　　　　　　　　　　(85)1996.11.08.五　01:46:14
　

■附錄：陳麗玉給柯淑慧的信 之一

淑慧‥
　　妳相信嗎？　此刻的我，在給阿文寫了封信之後，突然有了「重生」的感覺。
　　因為，我發覺‥「我還有機會，能夠跟好朋友寫寫信，或是談談天，真是美好的事！」
　　我想‥〔我們昨天，那場意外車禍，妳心裡想的，一定完全和我「相反」吧？〕我想‥〔從這些日子的了解，以及事後，妳的談話，我有自信這麼說。〕
　　因為‥「緣分太深」，才能成為好友，也因為‥是好友，所以‥今夜讓我說說實話、說說心裡的感受吧！
　　其實，昨天真的很危險，車子不偏不倚的，就正正的撞上電線桿，事後，我才想‥〔那時，我們如果撞到「四輪車」，會如何？　可是，如果又不是撞上電線桿，我們會不會彈出，而落地受傷？　但更奇、更玄的是‥前面的妳，頭部竟然沒有任何外傷……　脖子不談，電線桿，就在妳的面前。〕
　　淑慧！妳會不會覺得‥我們的命，是撿回來的？
　　如果任何一個人出事，我們心裡，誰都不好受，而且，我們的家人，也可能要因為我們，而有些改變。
　　我確定‥妳一定滿懷抱歉與自責，可是，妳有沒有想過‥妳如果把一切責任，推到自己身上的病，是不是並不公平？
　　因為‥換一下立場，我也可以說‥「我是太粗心了！其實，知道妳身體，當天已不舒服，我該載妳的！」
　　說到這裡，可能妳又會想‥妳好像成了別人的負擔。
　　其實，妳一定記得，我一直以為‥「給對方『安心、放心』，才是真的不會成為對方的負擔。」
　　人——有人出生瞎了眼、缺了腿、心臟不好，不能和正常人，一般活動；更有人，打從一出生，就得靠換血、輸血過日子。
　　妳我，同樣也各有各的包袱。我常想‥〔也許上帝造人，不給完美，就是在藉此提昇，我們對生活的考驗，進而去珍惜，那不完美之中，美好的東西。　例如‥妳就有我所缺乏的語文能力、溝通能力——這是事實。」
　　寫到這裡，麗玉不知道‥妳可有話想告訴我？　如果有，建議妳「用寫的」！用寫的，思緒、內容，會更完整，畢竟‥「交談」仍然會因對方，而有影響的。
　　看妳！到底跟麗玉說了幾遍‥「謝謝」和「對不起」？　我猜‥妳自己也數不清了。　淑慧！這些，其實真的不應該，存在於妳我之間，真的！
　　淑慧！千千萬萬，別去怪妳身上的病痛！
　　以前，我也一直曾經自卑‥自己的長相不好、個子又小，但是‥這對我父母，並不公平，因為‥他們一定也不願意，把我生成這樣子；如果我還告訴他們，我討厭他們，給我的這些，那妳想‥他們會怎麼樣？　而我，是不是，又太殘忍了？
　　「請相信‥身上的病痛，是無罪的！」
妳難道不覺得‥經過這次車禍，我們的命，真是撿回來的？
也許‥上天是希望我們「重生」，更希望好好的去對待它！
　　人都有缺點，例如‥鼻子不挺、眼睛不大，就要靠鼻影、眼影，化粧等方面去美化；太瘦或太胖，就儘量不要去嘗試，會使自己看起來，更瘦或更胖的服裝與打扮。
　　同樣的，知道自己身體不好，我們就「盡力」去維護、去維持最好的情形，更而減低傷害的程度——我的胃不好，這幾年，我就很少吃那些，我愛吃的「酸的東西」。
　　如果經過這次車禍，妳我還不能好好珍惜，那麼‥會不會太對不起上帝、對不起菩薩、神明？……
　　也許我們都應該告訴自己‥這條命，是老天留給我們，要我們，甚至有機會，就去回饋，把發揮生命的功能……至少「愛惜自己」，不該教我們的親人、好友，日夜為我們擔心、落淚。
　　淑慧！以前，阿文救過我一次，我一直想‥〔有朝一日，我有能力，我願幫他做任何事……〕
　　而如今，我心裡，果真覺得‥老天爺，這次救了我一命——
我總以為‥從各方面來看，妳我受傷，實在是太離譜的輕了！
我以為‥這場車禍，是真的可以「輕易地」，要去兩條性命的！
因為‥有人只是跌倒了，就此離開人世，不是嗎？
　　所以，我真的想‥
〔只要有能力，我就要好好「善待自己」，不管生活，有多少不如意……
　我想‥我「沒有權利」自怨自艾，因為‥不幸的人，太多太多。
　例如‥有的人，一輩子，看不到美麗的事物；
　有人缺腳，走不到各地，去探看美麗的風景；有人……
　我期許‥我甚至有力量，去為別人，做些有意義的事！〕
　　淑慧！要說的話，是不可能說盡的。
　　如果‥我站在妳面前，告訴妳‥「車子——我來騎！」而妳，不會有任何不愉快的情緒產生（對於妳自己）的時候，我想‥那一刻，妳將真正明白‥我此時，所擁有的‥「重生」的這種心情與感受。（我的意思，是指妳將發現‥去怪妳身上的病，其實‥很傻很傻的。）
　　人生，有許多轉捩點，而這次的意外，我深深相信‥它對我的影響，仍在持續；而我知道‥它對我，只有好，沒有壞！
　　或許，這和上天安排我認識慧姿、阿文和妳，是同樣有種「冥冥中的緣分」！
　　妳也信緣、惜緣，那麼，我真的以為‥這一回，是妳該徹底把心境，漸漸轉至佳境，也許，暫停看那些哭鬧的小說，試著從「平易近人」的宗教書籍切入；妳也許會發現‥它只是在幫助妳 ，更加了解自己的好壞，它像是一種很特別的、非人類的那種朋友，更可能是「知己」。
　　例如‥和阿文通信這麼久之後，我發覺‥人海之中，我為何挑上他這作者？
在今日看來，無非因為「太像了」！在他的書裡，我找到自己，也才更加了解自己——這感受，恐怕‥也只有愛書人，能夠一同體會吧!?
　　例如‥喜歡的歌曲之中，不也常有自己的感情、自己的東西，在裡頭嗎？
　　好了！寫到這裡，沒來由的，我想停筆吧！因為‥畢竟永遠都寫不夠的。
　　最後‥祝……（妳懂的！）
　　可行的話，把信影印一份給我，好嗎？　我真的想把今夜‥這麼平靜、安寧的心思，給留下一個印記——也許有一天，妳也能懂！
　　　　　　　　　　　　　　　　　　麗玉
　　　　　　　　　　　　　　　　　　　　(85)1996.10.29.二　02:45:00
　

■附錄：陳麗玉給柯淑慧的信 之二

淑慧‥
　　看過妳寫的信，想說的很多，一時之間，從何寫起？
　　或許，阿文之所以發呆半天，才寫了「麗玉」，就是像我此時的心境吧!?
　　不論妳寫了什麼，至少，妳甚至願將《人啊人》一書之中，給予妳的感受，寫了出來，我才不至於‥不懂妳的心裡，最近又想了些什麼？
　　妳說‥我看了信，知道妳心裡，真正的想法，誓必心裡，一定有氣。
　　其實，我有理由生氣嗎？　說是「生氣」，不如說是‥一次比一次更心疼、更緊張……更手足無措、更無助、更……使不上力吧!?
　　再說一次‥「我很高興‥妳至少還願意和我談談！」
　　妳以《人啊人》一書，串成了那一封信，如今，換我回妳一封吧！
　　妳同意書上所云‥
「人類，能跑到哪裡去？無非是逃家又回家的路，以及‥生與死之間的路。」
　　我懷疑‥寫的當時，妳哭了沒？　妳因為找到「知音」（知妳心裡的聲音），而欣慰？　或悲傷？
　　如果（其實「也是」吧!?）人生的路，果真只是如上述「二選一」的習題，那麼‥妳選啥？　想清楚嗎？　既是只有二條路，那麼，又何苦要選擇「逃家」、選擇「死」？　逃到最後，不也要找個「落腳處」？
　　而死，我說過了，這是自私、殘酷、不仁的，聰明善良如妳，怎麼會佩服起〈于楓〉呢？　況且，後續消息，有多處疑點，有「他殺」可能！　但不論如何，妳說過，妳也同意的‥「那『十月二十七日』的車禍——『重生』的意義。」
　　好好的活著‥為了必需活著而努力吧！在別人的需要上（如父母需要妳的），我們有責任，不該逃！
　　麗玉看不起的，不是乞丐、不是太保、不是妓女——是什麼，妳很清楚。
　　我們對朋友、對家人、對「自己」，都有責任！
　　〈隱地〉說‥
「動物的悲哀，在於『不會思想』，而人的悲哀，卻是因為『會思想』。」
　　我想‥〔這一回的妳，終又落淚了，是嗎？〕
　　關在籠裡的鳥、蛇、猩猩，若真的不會去想、去比較籠子外面的世界，而甘之如飴的，待在裡頭——妳會認為‥這很悲哀嗎？
　　我以為‥動物也是有思想的，只是人類，可能不懂罷了！
　　「而人的悲哀，是因為會思想之故。」這句話，教妳引以為苦吧!?
我想‥是的！否則，妳大概不會，抄下這句話給我了。
　　「思想」苦嗎？
　　人覺得需要更好的工具，於是‥從事發明、改造，從此，人的生活，多了方便、多了歡樂，苦嗎？
　　之所以引以為苦，只因為‥人的心思太雜，想太多，想那些只會「添麻煩」的東西罷了！
　　妳說‥妳大概就是〈隱地〉說的那種‥「沒有權利，談愛情的女子。」
　　我想‥目前是的！除非‥在愛人的同時，就先好好愛自己，而不能忘記‥這是必要的條件，否則……「沒有麻煩，就不是麻煩」，其中好壞，我相信‥妳知道的，早已夠多了。
　　書裡第九頁、第二十三行‥「自己活得快樂，也是一種意義……」
　　淑慧！這句話，為何不抄給我呢？　我以為‥這是最恰當的了。
　　記得那句話嗎？　「別將心力，浪費在妳知道‥一定會後悔的事情上。」
　　而麗玉有一條但書（前提）——
「除非你根本不懂自己的需求，或者假裝自己可以裝傻，那麼‥一切就免談了！」
　　命也許不能選擇，但有需要‥無可奈何地，悲慘的挨著嗎？
　　「心境是由自己所造」，妳還是懂的！
　　「閉眼」與「睜眼」，只是一字之差，決定了婚姻的幸與不幸。
　　當然，妳也可能選擇‥「睜一眼、閉一眼」，但是，妳是真有把握‥這不是小小冒險而已嗎？
　　人的青春有限，而女人的青春，更是短暫。　沒有快樂，只有痛苦、猜疑、委屈求全、提心吊膽、裝瘋賣傻的日子，付出的代價，我們可付得起？
　　「上帝給我們一張臉，我們自己，又給自己一張臉。」
　　有人在「中國」，過「美國」式生活；有人在「美國」，過「中國」式生活。
　　我們給自己怎樣的臉，又給了自己，何種生活？　為什麼？　好嗎、不好嗎？　不好為什麼？　想改變嗎？　想怎麼做？
　　我想‥一個人，果真有心；果真覺得苦了、累了，他心裡自然就有答案的。
　　期盼‥有一天，妳也同意我的看法！
　　妳說……妳說了好多好多，我看得出，妳是想的‥「想把那隻放出籠外的小鳥抓回來」，不知道為什麼，我看見的是‥「小鳥飛走後的輕鬆」，一旦回來，麻煩又回來了！白天，有排不完的排泄物處理，而且，飛回的小鳥，開始不安分的待在籠子裡叫，除非放牠在屋子走動，偏偏糞又到處留，這下麻煩就更多了。
　　淑慧！我們都一樣——
「常常傻得‥只看見眼前那粒沙子、那唯一的苦，而無視於四周的美景，
　待回頭時，才知道‥浪費的，何止是時間、精神、心力……
　還有‥眾人的關愛。
　因而笑看自己的痴、傻。
　經過了掙扎、奮鬥，還是不能反敗為勝、不能自己成為自己的主人，
　而由別人操縱，似乎有些悲哀！」
　　和妳越接近，越覺得‥自己每句話，都得仔細，就怕妳會誤解，或誤用了我的初衷——這壓力，我是告訴過妳的。
　　別怪我生氣，也別怪我，最後不免都說‥「妳想多了，不該想的！」
　　其實，一切的一切，我們的路，都要自己來走。
　　說過的話，已是無數之多，不想和妳談道理，我只知道‥
「活著，就要『用心』——用心就是了！」
　　樂於見到妳的進步，仍在持續！
　　　　　　　　　　　　　　　　　　麗玉
　　　　　　　　　　　　　　　　　　　　(85)1996.11.09.六　02:45:23
　
※麗玉註
　　阿文！這封信，寫到中途，才興起‥「留下一份在身邊」的念頭。
　　直到重讀它一回，麗玉自覺‥彷彿回到昔日，與〈小真、羽斐〉對話（寫信）的那個麗玉，而且‥再度的真正了解到‥阿文可能擁有過的一些感覺，就像先前，重讀你過去捎來的信件，那心情是雷同的。
　　而這一切，無疑的是‥在和〈淑慧〉接觸之後，我才懂得的。
　　看完這信，決定寄給你看，只是‥麗玉又要麻煩你，看過之後～寄回。
這點，無論如何，都是較抱歉的！
只因為……我也實在說不出‥何以一定要留在身邊呢？
也許多年後，我才會懂吧!?
　　你可以分次寄回，不必特地浪費一張郵票，又教郵差，多了一次分信、送信的過程。
　　　　　　　　　　　　　　　　　　麗玉
　　　　　　　　　　　　　　　　　　　　(85)1996.11.09.六
　
　　圓籠裡頭，那隻松鼠……
　　牠跑了五圈、十圈、五十圈……
　　卻依舊還在原來的地方，
　　持續著——跑。
　　人類忙於奔波，
　　又幾時停得下來？
　

■信紙詩句

　　　◎空靈　　　　　　 　│　　◎荷夜

　　奮起湖站下車　　　　　　　　　　　　│　　這一天
　　達邦日記開始　　　　　　　　　　　　│　　夕陽如花火紅
　　山頂的空氣真好　　　　　　　　　　　│　　一席脆綠
　　有時陣　去太平選茶　　　　　　　　　│　　懷抱著月荷
　　返來　日頭還未落山　　　　　　　　　│　　數盡星空中　點點漁光
　　我在想　　　　　　　　　　　　　　　│　　
　　這才是人的生活　　　　　　　　　　　│　　回到城市
　　妻子　　　　　　　　　　　　　　　　│　　發現自己
　　也喜歡這樣　　　　　　　　　　　　　│　　繁華著一場夢
　　　　　　　　　　　　　　　　　　　　│　　看盡了
　　　　　　　　　　　　　　　　　　　　│　　此身仍在其中
　
※阿文按‥信紙上的詩，未列作者姓名。
　

△給麗玉－135

麗玉‥
　　會再度「建議」麗玉，當個「作家」，可不是因為看了‥麗玉那篇長長長長的……「傳記小說」，而是因為‥妳那篇短短的「心情故事」（便利雨衣）——
不是因為‥麗玉所寫的內容感人，而是因為‥麗玉的動機、立意可貴。
　　再者，「作家」，並不光指是「寫作」而已！
寫作，不過是「創作」之後的一種「文字記錄」。
記錄，可以有很多種方式‥寫作、攝影、繪畫、雕塑……
就算是「述而不作」（弟子記之），也是一位「作家」呀！
　　阿文真正的用意，是希望‥麗玉能夠「自立自強、自由自主」地，去「創作自己的人生世間」（作‥創作；家‥人生世間）——自己是自己的主人！
是「自主」，而非「人主」（他人是主），更非「神主」（神是主）。
若不知、不會為「作家」（創作家），那就只有當「讀者」（如「奴」一般），
只有聽、只有看、只有批評、讚賞、叫罵、抱怨……的分。
　
　　阿文有話說‥「上帝創造宇宙萬物——而作家創造上帝。」
　　此言「真實不虛」也！絕不是阿文吹牛、誇大——
若無「作家」寫《聖經》、流傳《聖經》，誰知上帝的存在呢？
若無「作家」（建築工人）建築教堂，誰知上帝的存在？
若無「作家」（神父、牧師），宣揚教義，誰知道上帝的存在？
　　只有甘為「奴才」之人，不敢去承認它——
只因為‥怕得罪主人、怕自己受傷害。
若能「自主」之人，便知‥人人是上帝。
　　阿彌陀佛，因「願力」故，造就「西方極樂世界」。
　　人人可以為‥阿彌陀佛呀！
　　千千萬萬的人，可以成就千千萬萬的「極樂世界」——只看人願不願意。
　　阿文有偈道‥
「世人多惱苦，只因心為奴，設知能自主，必當解纏縛。」
「但能自主不為奴，心能自由便無苦，人世業報因迷有，依滅向捨見真如。」
「心為奴」者，「怒」也！怒則苦也！「自心為主」者，「息」也！息則安也！
　　阿文但感‥
「長久以來的教育——
　教人『聽話』，而不教人『說話』；
　要人『聽話』，而不要人『說話』。
　使得很多人，變成『奴者』，變成『下人』、變成『小人』，
　抱持『奴者心態』，沒有『君子風範』，只有『小人肚腸』。
　不知『自主』，就成不了『上人』、成不了『君子』——
　諺云‥『君子坦蕩蕩、小人長慼慼。』
　小人終日於苦中打滾，苦了自己、苦了別人——奴者，為苦所纏縛也！」
　　要解釋這些，實在是沒完沒了……換個話題吧！
　
　　阿文有話說‥
「有用沒有用，看人怎麼用‥不用就沒用、要用就有用。」
　　萬物各有其用，就看人會不會用、要不要用、要怎麼用——
只要‥「用其所適、適其所用」，便能發揮其利益。
　　石頭在田裡，便成妨礙耕種之物；石頭落在路上，可能就會讓「大頭小眼睛，走路不小心」的人，踢到而摔倒，乃至發生‥不可思議的車禍；但是‥石頭可以拿來當庭院的「景飾」、可以拿來雕刻、可以拿來蓋房子、可以拿來築堤坎路階。
　　鑽石、珍珠，可以售得好價錢、可以令人「增艷」，不過，要是有小孩「誤吞」了鑽石、珍珠，恐怕還會把他給噎死呢！
　　屎尿留在身體裡，沒有好處，還會危害身體健康；要是屎尿出現在路上，則人人惡之，見者掩鼻、踩者叫屈；要是屎尿，變成「水肥」，用以灌溉蔬果，即能發揮它的利益。
　　阿文道‥「奴者為物所使、為物所使者奴——主者使物也！」
　
　　麗玉的「傳記小說」，如果還是身上的屎尿，（那麼‥還是別寫的好，）最好‥趕緊把屎尿給拉出來（心能捨離），才不會讓自己‥「憋屎憋尿」，憋得難過、憋出病來；不過‥要拉的話，最好別「惡作劇」，拉在路上——拉在路上，有害於人也！ 　若是屎尿，已成「水肥」之時（那麼‥要寫再寫吧），就用它去澆菜吧！
菜，會因而長得更好的！
　　（真要寫的話，建議麗玉‥「分章分回」的寫，要不然‥寫的人，「沒完沒了」似的；看的人，也看得「沒完沒了」似的——彼此都難受。
「路，即使沒有盡頭，但人可以設定一個『驛站』、一個『目的』的！」）
　　至於‥在收集垃圾之時，自己的心，最好是「焚化爐」，善用垃圾，做做資源回收‥「要用的，都有用」，不用的，就扔進爐中燒了——燒垃圾，也可以用來燒熱水、用來發電呢！
　　而不要使自己的心，成了「垃圾掩埋場」，埋了一堆‥百千萬年不化的垃圾，污染空氣、污染土壤、污染水源、污染環境……實在不是好辦法。
　　至於‥一件東西，是「尿屎」、是「垃圾」、是「寶貝」，是隨個人知見，於此，不過是‥「借譬以喻之」而已！　即使是珍珠、黃金，掉進垃圾桶，也會被像垃圾一樣的處理掉的；要是善用垃圾，垃圾會比黃金，還有價值呢！
　　筆在手裡、紙在桌上；人生世間，在眼前、在心中……
　　要如何寫、要如何畫、要如何作……全看個人用功；寫好寫壞、畫好畫壞、
作好作壞……也是個人自作也——別人不得假手，也無能假手呀！
　　　　　　　　　　　　　　　　　　阿文
　　　　　　　　　　　　　　　　　　　　(85)1996.11.17.日　11:10:13
　
˙自由自主即智者、自愛自重即仁者、自立自強即勇者。——潘文良。
˙珍惜每一份緣‥
　改變惡緣——創造善緣；
　感謝惡緣——珍惜善緣。——潘文良。
˙有緣就要惜福！
　惜緣就要用心！——潘文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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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文整修，首舖於「新聞台」。2023.05.17.三　00:01:35
◎潘文良《魚雁千里共今緣》陳麗玉_135。1996.11.17.日　11:1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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