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上一次來日本的時候，是櫻花盛開的季節。想不到在這裡住了幾個月，又可以看到開到滿山遍野的櫻花。

阿舞常常陪著我在住處的花園裡散步，久不久就會提起唐繼堯的消息。我一直靜靜地聽，不發表任何意見。他去了美國，他訂婚了，又有了新的女朋友，和我父親大吵了一架……就算我不在他身邊，好像依然目睹著這一切發生。可是他的事，已經和我沒關係了。我懷孕了這麼久，每次吐得很難過的時候，他都不在我身邊，連一次都沒有來看過我，這就是所謂的絕裂吧。可以做得這麼徹底的，大概就只有他。

「阿舞，我可以在花園裡種點什麼嗎？」幾個月來都無所事事，我突然想找一點事做。

「好呀。你想種什麼？」

「孩子會在夏天出世，嗯……就種檸檬樹吧，一到夏天就會發出酸甜的香氣，很好聞。」

「好呀，反正這裡也沒有檸檬樹。說不定到了那時，還可以有檸檬吃哩。」

那一年的夏天就在檸檬香味中降臨了。

被送去醫院的途中，我卻還在擔心自己的身體是否真的能夠順利產下孩子。很痛很痛，我痛得想大聲地叫唐繼堯的名字，可是不能。他不在這裡，不在我身邊，那我對他的需要就顯得可笑。很痛……我有些虛脫，有些想放棄，眼前的景像越來越模糊，人影穿梭……

隱約耳邊傳來醫生的聲音，「失血過多，不能自然分娩，進行剖腹生產。」又是一陣劇痛，似乎已過了極限。

我差點血崩。

這是第二天醒來阿舞告訴我的。所幸，孩子很健康。是個女孩。

當護士抱著孩子到我面前的時候，說不感動是騙人的。我接過小小的身子，生怕吵醒正在熟睡的女兒。我細細地看著她，她是我的翻版，來自於我，代表了我的重生。

女兒的腳上掛著一個牌子，上面寫了她的名字。唐慈。我有些疑惑，他來過嗎？這個名字是他起的吧？可是為什麼他會允許孩子跟他姓？我本來以為他不會承認這個孩子的。

醫生說我的身體還很虛弱，需要在醫院多修養幾天。阿舞的哥哥也來過幾次。從他的口中得知唐繼堯的確來過，看了孩子一眼便又回去了。

來過，卻又再次丟下我們。證明他並不打算讓我回去。一輩子不能回去的可能讓我開始考慮以後的日子應該怎麼過。

我會是個好母親嗎？也許不是。我不懂得去愛人，如果從現在開始學起會不會太遲？我想需要慢慢去發掘自己的母性本能。

女兒很愛笑，她給我的第一個表情就是可愛的笑靨。這一點像誰呢？她總是靜靜的待在房裡玩，不吵不鬧，偶爾我走過去陪她玩，她就會高興地對我笑。

滿一歲的時候，阿舞做了一個蛋糕，在房間裡為她搞了一個生日會。

我抱著她，為她點上蠟燭。

「薇安，你幫她許願吧。」阿舞提議。

我拉著女兒的小手，雙手合十。「希望，小慈每天都過得快樂、健康。希望，小慈快點長大。希望……」第三個願望我沒有說出口，因為這是我不敢奢望的事。

「爸……」小慈發出的第一個單音居然是這個。我看著女兒，她正高興地伸出手向門口望去。

我以為是幻覺。不可能的。他怎麼可能會來？我沒有看向門口，告訴自己這一定是幻覺。一定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