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03-06 19:02:20薇薇

明88大壽 柏楊幽默:現在只有息、沒有作


記者:記者黃玉芳/台北報導




「我現在只有息、沒有作!」明天將過88歲生日的柏楊兩腿不能站,靠輪椅代步,去年更進出醫院六次,不過被記者問到現在的生活作息,仍不減幽默。每天早上起床後,看護會推著他到戶外走一圈,他也說「是我陪他們散步啦!」

曾經坐過政治黑牢,也擔任過總統府資政,不過柏楊現在幾乎不問時事,只有在看護讀報章雜誌的時候,聽到不想聽的,簡短評論一句「他媽的」,反倒常因為自殺等社會新聞紅了眼眶。對於現在鬧的滿城風雨的「正名」、「批蔣」,柏楊沒有評論,了解柏楊的張香華說,柏楊認為歷史的錯誤不能被遺忘,但是應該用寬恕的心去看待,這些手段不過是枝節。

柏楊近年來身體狀況不佳,有胃病、心臟病等,「說老實話,沒有幾天好日子」,深居簡出的他,行動範圍多半在住家,與太太張香華相伴。

本身是詩人的張香華說,柏楊是個不乖的病人,去年病重必須插鼻胃管,但是柏楊不喜歡鼻胃管,三天兩頭自己拔掉,張香華只好厚著臉皮一再請醫護人員來家裡重新插上。

柏楊的生活也多虧張香華打點,近來整理文稿,也都是張香華經手。去年大陸是「柏楊年」,出書、改編柏楊的著作為電影,也有意請柏楊到大陸去,不過張香華笑說,「要出遠門,叫他再娶一個老婆,我照顧不來」。張香華也說,從不認為自己跟柏楊是模範夫妻,婚姻不過是要懂得「算數」,把遇到的大小事「加減乘除一番」。





在家裏,柏楊叫夫人“貓”,因為相識時他認為張香華很像貓。張香華不願吃虧,就反稱柏楊“虎”,“虎是‘大貓’,大家都是動物好了”。有意思的是,夫婦倆給家裏養的貓起個名字,卻叫“熊熊”。有個外國朋友去做客,因為不明就裏,還問張香華,他怎麼叫你“媽”啊?

即使在家中,柏楊的日常生活也以工作為主,一天除了吃飯、睡覺、和別人說話,通通都在寫作。“一個大概是他有很多話要講,再一個是要賺稿費生活呀,要是寫一個字罰一塊錢,他肯定也一個字都不寫。”

柏楊在家不停忙碌,難免會影響兩人的正常生活。對此,張香華也並不生氣,“我的生活就是配合他的工作”。柏楊在吃的方面並不講究,口味很單調,做飯大多由保姆代勞。“很多人到我們家都會餓著,香港作家倪匡來的時候就說過,白菜隨便放在水裏煮一煮就很好吃,怎麼你們家連白菜都這麼難吃!”

“我原來很愛吃海鮮,他不吃,我一個人怎麼吃啊,也沒有意思。所以,後來也就越來越簡單,但求果腹。”有時客人來了,趕上家裏冰箱沒東西,她甚至要去鄰居家借些肉菜,甚至直接發動人家來幫忙燒菜。






回想初次與柏楊見面,那是她的學生設計的一次飯局。“我一開始想,他牙尖嘴利的,以後吵架都不是人家的對手,還是別去了。但我的學生說,老師你幹嗎那麼緊張啊,你以為人家一定就會愛你呀?我心想,也是,就去了。”飯後不到12小時,張香華早上去上班,柏楊的求愛信已經擺在她的辦公桌上。

剛結婚時,張香華並不知道柏楊還有兒女。柏楊的讀者來信一向很多,剛結婚時,張香華很好奇,一封一封地看。“有些信稱他‘父親大人’、‘親愛的爸爸’,信紙也不是台灣那種。那時候,給他寫信的什麼人都有,還有女孩讓他幫著保存自己寫的情書,所以也沒在意。”

後來信攢得多了,她幫著歸類,又仔細看那些信,原來好些都是柏楊的兒女寫給他的。她這才知道,原來柏楊在大陸還有兒女。“這怎麼辦呢?我後來想想,這些信是他有心放在這裡讓我看的。有一天半夜兩三點,我聽他翻身輾轉,就委婉地對他說,我知道你的秘密哦。”這個事情,兩人就這樣平和地解決了。

張香華回憶說,看到那些信時,她首先想到的不是柏楊的欺騙和隱瞞。“我只是為他感到很難過,他的經歷怎麼那麼坎坷啊!我當時以為他過去結過3次婚,我就和他說,我會看相,你還會有第五個老婆。他說,其實呢,你就是那第五個老婆。原來,他在大陸的兩個孩子是兩個媽生的。”說起這些,張香華連說“好笑”。




柏楊喜歡交友,別看文字銳利,其實人特別寬厚。但具體的交友準則和標準,就連與他生活了30年的張香華都搞不清楚,只說他“蠻多元的”。“有個很博學的鄰居與他很談得來,聽他們交談,能學到很多知識。但也有一年,大過年的,我們家的客廳睡滿了人,哎喲,都是監獄的難友,什麼人都有。”

在張香華看來,柏楊的博愛有時“過於濫情”。柏楊有個獄友,出獄後找上門來,柏楊就拿出家裏所有的錢,甚至奶粉給他。“那人也不爭氣,沒完沒了地來要錢,我們開始給他幾萬,後來給他幾千。”張香華對此很生氣,她埋怨柏楊把朋友慣壞了。

“那個人後來甚至還帶流氓來我們家,我是又害怕,又生氣。那個人最後一次找上門來,我讓樓下的管理員拿3000塊給他,他嫌少。管理員就說,你覺得少啊,那我要。那個人沒有辦法了,一把抓了錢就跑了。”

張香華還抱怨柏楊經常不看合同,幫人辦事的方式也另類而率性。柏楊有次來大陸,認識了一個老先生,非要幫人家到台灣出書,而且給對方塞了5000塊港幣。“我跟他講,人家根本不認識你,你要想幫人家,你就和人說清楚,要不人家會想,你幫我做事,又給錢,你自己一定能得很多好處。其實呢,他只是一時興起。”提起這些往事,張香華至今仍嘆氣連連。

“他應該感謝妻子們”

張香華和柏楊沒有子女。在對待柏楊的子女方面,還有一次,張香華自認為處理得很好。柏楊過80歲生日那天,他的兒女都來了,大陸的、澳洲的,張香華與前夫的孩子也去了。柏楊講了很多話,說感謝大家,感謝現在的妻子。講完之後,司儀讓張香華也上去講話。

“那幾天忙得不得了,家裏一下子多了6個人,媒體又一批一批來。我聽他在上面講謝謝我的妻子,謝我。我上臺後就說,他其實應該說‘謝謝我的妻子們’。他一生經歷那麼多,他的前妻們在他不同的人生階段照顧和幫助了他,這麼多角色,實在不是一個女性可以扮演得了的。”她當時的講話裏還用了“前人種樹,後人乘涼”的說法,這句話後來被台灣媒體廣泛報道。

來大陸期間,她的兒子、媳婦還帶著孫女去醫院看過柏楊。前段時間柏楊病重,她從家裏搬出來,住在醫院附近。“他的身體狀態很差,表達都很吃力,頭腦倒還清醒。”張香華說,“婚姻有不同的階段,像現在這個階段,我差不多是他的保姆。

柏楊,原名郭衣洞。1920年生於河南省開封市,後赴臺從事教育工作。1968年1月因在報紙專欄上刊出一張抨擊台灣當局的漫畫,遭到長達9年的監禁。在獄中,他寫成《中國人史綱》等3部書稿。1978年出獄後,與女詩人張香華結婚。

柏楊主要寫小說、雜文,後者成就更高。曾被列為“台灣十大暢銷作家”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