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友新作】祈良緣 — 沐月
慶祝工作履新,我計劃了一趟東京自助旅行。出發前,朋友Y君拉著我陪她到廟裡還願。路途上,她將廟裡求來的紅線纏繞在指頭上,繞完然後鬆綁,鬆了再繞,她喜孜孜地說著終於可以買情人對表,還催促我,別老是埋首於工作。
一直拿不到戀愛號碼牌的我,只能一再地重新排隊,有時我懷疑如果愛神不是近視,沒看到登記簿上我的名字,那就是我自己的內在或外形,職業與經濟能力都不符合「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條件。
扛起行囊,飛機上我再確認行程,其中一天是到有小江戶美稱的古街遊訪,附近有座以牽姻緣聞名的神社,每月的最後周末還有良緣祈願祭的特別活動,往昔我對這類活動不放在心上,因此神社造訪並不在我的旅行計畫內,然而Y君的話像此刻機艙外的厚雲,壓著陰空,盤踞翻攪著我的思緒。落地後,排隊等著入關,忽然我的心一亮,好吧,去參加那良緣祭也無妨。
早晨七點半,大批人潮已將神社廣場擠得水洩不通,為了儀式能在八點八分的吉時開始,身穿松葉色緋袍的神職人員引導大家整隊成列。
我端詳著周圍,女孩們圓嘟嘟的臉龐刷上緋橘色的腮紅,微捲長髮、短裙黑襪,嘰嘰喳喳談笑著,年齡稍長的女人們則含蓄低語,合身衣著配有耳飾或珍珠項鍊,這樣等待儀式、等待愛情的ㄧ群人,使我想起詩經的《摽有梅》,而我眼前的女性們似乎都有著詩中「求我庶士,迨其吉兮」、「今兮」、「謂之」的急切情緒。
此時,我發現後方居然有幾名男子列隊其中,個個看上去木訥拘謹,我以為只有女性會對愛情千方百計的追尋,其實男子們應該也是會渴望愛情,即便在「草食性」或「絕食性」男子很多的日本社會裡。
儀式開始,女神官擊鼓、傳音,我們起身、二拍一合、彎腰禮神,然後男神官上台佈法,只會簡單日語會話的我,透過其他人專注且明亮神情,猜想或許是關於不要放棄希望之類信心喊話與祈福語,聽講之餘,我低頭注視著膝上的入席號碼牌,上頭有良緣二字,回想自己在工作上的積極,對姻緣一事卻是相反的隨順被動心態,我思索著,這良緣應不只限於男女姻緣二字,例如:同事、工作、朋友等,大概都能納入良緣的界定範圍,不然哪來廣結良緣一詞。
在大家都分到一包白袋子後儀式結束。每個人像小孩拿到聖誕禮物般興奮,一踏出神社,紛紛找角落或迴廊的空位,準備拆禮物,我也不例外。找了張鋪有紅毯的納涼席,嘩啦啦地倒出白袋中的授與品,有迷你鳥居,五色糖,還有能讓大家寫上願望的繪馬,以及一個手製蝴蝶結,似乎是意在讓參加者將好運帶回家。想了想,有什麼願望呢?良緣呢,工作也算對象之一。自己履新在即,遇上個仁心長官是我念茲在茲的事,不做二想,寫上我的願望:工作結良緣。
踮起腳尖,將繪馬繫在早已掛滿的神社木架上。
中華副刊2017.02.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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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月乖
再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