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von~放風箏

2012-06-19 17:44:59Avon

推薦「彩虹照相」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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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年，照過許多證件照，但是照得最好的仍舊是輔大旁邊的「彩虹攝影」。

猶記得當年是一位老先生幫我掌鏡，從拍照到結束將近花了三、四十分鐘的時間。老先生主動為我不挺的鼻子加上鼻影，讓我的輪廓更加明顯，一邊細心的為我拉衣領、順頭髮(而且都是極為細小的髮絲)，一邊扶正我的臉。攝影師「動手動腳」，令我覺得彆扭，但是攝影師全然專注在照相的細節，不停在鏡頭和我之間來來回回，直到打上燈光，按下快門，我才鬆了一口氣，心想，攝影師究竟是真正專業，還是別有企圖呢？

這個天大的疑惑，在我拿到學士照時，如同烏雲密布的天空裂出一道幽微的光，令人驚喜，因為照片不只拍出自然的神韻，也拍出內在的氣質。原來，一位好的攝影師需要具備的涵養，不只有技術，還要用心，而我卻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實在羞愧，也正因為老師傅技術好，所以我又加拍了幾組便服證件照，以備不時之需。後來，到花蓮工作，所需的證件照都在當地將就解決，但是都沒有彩虹相館的技術好。

今年，護照過期，總得要拍一張像樣的證件照，第一個念頭想到的就是回到「彩虹」。

我翻箱倒櫃，找出了收藏相片的封袋，按照上面的電話撥過去，心中揣測電話有沒有變、老師傅是否還健在？「喂~」濃濃的外省鄉音，正是老師傅本人，這些年的的懸念有幸得到回應。

我懷著探親的心情前往輔大。雖然新莊已經有連接快速與時尚的捷運，但是不變的是，新莊中正路依然車水馬龍，新泰路口永遠塞車、近在咫尺的輔大，永遠靠不了站，中正路上的老店，依然定格在過去，保有古樸的樣貌。

當我推開「彩虹」的門，彷彿進入時光隧道，回到古早阿嬤的年代，相館裡的一景一物，懷舊復古，連梳妝台都上了年紀，時下潮男潮女應該不會光顧這種老店，但是我特別喜歡這種隱於市的不起眼小店，因為登門者都是頗諳門道的知音以及口耳相傳的新客，深知掌櫃是內功深厚、真人不露相的大內高手。

我見到老師傅，感到特別親切，拿出以前的照片與他寒暄，他竟然還記得，並且笑著說曾把我的學士照被放在店門口當樣本。老師傅話匣子一開，談到前幾天有位小姐也是輔大畢業，說外面拍得不好，連洗都洗不好，特地從台北市回來照相，一照就是八組全部帶走。那位小姐的心境，我全明白，要在大台北找照相館不是難事，但是要找到可以信賴的攝影師，實在不容易，況且老師傅七十多歲了，哪天收山了，要上哪去找呢？看著店門口掛起店面出租的紅布條，我問老師父：「不做了？」老師傅：「年紀大，眼力不好了，兒子沒興趣接。」我心裡一沉，慶幸自己有機會回來照相。老師傅一如往常，依舊耐心地等我換好衣服，幫我畫鼻影，捧著我的臉頰在燈光下仔細地左瞧右看，指點我哪裡該補腮紅、夾好頭髮，為我整理衣領，挪動我的手腳、肩膀，調整拍攝的角度與燈光後，慎重地按下快門。

在看鏡頭的那一刻，我內心充滿著感動與感恩，因為事隔多年，早已物換星移，人事已非，老師傅卻依然堅守著小店，為有緣人服務，只不過再怎麼堅持，也抵不過歲月催人老的事實。他笑笑說心有餘而力不足，空有技術卻無人可繼承，臉上有些許黯然，倒也豁達。

老師傅很像武俠小說裏面武功高強、深不可測的高人

看到相片洗出來的那一刻，心中的悸動難以言喻，千萬個謝謝道不盡，除了感恩、還是感恩！老師傅看到客戶臉上滿意的表情，也漾起成就的笑容。我問老師傅「您不做，我以後上哪找人拍照呢？」他微笑著，像個沉思的哲人望向遠方，沒說話。「你有興趣嗎？我可以教你！」我心裡受寵若驚，何德何能承蒙老師傅願意傳授一甲子的功力。離去前，我握著老師傅的手，要他加油、保重，他的眼眶泛紅，手中傳來的盡是不捨與珍惜，也許有些人會再回來，有些人再也回不來了，能夠為有緣人留下最美的一瞬，化為永恆，即是他這份工作的價值。

最後，我和老師傅閒話家常，他送我一句話：「人生，不要想太多！」看似簡單，卻不容易做到。老師傅在鏡頭下，一定比我們更察覺時間幽微前進的腳步，理解生老病死的歷程、風華起落的要淡然處之。

然而「照相」，就是照萬物的「相」，既然是「相」，就如同鏡花水月的虛幻，既然是虛幻，便不該執著。凡事都是「相」，不要想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