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的故事　第五輯

　　　◎二十、分身術

　　　　　　　　　　　　　　　　　⊕潘文良

【民國七十五年七月十九日　星期六】　天氣‥晴。
　　這天——
　　阿文到「板橋」小舅家……
　　晚上，要睡覺時——
　　阿文的表妹雅玲、珍如和表弟伯融，叫著要聽故事。
　　阿文便講自己那《夢的故事》之一的《拇指猴》，給她們聽；一講，講到三更半夜，還沒說完……阿文不禁‥「哈……啊……嗯……」的打了個哈欠，叫問道‥「睡著了沒？」
　　珍如答道‥「嘟嘟睡著了！」　（嘟嘟‥表弟〈紀伯融〉的小名。）
　　雅玲叫問道‥「哥哥！然後呢？」
　　阿文叫道‥「然後‥很累……睡覺！明天再說！」
　　雅玲一邊打著阿文、一邊叫道‥「說啦！說啦！哥哥！說啦！」
　　珍如叫道‥「對嘛！聽得正精采，你就不說……你要是不說完，我們就不讓你睡覺喔！」
　　阿文叫道‥「拜託……故事還很長呢！講到天亮，都不用睡了。」
　　雅玲叫道‥「天亮也可以睡啊！」
　　阿文叫道‥「問題是‥我現在講得很累——想睡覺……」
　　雅玲叫道‥「好吧！讓你睡，明天講一百個……一千個故事！」
　　珍如叫道‥「好好好！」
　　阿文叫道‥「好個大頭咧！好！」阿文笑道‥「人家『天方夜譚——一千零一個故事』，是每天晚上講一個故事，你們要我一天講一千個故事——作夢！到時候，我要說得完，保證舌頭都爛了，還『落下頦』呢！」（落下頦‥下巴脫臼。）
　　雅玲和珍如，聽得‥「哼哼哼哼哈哈哈哈……」的直笑。
　　阿文叫道‥「好啦！睡覺吧！晚安！我要到夢裡去旅行了，再見！」
　　雅玲叫道‥「哥哥！你要帶我去喔！」
　　阿文叫道‥「好啦！妳快睡覺！睡著了，我再帶妳去！」
　　珍如問道‥「你要到什麼夢裡去旅行？我也要去！」
　　阿文說道‥「我也不知道，明天再告訴你們，快睡吧！」
　　雅玲問道‥「為什麼‥睡著了，你才帶我們去？」
　　阿文笑道‥「因為‥『夢』，只有睡著了，才能去啊！」
　　雅玲又問道‥「那『白日夢』咧？」
　　阿文叫道‥「白日夢是‥『發呆——幻想』……好啦！快睡吧！」
　　雅玲叫道‥「好吧！晚安！」
　　珍如也叫道‥「晚安！」
　　阿文也叫道‥「晚安……準備到『夢的世界』去吧！」
　　…………
　
　　阿文只覺得睡沒多久，天竟然就亮了，只得起床盥洗；然後，帶著雅玲、珍如和嘟嘟，出去吃早點。吃過早點，便帶著她們，到處去走走……走到（板橋）體育館旁的運動場邊時——
　　珍如叫道‥「哥哥！我們到運動場，去跑一跑，好不好？」
　　雅玲叫道‥「不好！不好！我們去逛『假日花市』嘛！」
　　珍如叫道‥「去運動場啦！」
　　雅玲叫道‥「去花市啦！」
　　阿文笑道‥「我們先到運動場，再到花市去，好了吧！」
　　雅玲叫道‥「先到花市，再到運動場！」
　　珍如叫道‥「先到運動場，再到花市！」
　　阿文問道‥「嘟嘟！你說呢？」
　　嘟嘟答道‥「隨便啦！」
　　珍如叫道‥「到運動場，賽跑啦！」
　　雅玲叫道‥「到花市去看花啦！」
　　珍如叫道‥「運動場！」
　　雅玲叫道‥「到花市！」
　　珍如叫道‥「運動場啦！」
　　雅玲叫道‥「花市啦！」
　　珍如叫道‥「運動場啦！」
　　雅玲叫道‥「花市啦！」
　　…………
　　結果‥雅玲和珍如，一邊叫著、一邊拉著阿文的手——
一個往運動場拉、一個往花市拉……一下右邊拉過去、一下左邊拉過去……
咿咿呀呀！竟把阿文當作繩子——拔起河來。
　　嘟嘟竟然站在中間當裁判，一邊喊道‥「加油！加油！加油！加油！」
　　雅玲和珍如，兩個人半斤八兩、勢均力敵——拉呀！拖呀……半天也不分勝負、難分上下。拉到後來，竟拉著阿文團團轉——轉啊！轉啊……轉得好像風車、陀螺似的。
　　阿文被轉得眼花撩亂、頭昏腦暈……天旋地轉……轉了半天，竟還不停的轉。
阿文想叫她們住手，卻又叫不出聲音；想要停住腳，卻又煞不住……被轉得心裡又慌又急，眼前一片黑暗——轉啊……轉啊……好像掉進旋渦裡、被吸入龍捲風去一樣，轉得好噁心、好想吐；轉得臉色由紅變白，由白變青……轉得冷汗直冒、大氣直喘……
　　（要是這麼一直轉下去，包準鑽到土裡去的……然後，轉得‥一命嗚呼！）
　
　　阿文也不知轉了多久，轉的速度，才慢了下來。阿文努力地——撐……撐……撐開眼睛，竟看到——
　　雅玲、珍如和嘟嘟，坐在冰店裡吃冰……看樣子，好像已經吃了好一陣了……
　　雅玲看到阿文在看，便一面揮手、一面笑著……
　　阿文心裡叫道‥〔她們在那裡吃冰，那誰在轉我？〕阿文不禁向左邊看看、向右邊看看‥〔耶？怎麼有兩個‥跟我穿得一模一樣的人，在轉我？〕阿文努力地，看清楚他們的面孔‥〔天啊！怎麼長得跟我一模一樣？簡直就是……我嘛！〕
阿文不禁叫問道‥「嘿！你們是誰啊？」
　　轉阿文的兩個人，竟同時開口叫道‥「我是你啊！」
　　阿文不禁叫道‥「什麼……都是我？既然都是……自己，怎麼自己轉自己？怎麼可以‥自己害自己？」
　　另外「兩個……阿文」，合聲叫道‥「對啊……幹嘛自己害自己？怎麼可以自己害自己？」
　　阿文叫道‥「還不趕快停下來？快停啊！」
　　兩個阿文，突然放開了手，同時‥「啊……」的叫了一聲，把「阿文」緊緊的抱住——碰！的一聲……
　　阿文頓覺心神一震，三者（三個阿文）合一，然後，就直直的，倒在地上……動也動不了。
　　雅玲、珍如和嘟嘟，趕緊跑了過來——又拉、又推的搞了大半天，把阿文給「架」了起來。
　　雅玲一邊拍著阿文的臉頰、一邊叫道‥「哥哥！哥哥……你還好吧!?哥哥……哥哥！」
　　阿文睜開眼睛，叫道‥「好……好……好……好慘啊！」
　　雅玲笑道‥「哼哼哼哼……那我們到花市去吧！」
　　珍如叫道‥「我們到運動場去啦！」
　　雅玲叫道‥「去花市嘛！」
　　珍如叫道‥「去運動場啦！」
　　雅玲叫道‥「去花市！」
　　珍如叫道‥「去運動場！」
　　…………
　　阿文恨恨地叫道‥「不要吵！我們不要去運動場，也不要去花市，我們——回家！」
　　嘟嘟叫道‥「對！回家！」
　　雅玲和珍如，異口同聲的‥「哈啊……」了一聲，接著‥「哼！」了一聲，竟然伸手要打阿文巴掌——
　　阿文趕忙向後一跳——閃了開來，突然聽到——
　　叭……的一聲，也不知道哪輛車子，發瘋在亂叫。
　　阿文只覺得‥撞到一棵樹——結果‥就嚇醒了……
　
　　　　　　＊　　　　　　＊　　　　　　＊　　　　　　＊
　
　　「星期日」早上——
　　阿文把夢，講給雅玲她們聽……
　　雅玲笑道‥「哥哥！我們等一下，去吃完早餐，我們就去那裡試試看——把你轉……成三個人，好不好？」
　　珍如叫道‥「哇！那一定很好玩！」
　　阿文連忙叫道‥「不好！不好！我才不要‥『自己害自己』咧！」
　　　　　　　　　　　　　　　　　　　　　　　　　　——全文完。
　
　　　　　　　　　　　　　　　　　　　　　　1986.07.20.日　初稿
　　　　　　　　　　　　　　　　　　　　　　2002.06.25.二　三校
　　　　　　　　　　　　　　　　　　　　　　2020.09.05.六　修校
■臺語註解
【落下頦】ㄌㄠˋ　ㆤ└　ㄏㄞˊ　lau3~2 e7~3 hai5
　①下巴脫臼。
　②引申為笑話說得很精彩，讓人笑得下巴都要掉了。
　③指人在撒謊。
　
==========================================================
※舊文整修，首舖於「新聞台」。
◎潘文良《分身術》。2020.09.05.六　04:55:50
　http://mypaper.pchome.com.tw/avun01/post/1380403782
※本文佈告於臉書。2020.09.05.六　04:57:00
　https://www.facebook.com/avun.pan/posts/2991586477619588
　
■標籤：板橋、天方夜譚、白日夢、發呆、幻想、運動場、假日花市、早餐、團團轉、繩子、裁判、半斤八兩、勢均力敵、不分勝負、夢的世界、自己害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