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習論

　　　　　　　　　　　　　　　　⊕潘文良　撰

　　日前，有這麼一則新聞‥
　　「美國。福克斯電視臺」，日前推出了一檔，全新的益智猜謎，有獎徵答節目秀‥「你比五年級小學生更聰明嗎？」參賽者，只需連續答對十一道，來自小學課本中的問題，就能獲得一百萬美元（台幣三千萬）的獎金。
　　若參賽者，答不出某個問題，那麼‥電視臺，就讓五個十歲到十一歲左右的，真正五年級小學生，在一邊對他們進行「提醒與幫助」——
名為幫助，其實是給這些答不出問題的成年人，製造更大的困窘和羞辱。
　　許多參賽者，一開始，都躊躇滿志，覺得這一百萬美元獎金，可說十拿九穩，唾手可得，然而‥當比賽開始後，一個個參賽者，面對這些，「小學水準」的問題時，全都張口結舌，答不出來，模樣相當尷尬。
　　這些相當於，美國五年級小學生水準的問題，包括‥
・南美洲面積最大的國家，是哪個國家？　（巴西。）
・印加文明，集中在哪一洲？　（南美洲。）
・七角形有幾個邊？　（七個邊。）
・鴕鳥是跑得最快的鳥類嗎？　（是。）
・月球本身，會發光嗎？　（不會。）
・烏龜是兩棲動物嗎？　（不是。烏龜是爬蟲類。）
　（將整行標記，即可見答案。）
　　這個有獎徵答節目的首批參賽者，可說是「全軍覆沒」，該節目秀顯示‥
美國人的常識水準並不高。
　　參賽失敗者，還不得不對著攝像鏡頭，羞辱地承認說‥
「我的確沒有一個，五年級小學生聰明。」
　　該節目二月廿七日，首播後，獲得了「二千六百五十萬」的觀眾收視率，創下了一九九八年以來，美國連續節目秀首播時，收視率最高的紀錄。
　　（資料來源‥新聞晨報。）
　
　　阿文看了這則新聞，一笑之餘，想到「教育、學習」的問題，卻也感到悲哀呢！
　　大人答不出，小學五年級程度的「知識」，好笑嗎？
　　大人答不出，小學五年級程度的「知識」，往往並非沒學過，而是忘了——
「忘記」所學，本是「人之常情」嘛！
　　今日的小學五年級生，取笑、羞辱大人，焉知來日，自己也會忘記，而被小孩取笑呢？
　　何以會「忘記」呢？
蓋‥所學對於生活，無關緊要也！
譬如‥不知道，「烏龜是不是兩棲動物」，會讓人「吃不飽、穿不暖」嗎？
　
　　大人過去，學了那麼多（至少也讀了十二年、十五年、二十年的「教科書」），至今卻忘了好多好多，以致答不出來——
　　既然，長大就會忘記，那麼，當今學生，努力學（背）那麼多，將來會忘記的「知識、常識」，又有什麼用呢？　還可真是‥「浪費時間」呢！
　　「知識、常識」，一輩子，也學不完的呀！
　　誰又真能「上至天文、下至地理‥無所不知、無所不曉」呢？
就算是所謂的「學者專家」，一旦離開其領域，恐怕也會「一問三不知」，變得跟白痴似的。
　　「知識、常識」，學得再多，也還是會忘掉，又何必花那麼多時間，去學（去背）呢？
　　當然‥知識、常識，並非「有沒有用」的問題，而是「用不用得到」的問題。　（譬如‥「加減乘除」，於生活中，應用得到；而「微積分」，對一般人而言，是用不到的，但用不到，也不可說‥「微積分沒用。」）
　　知識、常識，能記得，當然是最好，但忘了，又如何呢？
果真要用到，就去查、去問嘛！
　
　　有這麼個小故事說‥
　　一教授，搭渡船時，與船夫閑聊，問道‥「你懂文學嗎？」
　　船夫搖頭道‥「不懂耶！」
　　教授搖頭道‥「那你的生命，只剩六分之五的價值而已！」又問‥
「那麼‥你懂音樂嗎？」
　　船夫道‥「不懂！」
　　教授搖頭道‥「那你的生命，只剩六分之四的價值而已！」又問‥
「那你懂藝術嗎？」
　　船夫又道‥「也不懂！」
　　教授搖頭道‥「那你的生命，只剩六分之三的價值而已！」又問‥
「你懂理化科學嗎？」
　　船夫又道‥「不懂！」
　　教授搖頭道‥「那你的生命，只剩六分之二的價值而已！」又問‥
「你懂哲學嗎？」
　　船夫又道‥「不懂！」
　　教授不禁嘆道‥「唉……那你的生命，只剩六分之一的價值而已！」
　　船夫突然問道‥「你會游泳嗎？」
　　教授驚愕地，愣了一下，答道‥「不會……」
　　船夫笑道‥「船要翻了，你不會游泳，那你的生命，馬上就要沒價值了。」
　
　　「技能」與「知識」，當是相輔相成、相得益彰的——
但缺乏「技能」，恐怕比缺乏「知識」，還來得可笑、可憐呢！
譬如‥不知道，飯菜有什麼營養成份，也沒關係，但不會煮飯炒菜，就有可能會餓肚子；要是不知如何煮飯炒菜才好，而煮焦了飯、炒爛了菜，那就會「吃得很難過」啦！
　　〈金庸〉的武俠小說‥《天龍八部》裡的〈王語焉〉，從小就熟讀各家武功秘笈，將武功招術，全數記在腦袋裡，但她卻不會武功，面對危難時，只好賣弄武功學識，一時間，倒也唬得敵人，知難而退，以為她真的是「高手」——
但唬得了一時，又豈能唬得了一世呢？　不多久，就被「看破骹手」了。
　　所謂「學以致用」，倘若「學而不用、學而沒用」，學了，似乎也是白學了呀！
　
　　近來，教育部喊出‥「十二年國教」的口號。
　　幸好，聽說這十二年國教，不全是「義務教育」！
三年高中職，是「權利」，而非「義務」——
要不然‥家長可就得更辛苦啦！之前，養大一個孩子，至少要準備四百萬元；
若三年高中，也是「義務」的話，孩子「不可不讀」，那對於窮人家而言，無疑是「雪上加霜」啊！
而有些孩子，不喜歡讀書（不喜歡讀學校的教科書），「九年國民義務教育」，已經令他讀得又厭又倦、煩死人了，若三年高中，也是「義務」的話，豈不是要令他讀到，「逃學翹家流浪去」，乃至令他讀到「跳樓上吊燒木炭」呢？
（行政院會透過補助弱勢學生，達到進高中職的目標。
　所謂「義務」，就是「強迫人‥不得不爾」的意思，
　像是‥國民有「納稅」的義務、有「受教育」的義務——
　國中小學生，要是連續三天後，無故不上學，家長還得罰錢呢！
　所謂「權利」，就是‥要不要，就看自己的意思，去選擇、去決定。）
　
　　《論語．學而》孔子曰‥
「弟子，入則孝、出則弟，謹而信，汎愛眾，而親仁。
　行有餘力，則以學文。」
　　何謂「行有餘力，則以學文」呢？　意為‥
「種種德行，都能做到了，還有多餘的心力，再去學習，先人的遺文。」
（古之遺文者，指《詩、書、易、禮、樂、春秋》等。）
　　今之「莘莘學子」，卻是「學而不行」者多——讀到大畢業，還是「不行」。
　　何以花了十幾二十年的工夫，學了一大堆「有的、沒有的」，卻還是「不行」呢？
　　《禮記．學記》篇中，所謂‥「記問之學，不足以為人師。」
　　阿文故道‥「記問之學，徒為學生也！」
　　「記問」者‥記誦所讀之書，以備應答問難。
　　學生讀到大學畢業，也只是「記問之學‥將知識記下來，以備考試問答」，一切所學，全是為了「考試」（考試，為了「學歷證書」）——
考完試後，往往就忘了一大半啦！
畢業三年、五年、十年後，在學校所學的一切，也就忘得差不多了——
大人們，答不出「小學五年級」程度的「知識、常識」，又有什麼好奇怪的呢？
　
　　學習的目的，到底是為了什麼呢？
　　阿文有言道‥
「學習的目的，是為了要有所創作——
　『習作』是初階、『改作』是進階、『創作』是目的。」
　　《大學》所謂‥「慮而後能得。」
　　今之學生，缺乏「思考」，沒能「靜慮」，故無「心得」——
更遑論要有所「創作」！
花了十幾二十年的時間，即使讀到大學畢業，讀了那麼多書（學科），
卻什麼也不是——
什麼都沾了點邊，卻什麼都不是！不是通才，也不是專才——
讀了天文，也不是天文學家；讀了地理，也不是地理學家；
讀了歷史，也不是歷史學家；讀了生物，也不是生物學家；
讀了音樂，也不是音樂家；讀了美術，也不是畫家……
　　俗話說‥「多才多藝多不精，專精一藝可成名。」
　　任何才藝，除非真的是白痴、智障，否則‥只要專心投入，用功學習、努力研究，那麼‥三年必當有所小成；三年不成，五年亦當有所成；五年不成，十年亦當有所成，而當可成「家」、當可為「師」也！
　　阿文不禁要沉痛的說‥
「今之學生，浪費太多時間，在『記問之學』上頭，
　讀到大學，也還是在『習作』上打轉，
　怎會成為一個‥能夠有所『創作』的『某某家』呢？
　如何不能有所創作，而成家呢？
　蓋‥『不知、不懂、不會、不肯‥思考』是也！」
　
　　當學生的，也還真是可憐呢！學科太多，什麼都要學，而學習，是為了要應付「考試」，不考，還不學呢！　（譬如‥不考作文，大家就不重視作文了。）
　　站在教育立場的師長大人們，只要學生能夠「考出好成績」，就表示他是「好學生」，教師、學生，就算是有所「成就」了。
　　考試想要得到好成績，就是「背多分」——背得起來，就能考到很多分。
　　我們不可否認‥「背起來、記住」的重要性，但其實‥「思考」，才更是重要的啊！
（就算「背起來了」，又真能「記住」多久呢？
　三年、五年、十年，沒用到的，也就全忘啦！
　有一天，會連小學五年級，就學過的知識、常識，也會答不出來呢！
　把小學生的考卷，拿給大學教授，乃至教育部長與總統去考，
　相信他們，也難得能考滿分哩！）
　　學生，要讀的科目太多、要考的試太多，二天一小考、幾星期一大考，為了要考試，天天努力的背誦、記憶，哪還有多餘的時間、心力，再去「思考」所學呢？
　　孔子曰‥「學而不思則罔、思而不學則殆。」《論語。為政第二。十五》
　　只重學習，而不知思考，就會迷惘不明；只重思考，卻不去學習，就會疑惑不安。（罔，迷惘‥愚迷致難明。　殆，迨至不好。乃‥危也、竭盡也、幾近也。）
　　阿文道‥
「之所以迷惘，乃無志向也！學了一大堆，卻不知有什麼用；
　之所以不安，因想不通也！想了一大堆，卻都是空思妄想。」
　
　　今之學生，學得是夠多的了，但由於缺乏思考，以致茫茫然，不知所以。
　　法國哲學家〈笛卡兒〉，所謂‥「我思故我在。」
　　換句話說‥「我不思，故我不在。」
　　今之教育，老師不重思考、學生不知思考——
缺乏思考故，不了解自己，等於「沒有自我」。
也難怪．學生老是覺得‥自己是為了考試而活（讀書）；
為父母、為老師而活（讀書）——
老是在為別人而活（讀書），活得（讀得）好辛苦啊！
　　阿文道‥
「小學畢業‥茫茫然；國中畢業‥茫茫然；高中畢業‥茫茫然；
　大學畢業，還茫茫然。
　這真是教育的失敗，也是學生的悲哀。」
　　如何會「茫茫然」呢？　蓋‥「不知何去何從」是也！
　　何以會「不知何去何從」呢？　蓋‥「沒有志向」是也！
　　何以會「沒有志向」呢？　蓋‥「缺乏思考」是也！
　　父母師長大人們，實在別太在意孩子（學生）的「考試成績」啦！
考一百分、得第一名，又如何呢？　真正該在意的是‥
如何培養孩子（學生），令其有「思考」的能力。
　　學生們呀！別花費太多心力，在「記問之學」上；
別太在意自己的「考試成績」，真正該在意的是‥
要讓自己，成為一個‥「能思考、有思想」的學生。
　　多用心思考吧！如此才能‥知道自己的興趣所在、了解自己的能力所及，而找到適合自己的路——
有了志向，趁早出發，才能在未來，開創一片‥屬於自己的天地。
　　　　　　　　　　　　　　　　　　　2006.03.07.三　10:00:25
　
■註解
【記問】記誦所讀的書，以備應答問難。
　　《禮記。學記》‥「記問之學，不足以為人師，必也其聽語乎！」
　　《宋。歐陽修。蔡君山墓誌銘》‥
　「學者以記問應對為事，非古取士之意也！」
【笛卡兒】人名。〈Renè Descartes〉，西元一五九六～一六五〇年。
　法國的哲學家，人們譽其為西洋哲學的〈近代哲學之父〉。
　他以中世紀哲學為背景，配合近代理性啟蒙，科學知識的進展，
　重新檢驗「愛智」的意義，提出‥「我思故我在」的名言，
　確立人類知識的新基礎，促成西方近代哲學的蓬勃發展；
　同時，代埋下「心物二元」的對立觀點。
　　〈黑格爾〉說‥
　「西方世界，到了笛卡兒出現，才能像長途航海的人，喊出‥『看見陸地了！』
　　從此以後，可以踏在堅實的土地上，改造地球、改善人類社會，發揮理性的
　　極致作用。」
　
■台語註解
【看破骹手】ㄎㄨㆩˋ　ㄆㄨㄚˋ　ㄎㄚ├　ㄑㄧㄨˋ
　　　　　　khuann3~2 phua3~2 kha1~7 tshiu2
　⊕被識破了手段或技倆。
■留言回應=================================================
▽星。2007.03.08.四　21:11:30
　　填鴨式的教育，是摧毀「創造力」的元凶！
　　在學習壓力下，長大的孩子，思考的能力，又怎麼提高呢？
　　唸書原是為了求取知識，若是抱著「應付考試」，或「取得高分」，而死記硬背的態度學習，不單失去了「求知識」的意義，也失去了唸書的樂趣，考完後，也很容易，一下就拋諸腦後，忘了自己唸過什麼了。
　　整天關在房裡，埋頭苦背的人，即使年年得第一，出了社會之後，也會有因為不懂得，如何與人相處，而處處碰壁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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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文整修，重舖於「新聞台」。2020.05.12.二　01:26:56
◎潘文良《學習論》。2006.03.07.三　10:00: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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