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文良著作集＞勵益品＞魚雁千里共今緣＞陳麗玉_114

▼給阿文‥114.1

阿文‥
　　好不容易，終於把一些作業，做到告一段落，於是，讓自己休息一下。
　　自從搬離「合作街」之後，今夜是首次，坐在自己房裡的書桌前——在全家人（包括彬仔），都已熟睡了之後。
　　曾經是‥東西越丟越丟得多，如今，多了一張桌子，不知道‥會不會，因而多了更多的東西，從桌面到抽屜!?……
　　今天，有一種感覺‥「覺得沒有書桌之前，自己的房間，似乎只是一個睡覺的地方，如今，多了一張桌子，彷彿才真的住進了房裡。」　很奇怪的說法嗎？
說真的，麗玉很喜歡這樣的改變——房裡，是早該有張書桌的。
　　把最愛的小沙彌，擺在案頭，心裡還是不免會想‥〔什麼時候，可以親手把他，轉交給阿文呢？〕（莫名的，就是好想把他，送給阿文。）
　　不論心情好壞，麗玉只要靜靜地，望著小沙彌，瞧他瞇了的眼，和嘴角往上揚的笑容，定定的坐著，敲他的木魚，麗玉總可以看好久好好，然後，很可能就睡著了，真好！
　
　　下午，母親同「觀音寺」的一些阿姨、叔叔們，說是要朝山去；晚上，回到了家。
　　麗玉趕緊，把正要哄彬仔睡的阿雪，叫出來……
　　晚上，母親的心情，特別的好，彷彿已忘了牙痛（常常睡眠不足時，或火氣大，就容易使她牙痛），還高興的，把她身上的衣服，展示給我們看；因為‥下午的一場雨，大夥都濕了，只好就近買了有印刷「…………」（忘了，就是有紀念性代表的一行字。）然後，又把她拿回來的書本，交給麗玉。
　　阿雪笑著說‥「阿母！妳看得懂嗎？」
　　母親還大聲的，唸著封面上的書名，說‥「妳看！妳看！這是《孝順父母》（《父母恩重難報經》），這是《佛教》（《認識佛教》）……」接著，就拿了一卷錄音帶，催麗玉趕緊放來聽；而且，見我未行動，又立刻喚了一回。
　　把卡帶放在機器上了，母親卻已經拿了衣服去洗澡；想是累了，很快的，就抱著彬仔，回房裡睡覺。
　　不過‥彬仔好像不習慣，睡在母親那張床。母親見他，睡得不安穩，翻來覆去的，所以‥叫麗玉抱回我房裡，儘管她很喜歡和孫子一同睡，但疼他的原因，自然就不願他有何不舒服、難過的。
　　明天，如果不是下雨的日子，就會到「彰化」去看外公，最近由於多雨，加上母親身體不好，真的隔了好長一陣子，沒去彰化了，不曉得‥外公會不會又老了許多？
　　近來，總是夢到舊家（合作街之前的住處），夢裡的事，什麼也記不得，只知道‥父親曾經出現在夢裡，而夢裡的我們，就彷彿如同那時，住在那裡一般，沒有任何特別不同，只是‥父親的臉，始終模糊。
　　阿文！才多久的日子，麗玉怎麼好像‥快記不得父親的長相似的？　夢裡，一直是那樣的模糊。
　　就寫到這裡吧！
　　晚安！
　　　　　　　　　　　　　　　　　　麗玉
　　　　　　　　　　　　　　　　　　　　(84)1995.08.13.日　02:35:08
　
　　　　　　＊　　　　　　＊　　　　　　＊　　　　　　＊
　
　　從彰化回來，又是帶了一堆零食，算了一下，一共是二十三包的魷魚絲和牛肉乾（單價「八十五」元），還有一包夾心餅乾、兩罐肉鬆。
　　不清楚‥為什麼外公，會買這麼多的東西（多得無法帶回來，還留下十包，外加一堆飲料）——這不是頭一回，再加上‥他煙抽得勤，每一回，去彰化，醫護人員，都會開口抱怨，且說‥外公每每都聽不進去，甚是苦惱。
　　抱怨的次數多了，母親都不願再上樓，都由我們，去二樓把外公找下來，然後，再由我們，送他回二樓。
　　其實‥誰都擔心，外公若是一再給他們添麻煩（好比抽煙，關係到中心的安全和健康問題），住在那裡，對雙方而言，滋味都不好。
　　有時，母親不忍見他那樣，被人家埋怨著，可是那兒，老的朋友，至少有的，而回到家，年輕的上班；母親即使有心，也怕體力上，應付不來，所以吧！她再也不想上二樓去；而和外公說話的語氣，也變得柔和些，也許是日子久了，知道要改變不易，所以‥不再有生氣、埋怨的語調；言語之間，多了一分體諒，有如對待‥啥事都不太懂的小孩一般。
　　總是沒忘記‥〔一直希望‥有一天，可以把阿嬤，接來同住……〕的念頭，但如今，仔細想來‥〔這樣做，卻未必是她所希望的，而且‥很多未發生的事情，都是自己想不到的。〕這麼想，不由得，覺得自己好天真！
　　或許‥有一些事情、有一些看法，是需要慢慢改變來的。
　　　　　　　　　　　　　　　　　　麗玉
　　　　　　　　　　　　　　　　　　　　(84)1995.08.13.日　23:59:59
　

▼給阿文‥114.2

阿文‥
　　坐在這裡，是想哭的，可是‥發覺自己，其實沒有資格落淚，於是‥坐在書桌前，安安靜靜的，聽著音樂，直到拿出紙筆，心想‥〔跟朋友談談，總是好的！〕
　　突然想起，報上的一段故事‥
　　有一天，從雨中歸來的先生，帶了一身的疲憊，順勢的躺在沙發上，然後‥他告訴妻子，他好累！好累！不是房子的貨款，就是車子的錢，在煩著他，他覺得喘不過來，不想再扛下這些擔子。　於是‥隔日清晨，妻子醒來，他也走了，什麼也沒有多說，便走了。
　　恐怕‥有人會責怪先生的不負責任，與不成熟的做法，可是‥麗玉竟然有幾分羨慕起他——能夠如此的放下……
　　今天，我下班時，阿雪的樣子，看來奇怪，果真不是麗玉的錯覺，我把制服換下之後——
　　她告訴麗玉‥「晚上，又要大戰了……」
　　我懷疑的望著她。
　　她說‥「哥拿了媽七、八萬的會錢……」
　　難怪‥小弟在房裡睡覺（昨夜也不見人影），而母親下了班，也很少就往床上躺的（除了身體不舒服）。
　　聽阿雪所說的，很自然的，想起不見的「手尾錢」。
　　母親幾乎把所有的希望，都給了小弟，這是傳統思想的她，讓人不會去懷疑的一點。
　　麗玉能說什麼呢？　說真的，什麼也無法再多說了，看見母親猛咳，麗玉反倒想生氣；她總是在上市場時，想著、問著‥〔誰跟誰，吃什麼？要什麼？〕
　　每一回，麗玉總沒好氣，表示‥弟妹們，其實自己知道缺什麼，也都會自己想辦法，可是‥她就是如此。
　　阿文！現在看見，母親身體不好的時候，麗玉真的變得好可惡，因為‥心裡其實好氣‥她怎麼都不先照顧自己的身體呢？
　　阿雪進來了，先停了。
　　　　　　　　　　　　　　　　　　麗玉
　　　　　　　　　　　　　　　　　　　　(84)1995.08.15.二　21:00:04
　
　　剛才，阿雪進來，說想出去逛逛（其他人，同榮華出去），於是‥丟下剛從床上起來的小弟，我和阿雪，便出門去了。
　　騎上車，問她‥「想去哪兒？」
　　她說‥「都可以！」
　　然後，我第一回聽見——
　　她說‥「想吹吹風！」
　　於是‥麗玉帶她去有擺玩偶，和裝飾品的書局去（至少不會使她，覺得待不下去），結果‥我們都只在二樓，擺筆記本、信紙、文具用品的那一層樓逛逛，曾幾何時，阿雪也會喜歡麗玉所喜歡的？
　　走出書局，就回到家，在樓下，沒看見榮華的車，知道他們還沒回來，於是‥又往市區騎，去——領錢。
　　好不容易，才使存款裡，有了八萬塊，以為要為母親，實現當老闆的願望，越來越近了（雖然只有八萬），不過‥現在銀行，只剩下三千多塊錢了。
　　拿了錢，坐上車，有想哭的衝動，不是捨不得‥自己存下的這點錢，而是捨不得‥那點希望，近了，又遠了……
　　〔這一回，麗玉還有八萬塊，爾後呢？……〕想著想著，自己是不是該在原來的工作崗位上繼續？　突然間，覺得‥一向不想，也不因錢而自尋煩惱的麗玉，怎麼好像這才明白‥有時候，我們真的是，這麼迫切的需要著它。
　　想著那些，為了「錢」而出嫁，或者昧著良心，去從事非法之事者，在此時，自己又是何其幸運？　只是‥會不會情勢所逼之下，麗玉也會做這樣的抉擇呢？
麗玉沒把握，也越來越不敢，輕易地說，在這麼一路走來之後，人似乎也變得膽怯了。
　　阿雪告訴麗玉‥之前，小弟跟母親說，他和朋友合夥什麼的，賠了五、六十萬，要母親標會給他……　中間，母親不肯（也沒法子）。
　　從小弟買衣服、買東西，甚至鼓吹母親‥「買車好嗎？」
　　（而且，麗玉當初，除了自己舊有的布櫥之外，什麼也不買，還被他笑說‥「沒品味！放那種不搭調的東西……」　而決定買書桌，麗玉興奮得很。　他哪裡知道‥在他眼裡，看來很爛的家具，卻是麗玉想了很久，才敢買的？）
　　這些看來，麗玉已經很清楚‥自己的小弟，是何模樣，也越來越不敢——不敢再有期盼‥「小弟成家之後，照顧母親」的念頭。
　　好幾回，母親為了她，恐怕都吃飯像吃開水，不知滋味如何。
　
　　彬仔這兩天感冒、拉肚子，肚子的皮膚，之後又過敏，於是‥住在家裡（拿藥方便，而且，經過那一回之後，他阿公、阿嬤，似乎也唯有把彬仔，交給我母親，才安心些）。
　　麗玉覺得‥這小孩子，是真的很聰明——可是‥用錯了地方，就足以教人擔心。
　　是阿嬤疼孫子的關係嗎？　麗玉並不同意，也不支持‥母親對他的方式；曾想‥〔如果她是自己的婆婆，這溝通上，又何呢？〕
　　彬仔已經好像學會了‥「哭」，就等於‥「我要得到」似的，如果再長大些，看在眼裡，真的就不那麼可愛了！
　　也許‥大家都順著他，才使麗玉，會想走相反的方向‥疼他，但又不得不教他失算……
　　現在，真的只是希望‥彬仔長大了之後，不要教大人們，天天為他操心、煩心。
　　每一次，抱他、陪他、哄他睡，以及幫他洗澡，麗玉都不免會想‥〔讓這小孩‥快樂、健康的成長吧！」
　　阿彌陀佛！讓一切，從「三千」再起頭吧！
　　阿彌陀佛！
　　　　　　　　　　　　　　　　　　麗玉
　　　　　　　　　　　　　　　　　　　　(84)1995.08.15.二　23:28:55
　
　　阿文！真的請放心，麗玉沒事的，或許話少了；喜怒哀樂，全寫在信上，不過‥一切之後，什麼不愉快，都會消失的。
　

△給麗玉－114

麗玉‥
　　手拿著筆，卻不知所云……非不知所云也！乃不知要說啥也！
　　近日，阿文想棄勞保，改入農保，（因勞保，寄於阿叔那，每年，他都拿阿文當人頭去報稅，算一算，都得繳一、二千元；二、三千元，又不好意思，要他幫忙繳，心裡就是不怎麼爽；前些日子，去改職業為「自耕農」，故想入農保），結果‥入農保，需有‥「〇．一公頃」的農業用地，才可加入。
　　前一陣子，算錯了（算數不好嘛），算成了「〇．一三公頃」；前日，仔細一算，十幾筆土地，加起來，竟只有「〇．〇九七六公頃」，還差「〇．〇〇二四公頃」，還可真是「不順心」呢！
　　除了將弟弟的一塊地，過到自己名下之外，也不知有何法子了。於是‥到「地政事務所、國稅局、稅捐處」……詢問「贈與」之手續、證明文件、贈與稅、增值稅等問題……
　　呵呵！真是服了人類，把一切事務給「複雜化」，要這樣「證明」，得取五到十樣，其它證明，才能得到這樣證明……流程更可能讓人跑得像無頭蒼蠅一樣——要是沒耐心的，還真會望之卻步呢！
　　人類何其可悲啊!?　連「我」都要用「身分證」來「證明——我是我，不是別人」；身分證掉了，「我」就難以證明‥「我是我」了，而要別人來幫忙證明。
　　像銀行、郵局等，「認鑑不認人，乙拿甲的印鑑，便可以領甲的錢；丙拿甲的印鑑，也可以領甲的錢；要是甲沒拿印鑑、拿錯了印鑑，還不能領自己的錢呢！
　　阿文有回，就在郵局裡，聽到——
　　一個老先生，氣得叫道‥「媽的！我的兒子，偷我的印章來領錢，你們給他領……我帶錯印章，你們卻不給我領……」
　　人類，真是可笑又可憐啊！
　　好啦！說這些，實在沒什麼營養，對阿文來說‥這些「凡人俗事」，不過是‥「好玩」二字了得——因為‥入農保，可有可無，故不致有何苦惱也！
　　阿文有偈道‥
「大千多俗子，每天有鮮事，行者要自在，清心以觀之。」
　
　　阿文作了這麼個笑話‥
　　吝嗇的富翁，夜作一夢，夢見‥眾多窮人來借錢；富翁不借就是不借，結果‥窮人起鬨，搶奪財物。
　　富翁拚命阻止，被打得半死，醒了過來，頓有所悟，嘆道‥「早知是夢，把錢借人又何妨？　還省得被奪、挨揍呢！」
　
　　饑餓的乞丐，夜作一夢，夢見‥入一室中，桌上有酒、有菜；欣喜非常，只是‥酒冷、菜冷、湯也冷，便想‥〔溫熱好吃！〕　乞丐乃把酒菜，端入廚中，費了好會兒工夫，起火來溫酒、溫菜，又溫湯。　溫好之後，將酒菜端回桌上，坐正身子，正要吃時，突然聽到——
　　有人高喊‥「捉賊啊！捉賊啊……捉賊啊！」
　　乞丐嚇了一跳，醒了過來，不禁搖頭嘆道‥「唉……早知是夢，也用不著那麼麻煩，就吃冷菜、喝冷酒……也算是個好夢嘛！」
　
　　阿文心至靈來，但作一偈‥
「人生一大夢，苦惱因貪著；世欲能看淡，清心自安樂。」
　　哈哈哈！
　　　　　　　　　　　　　　　　　　阿文
　　　　　　　　　　　　　　　　　　　　(84)1995.08.23.三　09:30: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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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文整修，首舖於「新聞台」。2023.04.26.三　00:00:01
◎潘文良《魚雁千里共今緣》陳麗玉_114。1995.08.23.三　09:30: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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