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小的時候，阿爸買了一台電視遊樂器給我跟弟弟，插上遊戲卡匣，打開電源，電視螢幕就出現畫面，鮮明的色彩，叮叮噹噹的音樂，我好似走進了另一個空間；卡通般的人物、動物、建築物、風景，多采多姿，生動有趣，我的視線再也無法轉移，靈魂隨著電線，進入了處處驚喜的天地裡。 

　那時的遊戲玩法單調，講求反應速度，小朋友反應不快，我跟弟弟過不了幾關，最有趣的時候，是阿爸陪我們一起玩；我跟弟弟在旁邊，你一言我一語對阿爸解釋著遊戲的玩法，阿爸忙著操作控制器也不知有沒有聽進去；看著他玩卻比自己玩還緊張，兩個人不斷的大聲呼叫提醒他，這裡這裡有陷阱，那裏那裏有怪物，周圍的氣氛變得溫暖有趣，只可惜玩個幾回阿爸就說他累了，要去休息了。

　有時爸媽帶我們去逛街，街上有電玩店；阿母總會拿出四個十元硬幣給我跟弟弟，我們穿梭在遊戲機台間，各式各樣的聲光效果吸引著我們的目光，猶豫不決，好容易看中了一台遊玩時間較長的遊戲；我倆大多不會同時一起玩，有時我先，有時是他，一個人玩的時候，另一個人在背後看著，好像自己身歷其境般，藉此遊玩的時間也跟著延長了，那快樂也隨之倍增，過關還會站起來相互擊掌；硬幣用完後，我們依舊在店裡晃來繞去，一邊聊天一邊東看西看，捨不得離開，直到阿母喊我們回家。

　有一次，班上同學邀我去他家裡玩電腦遊戲，我跟弟弟一起騎了腳踏車出門；剛下過雨的路上濕滑，弟弟不小心摔倒了，坐在路上哭了起來，吵著要回家；我嚇了一跳，趕緊過去安慰他，擔心玩不到電腦遊戲，好說歹說，跟他保證一定讓他多玩幾場，他才勉強同意；到了同學家，玩了遊戲後，弟弟也開心了起來，忘了剛剛摔倒的事情，兄弟倆沉浸在電玩的世界裡，結束後回家的路上，還不停地討論著剛剛遊戲的內容。

　唸高中時，弟弟過世了。出殯後不久，有次放學，路過電玩店，忍不住進去了，找了台遊戲機台玩了起來；那遊戲是曾經跟弟弟一起玩過的。我的手使勁的轉動著搖桿，指頭用力的敲打著按鍵，機台不斷的搖動，幾乎傾倒；終於遊戲結束了，動作停了下來，四周也安靜了，周圍氣流靜止不動，我看著螢幕顯示恭喜過關的畫面，因為是第一次，開心地站了起來，不自覺往身後看去，下意識希望看到某人講點什麼，可是後面空無一人，我默默的走出電玩店，往公車站走去。

中華副刊2015.06.27

畫作 /  李梅樹