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文良著作集＞勵益品＞魚雁千里共今緣＞雲清靈_43。阿文去訪

【民國八十六年十二月卅一日　星期三】1997.12.31.三

　　阿文醒了過來，做了下深呼吸，慢慢地，睜開眼睛，看到房裡的大燈亮著，覺得刺眼，不禁眨了眨眼睛，側頭看了下嫣然，輕叫道‥「早啊！」阿文好會兒，沒聽到嫣然回應，只聽到嫣然的哽咽聲。
　　嫣然輕叫道‥「阿文哥……」
　　阿文掀開棉被，輕輕地，將懷裡的清靈，慢慢的翻身，讓清靈平躺到床上，然後，坐起身子，幫清靈整理了下衣服、頭髮，然後，靜靜地，看著清靈——
阿文知道‥清靈已經離開人世了……
　　嫣然坐起身子，倚著阿文，不住地噎泣著。
　　阿文靠坐到床頭櫃上，讓嫣然把頭靠到肩上。
　　嫣然這會兒，竟哭得更大聲了。
　　阿文拍撫著嫣然的背，過了許久，方才推開嫣然，輕叫道‥「對不起！我得上廁所……」阿文望了會兒嫣然，起身下床，到浴室，盥洗了一番，將自己的盥洗用具，收拾了一下，望著澡盆裡，那「冷靜」的水，不禁搖頭道‥「一切，都過去了……」阿文關了浴室的燈，走出浴室，把盥洗用具，收到背包裡，走到床邊，看了下鬧鐘，竟然才清晨‥「四點十分」。
　　嫣然哽咽地，叫問道‥「阿文哥……怎麼辦呢？」
　　阿文輕聲道‥「等天亮吧！」阿文說著，把梳粧台上，那個‥「后冠似的髮箍」，拿給嫣然，叫道‥「替她戴上吧！」
　　嫣然點了點頭，便把髮箍，幫清靈給戴上；一念心起，到書桌去拿了一份‥
阿文送給清靈的詩，回到床上，把紙張給摺了幾下，問道‥「放哪兒好呢？」
嫣然愣了會兒，便將紙張，給塞到清靈懷裡（衣服內）。
　　阿文抓了被子，蓋到清靈身上（只露出個頭），坐到藤椅上，凝視著清靈許久，搖頭輕嘆道‥
「呵……『白雪公主』，遇不到『白馬王子』……
　於是‥永遠沉睡了……永遠不會再醒來……」
阿文起身，繞到床的另一邊，然後，爬到床上，靠坐到床頭櫃上。
　　嫣然轉身，背靠到阿文懷裡，拉來棉被蓋著，把阿文的雙手，握在肚子上，過了許久，方才輕叫問道‥「阿文哥……你有什麼感覺呢？」
　　阿文問道‥「什麼感覺？」
　　嫣然說道‥「失去一個……好朋友……」
　　阿文道‥
「清靈……死得很安詳、很漂亮，不是嗎？
　我們只要……記得她的好……
　『回憶』，將使她永遠活在我們心裡……陪伴我們一生……」
　　嫣然沉默了許久，嘆道‥「呵……也只有這樣了！」嫣然說著，伸手去按了下音響的「播放鍵」，翻身把頭伏到阿文懷裡，過了許久，方才嘆道‥
「唉……有個懷抱可以靠，真好！感覺好溫暖……好安全……好舒服哪！」
　　阿文把下巴頂了下嫣然的頭，然後，靠到床頭櫃上，閉上眼睛，做了下深呼吸，拍撫著嫣然的背，輕叫道‥「再睡一下吧！我有話說‥『一睡天下無我事。』　一個人，再怎麼‥病痛、煩惱、悲傷、難過……睡了，什麼事都沒有了。」
　　嫣然‥「嗯……」了一聲。
　　阿文靜下心來，聽著那音樂，是首英文歌——
　
　　◎In The Morning　《兩小無猜》電影片頭曲。1971年，英國老電影。
　　　　　　　　　　　　　⊕詞曲：Bee Gees〈比吉斯〉。1965年發表
　In the morning,
　（在清晨來臨，）
　When the moon is at its rest,
　（月亮已隱去，）
　You will find me at the time I love the best,
　（你會發現，在我最喜愛的時刻裡，）
　Watching rainbows play on sunlight,
　（看著彩虹，迎著陽光嬉戲。）
　Pools of water, ice from cold nights,
　（那一池池的水，在寒夜裡結冰。）
　In the morning,
　（在清晨來臨，）
　Tis the morning of my life,
　（此刻正是，我人生的年少時光。）
　
　In the daytime,
　（天色漸亮，）
　I will meet you as before,
　（我會像往常，與你見面。）
　You will find me waiting by the ocean floor,
　（你會看到，我在海邊等待著你，）
　Building castles in the shifting sand,
　（在流動的沙灘上，堆築著城堡，）
　In a world that no one understand,s
　（世界會變得怎樣，沒有人會明白。）
　In the morning,
　（在清晨來臨，）
　Tis the morning of my life,
　（此刻正是我，人生中的年少時光！）
　Tis the morning of my life,
　（此刻正是，我人生中的年少時光！）
　
　In the morning of my life,
　（在我人生的年少時光中！）
　The minutes take so long to drift away,
　（這幾分鐘的時間，要經過很久，才會流逝！）
　Please be patient with your life,
　（請滿懷耐心地，對待你的人生！）
　It's only morning and you still to live your day,
　（現在只是早晨，而你還有一整天要過呢！）
　
　In the evening,
　（在黃昏的時候，）
　I will fly you to the moon,
　（我要帶你，飛向月亮。）
　To the top right hand corner of the ceiling in my room,
　（帶你飛到屋頂右上角，我那小小的閣樓，）
　Where we'll stay until th，e sun shines,
　（我們一起等待，陽光再次照耀。）
　Another day to swing on clothes lines,
　（新的一天，再次閃耀，在我的衣襟。）
　May I be yawning！
　（讓我慵懶地蘇醒！）
　Tis the morning of my life.
　（此刻正是，我人生中的年少時光！）
　Tis the morning of my life.
　（此刻正是，我人生中的年少時光！）
　In the morning,
　（在清晨裡，）
　In the morning of my life.
　（在我人生的年少時光中！）
　
　　阿文聽不懂英文，但聽了這歌，就是覺得感動，於是叫問道‥
「嫣然……這首英文歌，是什麼歌名呢？」
　　嫣然答道‥「兩小無猜……電影主題曲……」
　　阿文道‥「嗯！真好聽……」阿文又靜靜地，聽著歌——
　
　　◎兩小無猜
　　　　　⊕詞：黃一雄／曲：蔡宗政／編曲：塗惠源／唱：孟庭葦
・黃昏的火車，已匆匆離開；來不及向他，say good-bye!
　落寞的感覺，卻悄悄到來；沒有愛，我該如何存在？
　without love！失去你，我心好傷懷！
・天邊略過的飛鳥，彷彿知道，我的寂寥！
　從今再不能，擁有歡笑。夕陽無限好，喔……
　看著窗外，淚流滿腮。
・我的愛，請等我回來，為我守住，一份期待！
　深情似海，溫柔不改，這暫別，是無奈！
・我的愛，請等我回來，為我保留，你的情懷！
　記憶停在，兩小無猜，美麗的愛！
　
　　◎一朵玫瑰花
　　　　　　　　　⊕詞：徐懿美／曲：岳勳／唱：沈雁
・你送給我，一朵玫瑰花，在我臨別的前夕。
　那盛開的玫瑰，飄散清香，笑向著我們、笑向著我們。
・他為我們，傳達一個故事，愛的故事。
　他為我們，傳達一個故事，愛的故事。
・一朵玫瑰花，一個美麗的愛。
・你送給我一朵玫瑰花，在我臨別的前夕。
　那盛開的玫瑰，飄散清香，笑向著我們，笑向著我們。
　
　　◎願你記得我
　　　　　⊕詞：韻笙／曲：高耀坤／唱：蕭孋珠／唱：沈雁
・我為你歌唱、我為你舞蹈，希望你能快活！
　不管你有什麼困難，請你一一對我說。
・我為你祝福、我為你祈禱，但願你能幸福！
　無論你在任何地方，請你也要記得我。
・歡樂時光，你要把握，轉眼它就會溜走。
　今生今世，永不分開，願我倆長相守！
・多少次，雨中漫步；多少次，月下共舞。
　這難忘的相聚時刻，但願你記得！
　
　　◎陽光總在風雨後
　　　　　　　　　　　　　　⊕詞曲：陳佳明／唱：許美靜
・人生路上，甜苦和喜憂，願與你分擔所有。
　難免曾經跌倒和等候，要勇敢的抬頭！
・誰願藏躲在，避風的港口？寧有波濤洶湧的自由！
　願是你心中燈塔的守候，在迷霧中，讓你看透！
・陽光總在風雨後，烏雲上有晴空。
　珍惜所有的感動，每一份希望，在你手中。
・陽光總在風雨後，請相信有彩虹！
　風風雨雨都接受，我一直會在你的左右。
　
　　阿文聽著聽著，不覺鼻酸淚滿，心裡叫道‥
〔清靈啊……妳是不是早就安排好了……這兩天來的一切呢？〕
阿文只是覺得累，於靜觀呼吸，不覺地，也就睡著了……
　
　　　　　　＊　　　　　　＊　　　　　　＊　　　　　　＊
　
　　阿文一覺醒來，看了下鬧鐘，已是「五點四十分」了，不禁舉起雙手、伸了下腰、打了下哈欠，一念心起，輕拍著嫣然的肩膀，叫道‥「嫣然！起床嘍……妳今天，不是還要上學嗎？該回家準備準備了吧！」
　　嫣然坐起身子，揉了揉眼睛，嘆道‥「唉……我的好朋友過世了……我還要去上學……我討厭上學……我不想去上學……清靈……」嫣然叫著，趴到清靈身上、抱著清靈，竟又哭了起來……
　　阿文拍撫著嫣然的背，輕叫道‥「好啦……別打擾她了……」
　　嫣然起身，把頭靠到阿文肩上，哭著。
　　阿文看了下清靈‥「呵……」的嘆了口氣，拍撫著嫣然的背。
　　嫣然哭了會兒，方才坐正了身子，揉著眼睛、擦著臉。
　　阿文抽了張面紙，幫嫣然擦了擦淚水，輕笑道‥
「好啦……讓一切，成為過去吧！」
　　嫣然做了下深呼吸，點了點頭，轉身把清靈身上的被子給拉好，看了會兒清靈，然後，從床頭櫃裡，拿出了兩個‥用塑膠袋裝著，「一百二十公分長‥糖果型的抱枕」，放到阿文面前，叫問道‥「阿文哥……你要哪一個呢？」
　　阿文笑問道‥「幹嘛呀？」
　　嫣然道‥「清靈說‥一個送你、一個送我呀！前幾天，她才把它洗過呢！」
　　阿文不禁笑問道‥「有人……在送『枕頭』的嗎？」
　　嫣然叫道‥「這是清靈，從小就陪著她的兩個抱枕啦！清靈說‥『送給妳跟阿文哥哥吧！這樣，你們就能天天抱著、天天想我囉！』」
　　阿文聽了，不禁嘆道‥「呵……還真的是‥『死了都不放過我』啊!?」
　　嫣然又問道‥「你要哪一個呢？」（一個是綠色系的，上面有熊的圖案；一個是橘色系的，上面有狗的圖案。）
　　阿文問道‥「妳要哪一個呢？」
　　嫣然拿起橘色的枕頭，說道‥「這個！」
　　阿文點頭道‥「那我就這個（綠色的）吧！」
　　嫣然抓起矮櫃上的一瓶「維他命」，跟那盒「保險套」，遞給阿文，笑道‥「記得帶走喔！」
　　阿文嘆道‥「唉……好吧！好吧！」阿文說著，翻身下床，把「維他命」跟「保險套」，放到背包裡，又拿出牛仔褲，背著嫣然換了，把「運動褲」給收到背包裡，穿好毛衣、外套；看到書桌上的詩，於是‥便拿一份，轉身看嫣然還坐在床上，愣愣地看著清靈，於是‥走到床邊，把寫著詩的紙張，遞給嫣然，輕叫道‥
「可以下床了吧!?」
　　嫣然‥「呵……」的吐了口氣，翻身下床。
　　阿文把枕頭給擺好，又把棉被給疊好；把兩個「糖果抱枕」，給放到床前，轉身看嫣然竟還愣愣的站著，不禁叫道‥
「嫣然……換衣服吧！我們到客廳去……」
　　嫣然‥「嘔！」了一聲，把紙張放到「糖果枕」上～走到衣櫥前～脫下家居服……（裡頭竟然啥都沒穿。）
　　阿文不禁叫道‥「嘿……妳別『目中無人』喔！」
　　嫣然轉身，把家居服丟向阿文——
　　阿文一把接住家居服，叫道‥「幹嘛丟我咧？」
　　嫣然看著阿文，兩手插著腰，叫道‥「都已經被你看光了……還有什麼……
好避的呢？」
　　阿文‥「呵……」的吐了口氣，搖了搖頭，把家居服給疊了，放到床邊；然後，把背包跟手提袋，放到書桌上。
　　嫣然打開衣櫥，拿了衣服～穿好了衣服～關上的衣櫥～走到床的另一邊，站在清靈身旁。
　　阿文也跟著上前，低頭看著清靈。
　　嫣然俯身，親了親清靈額頭、臉頰，又輕吻了下清靈的脣，起身叫道‥
「阿文哥！你再親親她吧！」
　　阿文道‥「夠了吧！」
　　嫣然叫道‥「清靈跟我說‥希望你走出這個房間之前，再親親她的嘛！」
　　阿文‥「呵……」的吐了口氣，俯身親了親清靈額頭、臉頰，又輕吻了下清靈的脣，然後，起身～合掌～彎腰，向清靈拜了三拜。
　　嫣然也跟著合掌～拜了三拜。
　　阿文看了會兒清靈，做了下深呼吸，用腳把藤椅，踢到梳粧台下，拍了拍嫣然的肩膀，輕叫道‥「走吧！」
　　嫣然點了下頭，轉身走到床前，拿起糖果枕、家居服。
　　阿文把書桌前的旋轉椅，靠上書桌，又把床單給拉平了，然後‥抓起背包、手提袋、糖果枕，叫道‥「好啦……走吧！」
　　嫣然點了點頭，轉身上前打開房門～走了出去，站在房門口。
　　阿文上前關了電燈開關～走出房間～拉上房門，停下腳步，閉眼做了下深呼吸，心裡叫道‥〔一切，都過去了！〕阿文眨開眼睛，看嫣然不走，便用抱枕敲了下嫣然，叫道‥「走吧！」
　　嫣然方才舉步，向客廳走著。
　
　　阿文走到客廳，但見——
　　雲媽媽坐在長沙發邊的單人沙發上，看著電視。
　　嫣然輕叫道‥「雲媽媽！」
　　雲媽媽轉頭叫道‥「早啊！」
　　嫣然哽咽地應道‥「早……」
　　阿文輕叫道‥「雲媽媽……清靈……」
　　雲媽媽點頭道‥「我知道！」
　　阿文一時，還真不知道怎麼說呢！
　　雲媽媽輕叫道‥「阿文……謝謝你！謝謝你來陪著清靈，走完這一段路！」
　　阿文也不知說什麼好，一時間，兩天來的點點滴滴，在腦海中，由如錄影機，按了「快速鍵」般，影片快速地播放著……
　　雲媽媽沉默了會兒，輕叫道‥
「阿文啊……我代清靈，跟你說聲『抱歉』啦！
　她是『嬌』了點……你不會怪她太『過分』……讓你『困擾』了吧!?」
　　阿文聽了，一時還真感到哭笑不得呢！心裡嘆道‥〔呵！我怎能「得了便宜還賣乖」呢？〕阿文想了想，說道‥「還好啦……我跟清靈，只是……只是……」
　　雲媽媽輕笑道‥「我知道！」
　　阿文又叫道‥「清靈……還是……」
　　雲媽媽還是輕笑道‥「我知道！」
　　阿文做了下深呼吸，叫問道‥「為什麼……妳都知道呢？」阿文心裡還真是「懷疑」呢！不禁順口叫問道‥「知道什麼……知道多少呢？」
　　雲媽媽平和地說道‥「我都知道……阿文寧願當笨蛋，也不願當壞蛋……」
　　阿文不禁叫問道‥「為什麼……妳都知道呢？」
　　雲媽媽招了下手，輕笑道‥「坐下吧！」
　　阿文於是放下手上的東西，坐到長沙發上。
　　嫣然也坐到左邊的單人沙發上。
　　雲媽媽說道‥「你也發現‥清靈是有點兒……佛教說的『神通』吧！前幾天，她就告訴我‥這兩天，大概將會發生什麼事了……」
　　阿文低著頭，想了想，抬頭叫道‥「雲媽媽！有個問題，我想問問妳……要不然‥我會一直掛在心裡……」
　　雲媽媽問道‥「什麼問題？」
　　阿文想了想，問道‥「妳真的不介意，我跟清靈……一起洗澡……睡覺嗎？」
　　雲媽媽輕笑道‥「當然啦！哪一個父母，不會介意呢？　只是‥你不是說‥
『只要想透了、看開了、接受了，那麼‥一切都會變成美好的事了！』
你不是這麼說的嗎？」
　　阿文不禁笑道‥「這話用在這裡……真是怪怪的呀！」
　　雲媽媽從茶几下，拿出《夏山學校》一書來——
　　阿文問道‥「妳也有……看這本書啊!?」
　　雲媽媽笑道‥「有回，你不是在『親密大對決』，叩應時，介紹這本書嗎？」
　　阿文想了想，點頭笑道‥「哦！好久了……」
　　雲媽媽把書翻了翻，看了會兒，唸道‥「一四八頁‥
人的精神病，由最早禁止摸生殖器而起，後來，生活中的陽萎、冷感和性的憂慮，都是由早年，手被綁，或者被拿開（挨一記打）而引起。
小孩如果可以自由摸他的生殖器，長成後，便會有一個誠實、快樂的的性態度。　在年幼孩子中，『性遊戲』是自然和正常的現象，不該被反對。相反的，它應當被鼓勵，因為‥這種遊戲，是養成一個健康的少年，和成年的前奏曲。
父母如果說‥不知道孩子，在暗地裡，有性的遊戲，便是掩耳盜鈴——
『秘密和偷偷的遊戲，會引起罪惡感——當這些孩子，變成大人時，他們也就會反對性遊戲——把這種遊戲，搬到白日底下來，是唯一明智之舉，假如‥性遊戲被認為是正常的話，將來，性的犯罪，便會大大減少。』
我（尼爾）要再強調‥性犯罪和任何性的不正常，都是孩童早期性遊戲，被禁止的結果。　這就是‥一般道德父母，不能了解，也不願去了解的。
人類學家〈馬林諾斯基〉，告訴我們‥『「卻不林族人」，直到傳教士，感到驚異時，才令男女小孩分宿——那時，他們沒有同性戀、沒有強姦，也沒有性犯罪，為什麼呢？　因為‥小孩的性，未被壓制！』
今日家長，要自問的是‥『我們希望孩子，和我們一樣嗎？　假如是的話，社會上，不是像現在一樣，有強姦、性謀殺、不愉快婚姻，和問題兒童嗎？』
假如‥第一個問題，是肯定的話，第二個問題，也是肯定的——這些問題，也是世界毀滅的前奏，因為‥它們表示『恨』和『戰爭』。
我想問那些，伸張道德的父母‥『當原子彈轟炸時，你還在憂慮‥你的小孩，有性遊戲行為嗎？　當原子塵，毀滅整個人類生命時，你兒女的貞操，還更重要嗎？　當你兒子，要犧牲於原子彈時，你還在那裡堅持‥孩童時代，一些好的東西，要被壓制嗎？　那時候，你崇拜的上帝，會救你，和你的孩子嗎？』」
（馬林諾斯基（Malinosky）、卻不林族（Trobrainders）。）
　　阿文聽了，也只好點了點頭。
　　雲媽媽合上了書，放到茶几上，輕笑道‥
「也許因為我不是佛教徒，不了解佛教的戒律、清淨行，也沒什麼修行……
　所以‥也沒體會過，什麼『初禪』的『樂觸』……
　我想‥世間的欲樂，還是深深地，吸引著我、纏縛著我……
　你不也說‥
『我們不得不承認‥若是在自由、自主，互相尊重的情況下，
　能夠情投意合、心靈相契，彼此沒有任何勉強，而心甘情願的話，
　那性愛，會是件美好的，令人快樂、愉悅的事哪！
　人們，渴了就會找喝的；餓了，就會找吃的……
　為什麼‥不能像‥「享受美食」一樣的，去看待性愛、去享受性愛呢？』
　你自己都這麼說，可是‥你卻……讓它成了你的罣礙……」」」
　　阿文聽了，心想‥〔我是這麼說的嗎？〕阿文一時還真是‥
「無話可說——不知說什麼好」呢！想了想，不禁說道‥
「話是沒錯啦！只是……這話，不是很……完整……有頭沒尾的……
　怕是會誤導青少年……
　畢竟‥飲食容易取得，再怎麼吃，也……不犯法；
　而性愛……所牽涉……所牽引的問題，太多太多了……」
阿文說著，看了下嫣然——
　　嫣然只是低著頭。
　　雲媽媽問道‥「那你覺得……該怎麼說呢？」
　　阿文想了想，說道‥
「我想……真要遇到一個情投意合、心靈相契……的『知己』，其實並不容易啦！
　人們之所以『濫交』，只是在『放縱自己』罷了！那終究只是在『洩欲』而已！
　若真能夠達到‥靈肉相交的愉悅，想是就……不屑於那些‥粗俗的性遊戲了吧!?　
　亦不至於‥『饑不擇食』了吧!?　譬如‥
　嫖妓、找牛郎，沒有感情基礎，那根本就只是在洩欲罷！
　終究不是‥妻子、丈夫，之間的性愛，所能比擬的。
・強暴，則是建築在『恨』上頭的，
　所得到的，是一種‥『發洩怨恨』的快感，而不是『愛』——
　愛一個人，怎麼會忍心‥『故意』去傷害一個人呢？
　我想‥『性』是必須建立在『感情』和『責任』上的……
　當然啦！還要有點『技巧』，那才會是美好、愉悅的！」
　　雲媽媽點了點頭，笑道‥「你還真是……想得『周到』呢！」
　
　　阿文沉默了會兒，又問道‥「雲媽媽……我想問妳一事……」
　　雲媽媽問道‥「什麼事呢？」
　　阿文把話，吞吐了會兒，問道‥
「如果‥不是因為清靈……就要……辭世了……
　妳不會這麼想……這麼讓我跟清靈……這麼做吧!?」
　　雲媽媽應道‥「或許吧!?　然而，〈尼爾〉的說法，我是認同了的啦！　再說‥清靈在幾天前，就把大致的『過程』，都告訴我了……再說‥清靈去了你家兩次……我真的是佩服你……竟然能夠這麼『君子』……」
　　阿文笑了笑，伸手揉著太陽穴，想是「睡眠不足」，而有點兒頭痛。
　　雲媽媽輕聲道‥
「阿文哪！你真的不用覺得……罪惡、愧咎啦！
　你知道嗎？我要是站在朋友的立場，還真是不知道‥
　是該『讚嘆』你，還是該『揶揄』你一番呢！」
　　阿文笑了笑。
　　雲媽媽又說道‥
「醫生……早就判她死刑了……
　你知道‥清靈是因為你，才又多活了兩個多月的嗎？」
　　阿文點了點頭。
　　雲媽媽道‥
「我一點也不會責怪你的啦！反而，真的是要感謝你哪！
　你給了清靈……我們身為父母親的，所不能給她的『愛』……」
　　阿文也只得笑了笑，想了想，又皺了下眉頭、吐了口氣。
　　雲媽媽向阿文招手叫道‥「來……坐過來一點！」
　　阿文便向右移了一下位子——
　　雲媽媽又叫道‥「再過來一點！」
　　阿文便又移了一下位子，靠近雲媽媽。（就隔著沙發的扶手。）
　　雲媽媽望著阿文，笑了笑，一把抱住阿文，拍了拍阿文的背。
　　阿文也伸手抱著雲媽媽，百感交集，一念心起，於心嘆道‥
〔呵……擁抱是一種完全的包容——接受之後，一切都是美好的！〕
　　雲媽媽抱了阿文許久，方才笑問道‥「現在，好過了多了吧!?」
　　阿文笑著，點了點頭，不禁感動，一時不覺‥鼻酸淚滿……
　　雲媽媽又招手叫道‥「嫣然……過來！」
　　嫣然早就又淚流滿面了，放下懷裡的「糖果枕」，起身走到雲媽媽身前～俯身抱住雲媽媽。
　　雲媽媽抱著嫣然，拍撫了會兒嫣然的背，又親了親嫣然的臉頰～抽了張面紙，擦著嫣然臉上的淚水，笑問道‥「好啦……還沒哭夠嗎？」
　　嫣然抽噎著，坐到茶几上，自己抽了張面紙，擦著淚水。
　
　　阿文看了下雲媽媽，不禁‥「呵……」的吐了口氣，搖頭笑道‥
「雲媽媽！看妳這樣子……能夠看透生死……還真是……讚嘆呢！」
　　雲媽媽笑了笑，說道‥
「說來，這也是要感謝阿文啦！阿文，真是個智者、哲人！
　因為阿文的關係，使我們對於『生死』，有了新的體悟……
　我們贊同，也接受了‥阿文對於生死的看法……
『不求死、不拒死、不怕死、不著死——
　生命值得珍惜，但並不值得留戀。』
　要不然，我現在，恐怕無法……這麼平靜的，坐在這裡吧！」
　　阿文聽了，笑了笑，問道‥「雲先生呢？」
　　雲媽媽答道‥「他昨晚回來，喝了些酒……讓自己好睡點……」
　　阿文笑道‥「我是說‥他還好吧!?」
　　雲媽媽笑道‥「還好啦！」
　　阿文點了點頭，看著雲媽媽的大肚子，便指著雲媽媽的大肚子，問道‥
「幾個月了啊？」
　　雲媽媽笑道‥「八個多月了！」
　　阿文笑問道‥「女生嗎？」
　　雲媽媽笑著，點了點頭‥「嗯！」了一聲。
　　阿文一念心起，望著雲媽媽，問道‥「我可不可以……摸一下呢？」
　　雲媽媽笑著，點了點頭。
　　阿文把雙手，給放到雲媽媽的肚子上——
　　雲媽媽問道‥「感覺到了嗎？」
　　阿文點了點頭，又把耳朵，給貼到雲媽媽的肚子上，過了會兒，坐正了身子，笑道‥「我聽到‥她的心跳了耶！」
　　嫣然叫道‥「我也要聽聽！」嫣然叫著，跪到地上，俯身抱著雲媽媽的肚子，把耳朵貼在雲媽媽的肚子上，過了會兒，起身叫道‥「嗯……好有力喔！」
　
　　阿文笑了笑，一念心起，叫道‥「清緣！妳可以幫她取個名字，叫‥清緣！」
　　雲媽媽笑問道‥「哪個〔ㄩㄢˊ〕啊？」
　　阿文笑道‥「『緣分』的『緣』……也可以用『圓圈』的『圓』啦！『圓圈、圓滿』的『圓』，好像比較適合女生，不過……那感覺‥會『胖胖』的……所以‥還是用緣分的緣‥〈清緣〉好！」
　　雲媽媽點頭笑道‥「嗯……清緣！清緣……〈雲清緣〉！嗯！好名字！謝謝你啊！阿文！」
　　阿文笑道‥「我還可以……送她一首『對聯』喔！」
　　雲媽媽笑問道‥「什麼『對聯』？說來聽聽！」
　　阿文笑道‥「不過……有『佛教』的味道……」
　　雲媽媽笑道‥「沒關係！說吧！」
　　阿文笑道‥
「其實……〈清緣〉這名字，是為我朋友〈楊永寶〉的小孩取的啦！是個男生……
　這名字，比較適合男生嘛！
　有天凌晨，在半睡半醒之間，忽然心血來潮，就幫我朋友的兒子，
　取了個名字叫〈清緣〉，還很快的，作了首對聯呢！
『清心國土淨，和氣百事寧；
　緣生諸法空，明性萬物平。』」
　　雲媽媽點了點頭，笑道‥「這對聯……就像是一首詩偈……真是有意思！」
　　阿文笑道‥「我還想了個名字，叫〈家語〉，因為他哥哥的兩個孩子，叫〈家榮、家易〉，只是後來，我朋友都沒採用——他太太，取了〈智翔〉這個名字——就是『智慧飛翔』的『智翔』……很普通、很常見的名字。」
　　嫣然叫道‥「我覺得〈清緣〉比較好！清新脫俗……」嫣然接著，用台語唱道‥「有緣、無緣——逐家來做夥……」
　　雲媽媽笑道‥「哼哼！看你送給清靈的對聯……還真是……有『佛教的味道』呢！漸漸地，我還真的是被你給影響了呢！　不再像以前，那麼排斥佛教……你知道的嘛！基督教，是『一神教』……比較『固步自封』一點的嘛！」
　　阿文笑了笑，抬頭看了下時鐘——
　　雲媽媽也跟著看了下時鐘，低頭笑道‥「好啦……餐桌上，有昨晚剩的披薩，還有『三明治、煎蛋』，那是清靈，昨晚交代我做的；還有熱豆漿、米漿；想喝牛奶的話，嫣然幫忙泡一下……你們去吃一吃……再走吧！」
　　嫣然愣了會兒，點了點頭，起身拉著阿文，叫道‥「走吧！」
　　阿文笑了笑，起身跟著嫣然，到餐廳裡，坐到餐桌旁——
　　嫣然拿了兩個杯子，問道‥「阿文哥，要喝牛奶嗎？」
　　阿文道‥「喝米漿就好了！」
　　於是‥兩個人，靜靜地，吃著早餐。
　　嫣然吃完了三明治、喝完了豆漿；等阿文喝完米漿，便將兩個杯子，拿到廚房洗了，然後，沉沉地，跟著阿文，走到客廳。
　
　　阿文停下腳步，做了幾下深呼吸，輕叫道‥「雲媽媽……我想告辭了！」
　　雲媽媽起身笑著，點了點頭。
　　阿文背起背包、拿起手提袋、糖果枕，跟嫣然走到鞋櫃旁～穿鞋子……
　　雲媽媽也跟著，走到大門旁。
　　嫣然穿好了鞋子～打開大門，轉身抱著雲媽媽，淚水竟又流了出來。
　　雲媽媽親了下嫣然，拍了拍嫣然的臉頰，推了推嫣然，笑道‥
「好啦……快回去，準備上學嘍！有空，多來陪陪我，好嗎？」
　　嫣然點了點頭，走出大門。
　　阿文輕叫道‥「雲媽媽……再見了！」
　　雲媽媽上前，擁抱了一下阿文，又親了下阿文——
　　阿文於是，也親了一下雲媽媽。
　　雲媽媽握著阿文的手，笑道‥「阿文！謝謝你啦！有過來板橋時，就上來坐坐吧！」
　　阿文點了點頭。
　　雲媽媽又笑道‥「清靈要我提醒你‥要到『羅斯福路』時，小心一點……」
　　阿文點了點頭，做了下深呼吸，笑道‥「謝謝……再見了！」
　　雲媽媽笑道‥「再見了……再見！」
　　阿文走出大門，順手把門給帶上，站在門口，閉上眼睛，做了下深呼吸，過了好會兒，方才睜開眼睛，竟見‥嫣然瞪著大眼睛看著，不禁推了推嫣然，輕笑道‥「走吧！結束了！讓一切，都成為過去……成為歷史……成為記憶吧！」
　　嫣然點了下頭，便做前走下樓梯。
　
　　阿文默默地，跟著嫣然下樓，走到樓梯口。
　　嫣然伸手，要拉開樓梯間的大門，忽然停止了動作，然後，轉身背靠著大門，望著阿文。
　　阿文笑問道‥「幹嘛呀？還捨不得走啊!?」
　　嫣然帶點哽咽地，叫問道‥「阿文哥……你愛不愛我？」
　　阿文看了會兒嫣然，笑道‥「妳是個『可愛』的女孩子啦！只是……說什麼，我也不能愛妳呀！」
　　嫣然點了點頭，叫道‥「阿文哥……走出這大門之前，我們再來……親吻一次，好嗎？」
　　阿文笑問道‥「何必呢？」
　　嫣然道‥「我想……我們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再見面……我想……你一定不會主動來找我吧!?」
　　阿文搖頭笑道‥「大概不會！」
　　嫣然嘆道‥「唉……愛上一個人，真的是……酸甜苦辣，百味雜陳啊！」
　　阿文笑道‥「我們才第一次見面……難道真的就『一見鍾情』了嗎？　我又不是大帥哥……」
　　嫣然笑道‥「帥是每個人，都有各自的帥啦……啊不是有句話說‥『嫷䆀無地比——愛著較慘死』嗎？」　（嫷䆀‥美醜。）
　　阿文笑道‥「妳這只是……一時迷戀啦！」
　　嫣然叫道‥「好啦！你就不要再作『心理分析』了，好不好？　你不是說‥『愛是想來的』嗎？　我就是……跟清靈一樣……天天看你的著作……想你，想得愛上你了嘛！不管你能不能愛我……讓我們再擁抱、親吻一次……然後分離……就這樣子啦！」
　　阿文笑了笑‥「哼嗯……」的吐了口氣，笑道‥「好吧！這麼『便宜』的事情，阿文還拒絕的話，還真的是‥太『不近人情』了嘔!?」
　　嫣然聽了，舉手敲了阿文一下頭，噘了下嘴，叫道‥「什麼『便宜的事情』？什麼話嘛!?」
　　阿文笑道‥「我總不能‥『得了便宜還賣乖』嘛！」
　　嫣然笑了笑，叫道‥「好啦！廢話少說！」嫣然叫著，把手裡的東西，放到樓梯下停放的腳踏車上；又把阿文手裡的糖果抱枕，和手提袋給拿下，然後，抱著阿文，脈脈地，望著阿文——
　　阿文看著嫣然好會兒……還是親不下去。
　　嫣然看阿文不動作，於是‥便主動親吻著阿文的脣……
　　阿文也只好配合著，跟嫣然親吻了一陣。
　
　　樓梯大門，突然——啪！的一聲，被打了開來……
　　嫣然跟阿文，只得趕緊閃到大門信箱的一邊。
　　清靈家隔壁的阿婆，走了進來，手裡提著一袋早點。
　　嫣然吐了下舌頭，開口叫道‥「阿婆！早……」
　　阿婆隨口應道‥「嘿……早早早！」叫著，朝嫣然看了一下，叫道‥「嘔……是妳啊！」
　　嫣然笑了笑。
　　阿文一時也不知如何是好，只得叫道‥「阿婆！早啊！」
　　阿婆朝阿文看了看，叫道‥「嘔……是你啊！你要回去啦!?」
　　阿文笑道‥「是啊……該回去了！」阿文說著，趕忙抓起手提袋，跟兩個糖果抱枕——
　　嫣然抓起寫著詩的紙張跟家居服，叫道‥「阿婆……再見嘍！」
　　阿婆揮手叫道‥「再見……再見！」
　　阿文也點頭笑道‥「阿婆！再見了！」
　　阿婆又揮手叫道‥「再見……有空再來玩啊！」
　　阿文笑著，點了點頭，跟著嫣然，走出樓梯大門，待大門關上了，不禁——
「呼……」的吐了口氣。
　　嫣然叫道‥「真是的……嚇我一跳！」
　　阿文趕緊‥「噓……」了一聲，示意嫣然別說話。（阿婆大概還沒上到二樓呢！被她聽到什麼，可就不好了。）
　　嫣然笑了笑。
　　阿文把橘色的糖果抱枕，推給嫣然，笑道‥「哪！拿去！」
　　嫣然接過糖果抱枕。
　　阿文問道‥「妳怎麼來的？要我載妳回去嗎？」
　　嫣然道‥「我騎腳踏車啦……我家……離這不是很遠……」
　　阿文‥「嘔！」的點了下頭。
　　嫣然低頭，沉默了會兒，抬頭望著阿文，叫問道‥「阿文哥哥！我可不可以打電話給你？」
　　阿文笑道‥「可以啊……當然可以！」
　　嫣然笑道‥「好吧……再見了！」嫣然說著，上前親了下阿文，笑道‥「再見了！」
　　阿文笑道‥「再見！」阿文看嫣然，退了一步，卻停著不走，不禁笑道‥
「走啊！」
　　嫣然笑道‥「讓我看著你走吧！」
　　阿文笑了笑，走到機車旁，把手提袋跟糖果枕，綁到機車上——
　　嫣然跟著走到機車旁，笑道‥「這就是你的機車啊!?　好……破嘔！」
（機車坐墊，被人用刀割了幾道，阿文只用膠布貼著，看起來，就很破啦！）
　　阿文跨上機車，笑道‥「這是我弟弟的啦……能騎就好！外表破破的，比較不會被人看上眼、被人偷……破是破！不過‥我可是有去檢查廢氣排放……不污染空氣的喔！」
　　嫣然笑了笑，又上前親了下阿文，叫道‥「再見！」
　　阿文撫了撫臉，笑道‥「再見！」阿文戴起安全帽～發動機車，跟嫣然揮了揮手，然後，向前駛去——讓一切，都成為過去、成為歷史、成為記憶……
　
　
============================================================
※舊文整修，重舖於「新聞台」。2022.10.27.四　00:00:01
◎魚雁千里共今緣_清靈_43。1997.12.31.三
　https://mypaper.pchome.com.tw/avun01/post/1381268956
※FB佈：佈告於臉書。
■標籤：#哽咽 #噎泣 #冷靜 #抱枕 #記憶 #客廳 #神通 #戰爭 #道德 #戒律 #修行 #樂觸 #性愛 #感情 #責任 #過去 #歷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