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天 來了位很特別的病人
助理依照慣例請病人先坐在診療椅上
當時覺得奇怪
通常 除非是小娃娃病人
否則一般而言 病人通常都會是自己一人來到看診椅附近
可是當病人坐好後 我發現旁邊還有一位陪同

“ 他有點聽不到 “助理小姐提醒我

我下意識的祇是覺得『有點』而已
莫料 看見陪同者在跟病人打手語 我才知道 這位病友是聽障人士

“ 他想要檢查一下 還有下面前面是不是有蛀牙? “陪同這樣跟我說

“ 您是…..??? “ 這是我看診前的重點 先搞清楚狀況

順便瞄了一下病歷首頁 確定此病友的年紀
原來這位陪同是病人的姐姐
我稍做檢查 跟姐姐說了一下情形
然後看見她正在將我說的話打手語告訴她的妹妹
接下來 姐姐就去候診區等待
事實上 我倒希望這位姐姐能在旁邊
因為 這段時間 應該是我看診以來最靜默的一次吧
看診的時候 無論作什麼 我都會試圖跟病人解釋清楚
試圖讓病人安心 甚至順便安慰
突然 我發覺 無論我想做什麼 都用不上
我不知道怎麼才能讓這病人安心
祇能小小心的避免造成她的不舒服而已
洗牙洗出很多結石 但這女生一聲都不吭
甚至沒有任何掙扎或難受的反應 我知道她在忍
事實上 心裡怪難受的
完成治療後 在她漱口的同時 先請她待會兒等一下
雖然我們沒法用言語溝通
但 她有她病人的權益 我有我醫師的義務
於是拿出一張不大不小的白紙
寫了一些 我在她口內發現的狀況 希望她能改善的做法

『 有沒有什麼問題? 』這是最後一句

她拿到仔細的看了一會兒 把紙張還給我 微笑的對我搖搖頭
我猜想 她應該是要告訴我沒有問題吧
助理請她下診療椅
我看見 她一直笑笑的不停得對我搖搖手 是在說謝謝再見吧 我想
那一幕 現在想起來 很想哭


手勁再怎麼樣輕的醫師 病人一旦有結石要清除
那樣的痠疼 有時確實會讓人受不了 又特別是下顎前牙的部分
這個女生之所以沒有任何反應 不是我的技術太好
她是在忍耐
我一直在想 或許 在她的心裡面就覺得自己已經跟別人不一樣了
如果 她掙扎 她有所難受的反應 別人又無法跟她溝通
是不是會變成沒有人要幫她看診 只因為溝通不良 變成難搞的病人
因此 她忍了下來
這 實在是讓人很心疼的事


我沒有特別幫那女生做些什麼
只是看到她開心的離去 我也是很開心 卻也多了分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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