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友新作】海邊偷潮聲 — 周立凌
我特意安排在非假日的中午到達海邊,人少車也少,十月天,海邊風涼涼,晴朗,溫度也剛好。那裡有一整排咖啡餐廳,總是習慣走進那一家,因為不想重覆陌生感。
我選了室內可以面海的座位,沙發坐椅,有抱枕,慵懶靠著就能看到海。望望大海,沙灘依舊在那裡,只有一人在攝影。海風很大,像是要吹趕炎夏快走。後院的屋頂上掛滿淡藍色布紗,輕紗飄颻,竟彷彿是海浪。
我的工作每天接觸數字,數字只有十個,不斷的變化,也不斷堆積,壓陳在心中,沉重壓力常使得意志力漂浮,不知該往那個方向去。日子恆常,不知不覺中產生焦慮,我對工作逐漸失去耐心,往往,客戶諮詢些小事件,談完,放下話筒,我竟生出厭惡之感。也許是進入中年,身心理都有變化,也許是我不想再與數字做朋友,也許不想再應付人我之間的矯情,或是莫名地針對,不論任何原因,我知道自己需要一個空間,自我沉澱。
在海邊,我放空,任何事情都不去想,聽潮聲就好,海潮花花的湧,一波波,總是能撫慰我,似乎那海浪能帶走我內心累積的甚麼。望向海天,無邊際,遠方海面平靜,偶見一、二船隻慢慢移動,實際海不平靜,船隻並不是真的緩慢,但,何妨,那對我沒有威脅或壓迫。陽光炙熱,有風吹拂,微涼,心舒適,那些世俗的一切也就無所謂了。
我把手機關閉。這裡沒有城市的味道,沒有建築物切割天空,那位攝影人不知走到何處了,沙灘空無一人,招潮蟹應該有出來探探。在迷茫的青春期,有位同學的家就在這片海邊上,曾經大伙到他家遊玩夜宿,第二天清晨,我赤足走到海邊,晨曦中海浪仍不停湧向沙灘。那天同樣有風帶著鹽滋味,掠過沙灘,撫上我的臉。
在這偷閒時刻,一杯咖啡,一張桌子,我整個身軀埋入柔軟的沙發,放過忙碌的身體,沉澱因為生活而衝撞的心,想像自己是躺在沙灘上。如果我能真正脫下鞋子踩入海沙裡,真實的去踏浪,不理會要上班這件事。如果時間就停止在海邊,多好。聽,那海浪聲音,它不斷的捲上岸。不過,我終究屈服現實,只偷來二小時,太短,我最終還是要回到辦公室,驅車離開時,我不停從後視鏡中回望海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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